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就见贺昆被便衣们送了出来。
    “贺昆!”
    贺昆一回头看到了阮棠,脸上一僵硬,朝着她跑了过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
    阮棠哽咽着道:“孟韵已经全部都跟我说了,你季哥……”
    贺昆信以为真,紧张地宽抚道:“嫂子,你都知道了?我季哥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
    柳社长扶额,默默地独留贺昆一人承受炮火。
    “所以,季南烽受伤了?还是在市一医院?”
    贺昆这才反应过来被阮棠套了话。
    “走吧,带路吧。我去看看我家的英雄,是不是也要学古人三过家门而不入。”
    贺昆灰溜溜地带着阮棠去了市一医院,季南烽是凌晨被秘密安排入院的。
    经过检查,季南烽脑子里有淤血,如果一直不醒,就需要考虑动手术。
    阮棠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要了检查单,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小时,再出来时眼眶红红的。
    阮棠没想到出来时,能见到那么多人。
    她一个一个地望过去,一共八个人。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受了伤,还有两人是坐在轮椅上的……他们应该就是季南烽的战友,应该跟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除了贺昆,其他的都是生面孔,不过都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挂了彩。
    “嫂子,对不起,季哥是因为救我。他晕过去前特意交代不能让嫂子知道,怕你担心……”
    站出来的是一个年轻战友,手臂上缠满了纱布。“如果季哥有什么,我一定会给他偿命的。”
    阮棠拿着病历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能让我的男人死在我的前头。”
    “都散了吧,我去看看季南烽。”
    阮棠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原本挤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八人,又嗖地站得笔直。“要是信得过我,回头把检查单子拿来给我看看。”
    八人互相对视一眼,一齐给阮棠敬了一个军/礼!“谢嫂子!”
    阮棠摆摆手,走到季南烽的病房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病房里,季南烽安静地躺着,眉头深深地皱着。不过八九天不见,又长了一茬青色的胡子。
    阮棠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她自从知道季南烽暗地里做的事情后,她就有心理准备。
    她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等到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的心却好疼,疼得她视线都模糊了。
    阮棠关上门,隔绝了一众关心的视线。
    仅仅是关上门的这一个动作,就几乎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关上门,阮棠的身体倚着门,慢慢地下滑。
    从心口蔓延出去的疼痛撞击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如困兽一般低呦地嘶吼着,悲呛又无助。
    门外,贺昆和战友们听到病房里泄出的低鸣声,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一次,他们这一队受伤惨烈。
    对方反侦察能力出众,赵家厚和袁荷接连出事,就意识到有人盯上了他们。
    在袁荷家中搜出来的信件,比对了笔记之后就怀疑上了造车厂厂长的继父,还从厂长办公室里的文件箱里找到了设计图。
    对方察觉到形势不由他,特意在家宴中灌了厂长儿子的酒,等人醉了后就偷拿了厂长儿子的公章。
    有公章作为凭证,又借口说他儿子有点不舒服,让他来实验室拿资料送到京市去,那头打来电话催得急得连夜送去。
    守门是见过厂长继父的,也看到过厂长带着他继父过来实验室。
    所以,听信了他的话,放了行。
    厂长继父进了实验室,怕引起猜疑,他敲响了靠近最外面的那一间实验室。
    王工和简工两人是最后从红阳县来的,被安排在最后一间实验室。
    王工来开门,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受到了惊吓,反手就要关上门。
    厂长继父好不容易进来了实验室,怎肯无功而返。
    他挤开了门,拿枪堵住了王工的脑袋。
    王工见他一进门就将资料卷走,等他背着王工时,王工就朝着他撞过去。要他的命可以,但是他们所有工程师的心血不能落入别有居心的人的手里。
    枪声响起。
    厂长继父知道自己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照约定在实验室里纵火!
    实验室起火,守卫都冲进去救火救资料。
    厂长继父的同伙就趁机在外头倒柴油纵火。
    按照上头的指示,不拘什么手段,只要阻止华国自己造飞机就成!
