杨敬卿一僵,发现自己在盛怒之馀竟然暴露了身分,只得故做镇定,装作不在乎地道:
    「没错,我从十五年前就进入杨家卧底了。你以为主母为什么最后总是让你三分?你以为你在杨家为什么可以这么顺利?你以为杨世雄为什么会想到要把继承人的位子传给你?如果不是为了你,寒主策为什么特别交代我,要我保护好那个女人?你说阿!」杨敬卿恨恨地吐出一字一句。
    他觉得好不平,为什么「敛」可以得到寒主策的青睞,拥有特别的待遇,而他却必须一辈子窝藏在这里,拋弃自己原来的身分姓氏,为了这个处处跟他作对的男人。
    「我从来没仰赖过谁的势力;杨家的一切对我而言都一文不值。」杨昊沉下脸色,反驳他的指控。
    「不过,原来你也是无方的人。」杨昊说得冷淡,复述一个事实。
    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杨世雄和炆兰会知道他为无方效命,而无方有着不可小覷的势力,原来,是因为杨敬卿。既然如此,杨敬卿竟好意思自称杨家是「我们」,才是敌我不分吧!
    「我……」杨敬卿嚥一嚥唾沫,理直气壮的道:「讨好主母、为主母效劳,是要博得主母的信任,这是我的任务,不是背叛组织。」
    杨昊对他哼了一声,似乎讽他,是不是背叛,自己心里有数。
    不想让「敛」以为抓到威胁他的把柄,杨敬卿赶紧把话拉回正题。
    「就算你前几天人真的不在国内也好,谁知道不是你请寒主策派人帮你拿回令牌?别狡辩了。我们现在只是还没找到证据,你最好就小心点,要是让我们发现令牌回到你的手上,我们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
    杨敬卿高调的姿态,彷彿自己是就代表杨家主母,下完马威后逕自扬长离去。
    杨昊看都没看他的背影一眼,半点也不把他的威言恫吓放在眼里。炆兰是怎样的货色,杨家人有多少能力,他还会不明白?
    不过,刚才那一番话中,倒是有两件事值得注意。
    第一,他的令牌在杨家凭空消失。
    他不解,有谁会要他的令牌?为了什么?
    不可能是杨家内贼或炆兰故意找碴,因为他们根本拿他没辙,能少接触就少接触;那么其他外人又需要他的令牌做什么?有求于他、要他帮忙做事?
    可,知道「敛」能耐的人,应该不会笨到以为他在乎那块令牌,要他做事只能透过无方,更不要说他到现在也没有接到任何人拥有他的令牌的消息。
    quot;谁知道不是你请寒主策派人帮你拿回令牌?quot;
    这个人有能力在炆兰眼下动手脚而不惊动任何人,想必身手不凡,才会让他们怀疑到他身上。但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又何必花费在一块无用的废铁上?
    quot;没错,我从十五年前就进入杨家卧底了。quot;
    那是他加入无方的那年。是每个组员的家庭都会被无方渗透,还是,他特别?
    quot;如果不是为了你,寒主策为什么特别交代我要保护那个女人?quot;
    寒主策处处维护他,甚至要杨敬卿保护予月?他一点也不知情。
    突然间,脑中產生了一个令他骇然的连结,让他全身的毛细孔都泛起了疙瘩。
    瞇起深眸,杨昊用力地抗拒那个令人难受的想法。
    quot;杨哥,你今天怎么会和……嗯……这位小姐,一起出席义卖会?
    ……欸,这位小姐……没事,只是觉得她长得有点像一位朋友。quot;
    「厉」的话不经意地,在这时闯入他的脑海。
    「厉」说的,是谁?
    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害怕知道,又渴望知道;渴望知道,又抗拒知道……着魔似的,他抓紧车钥匙便往外衝。带上门的力道之大,使得铁门闔上的轰隆隆声响传遍了整栋大楼。
    杨昊没有发现,从刚才那一刻起,他紧握的拳,隐隐的,在颤抖着。
    *****
    杨昊的车在市区疾驶着,几次险险的闪过其他车辆与路旁的行人。有些车辆对他快速切换车道的动作反应不及,发出了吱吱刺耳的剎车声,他没听见,我行我素的奔驰。
    就要转进「愉悦花坊」所在的巷子前,他紧急煞了车,停下。后方的车差点撞上,脾气暴躁的对他破口大骂,他仍然没听见。
    他只听见自己的喘息,与心脏用力收缩的怦怦声。嚥一口唾沫,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冷静些后,他拿出通讯器,输入帐号密码与组织的系统连线,进入组员通讯清单。
    克制住直接点选「寒主策」的衝动,他决定先听听「厉」的意见。
    按下拨号,很快的,电话接通了。
    「喂。杨哥?真稀奇,你竟然打电话给我。」
    「你那天说……我身旁的女人,像谁?」
    「你们吵架了喔?……嘿!别生气嘛!」似乎是感觉到另一端的沉默,「厉」识相地见风转舵。
    「像谁喔?嗯……只是感觉而已,她长得很像寒主策的首席特助,尤其和你一起出席那个场合,让我以为真的是她勒……可是那天她看我的眼神好生疏,像是从来没见过我……你又防我像防鬼一样,所以我就想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吧!」
    「你再说一次,她像谁?我怎么不知道寒主策有特助?」杨昊心中一沉,有些不可置信。
    「几年前,有个自称是寒主策特助的女孩来找我,替寒主策传一些话,她和你身旁那位小姐长得有八九成像,我那天看到你身旁的美女,还以为就是当年那个小特助……欸,你没事吧,杨哥?」
    「没事,谢了。」杨昊切断通讯。
    韩予月是不是「无方」的人,不能光凭「厉」几句话就断定。可,如果她是,没道理不识得他们;如果她不是,寒主策也没理由要特别保护她。
    和他曾经歷过种种杀身致命的艰困任务比起来,她被绑之事,不过是件鸡毛蒜皮都不如的细枝末节。若不是为了护韩予月周全,寒主策根本没必要嘱咐杨敬卿特别看顾。
    不对──他竟然忘了「影」!
    「影」对韩予月护卫的姿态那样明显,要说她是主策当前的红人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她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时,眼神那般清湛柔和……
    「无心」在拍卖会上看见韩予月时乍现的震惊,他也仍记忆犹新。
    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
    该死的,他的思绪好混乱,无法釐清这一切。
    或许,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真相……他好累。
    他该相信他们,抑或是相信她?
    是「厉」认错人、是寒主策想考验杨敬卿的忠心,还是,她真的骗了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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