    等季南烽他们赶来时,就见到那些人在实验室的外围倒柴油。
    季南烽领着他们阻止这些人,谁想,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刀枪,还组织庞大。
    一番生死搏斗之后,他们终于将人全部擒拿。实验室的火也被扑灭,只是损失不小,王工也英勇牺牲。
    就连季南烽也因为救部下受伤而昏迷不醒。
    贺昆就是捡回了一条命,再见到孟韵时,见她冷冰冰地不愿意理他,一时情难自控将人亲了。
    “贺哥,我们季哥会没事吧?”
    贺昆吸了吸鼻子,“有我嫂子在,你们季哥就想出事都难。别看你们嫂子年轻,她可是省城最好的外科医生,开个脑袋就跟切西瓜一样……”
    病房里,阮棠心口的悸痛过去,才扶着墙,慢慢地在床尾坐了下来,弓着身体抱着季南烽的腿,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时,外头已经漆黑一片。
    阮棠猛地坐了起来,就发现孟韵在病房里,还拿了两份铝制饭盒。
    “你,还好吗?”孟韵发现阮棠脸色惨白,一脸担忧。
    阮棠摇头,“我没事,给我的饭?”
    孟韵一点头,将饭盒递给了阮棠,阮棠狼吞虎咽地吃了后,就恢复了不少力气。
    “帮我准备手术室吧,要是季南烽明天中午还不醒,就准备开颅手术。”
    “你自己动刀?要不,请阮从谦先生来?”
    阮棠摇头,“只有我自己来,我才放心。就是我再不济,他就是死在我手里才行。”
    阮棠哽咽着顿了顿,“这是他欠了我……”我们的。
    阮棠很清楚,手术宜早不宜迟。
    孟韵很想劝一劝,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劝什么。虽然医者不自医,但是省城除了阮棠,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个开颅手术。
    “那你今夜好好休息,手术室我会准备好的,我会亲自去省一,将你常用的手术人员接到手术室的。”
    “谢了。”阮棠轻轻抿了抿嘴,又问孟韵要了剃头刀。
    她睡了一觉,精神真好,一个人叨叨地跟季南烽说着话,又亲自动手给季南烽剃了头。
    阮棠摸了摸季南烽的大光头,戳得他手心痒痒的。
    “季南烽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阮棠在光头上落下一吻,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检查单子仔细地翻看着,准备指定一个最完美的手术方案。
    等她在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完了好几套手术方案后,天边已经微亮。
    心念一动,手里的空杯子里出现了最后一杯灵泉水。
    她有每天喝灵泉水的习惯,再加上这段时间季南烽这个造水工具人天天在外为任务而忙碌,他们上一回回来她炖鸡汤泡茶就用空了存货。
    给季南烽喂下后,阮棠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季南烽睁开眼睛。
    唉,看来,她要好好地睡一觉了,要不然会无力应付下午的手术。
    阮棠蹬了鞋子,爬到了季南烽的怀里,眯上了眼睛。
    临近中午,阮棠醒了过来。
    孟韵依照承诺,寻了个借口将郑锡和几名惯常跟着阮棠进手术室的人请来了。
    郑锡作为副手,提前来见阮棠。
    阮棠正在吃午饭,见郑锡来了,示意郑锡自己拿床头柜上的本子。“本子里记着的是手术方案,你先看看,熟悉起来。”
    郑锡走到床头柜时,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病人。
    这一眼,几乎将他定在了原地。
    住院部的这一层被封,上一次这样子,还是京市的卫首长来省一动手术。
    阮院长的男人,不是吃软饭的吗?!
    可这吃软饭的男人,怎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阵仗?!
    郑锡在来之前就被叮嘱了不该问的别问,拿起了本子就去一旁去熟悉手术方案。
    阮棠吃饱了后,出门见到贺昆,问道:“柳社长来了吗?”
    “来了。”
    自从剿了剪刀会后,柳社长就成了他们的人。暗地里,没少给他们提供消息。
    “帮我跑一趟苗家吧,请我姐来一趟,帮我和季南烽挑一个好时辰。”
    贺昆没想到竟然被柳社长给料准了,“他今早就让他妹妹算了一卦,下午1点46分,宜动刀。”
    “幸亏,你们都在。”
    阮棠呼出一口气,不知不觉中,她和季南烽,交了一群好友。有他们在,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安心地拿好她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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