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妻慢慢地从碗里抬起头,接过报纸,这才想起来因为儿子过世,她天天哭,早把一双眼哭瞎了。
    老父老泪涕流,顾不上擦眼泪,一字一字地将报纸上的新闻念给老妻听。
    老妻哽咽着,“一定是我们儿子在天有灵,才让我们看到这个新闻。是杭省吗?我们明天就去,不,现在就去……我们接儿子回家……呜呜呜……”
    夫妻俩抱头痛哭。
    同一时间,省一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很多人都是来咨询志愿者的事情。
    阮棠还客串了一天的接线员,因为是在全国各地招志愿者家庭,也怕有些家庭抱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而且报名的家庭都需要政审,只有通过后,再挑选各个年龄段的志愿者,才能接受临床试验。
    当晚,阮棠亲自给后勤的工作人员培训了一番,将各种问题的回答都记录下来。
    “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先记下来,与对方约定个明天的时间再拨过去解惑……”
    除了电话,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如雪花般飘到了省一……
    这半个月,阮棠忙得喂个奶都能睡着。
    季南烽也识趣地没吵她,只是老头儿那边却一直催着他去京市干活。
    季南烽权当作没听到,京市的案子有人在查,也不缺他们一队人,他打算拖到过完年再说。
    由彭康平主持的市一合并案,也到了尾声。
    登报告知公众,市一正式挂牌成为了省一分院。
    省一分院保留了基础门诊后,更进一步将妇产科分为妇科和产科两大科室,更像是后世的妇儿医院。
    郑锡任分院院长,黄菲任分院副院长。
    至于孟韵,在她的坚持下,与叶子爱一起主要负责试管婴儿的临床试验。
    如此一来,省一就缺个副院长。
    阮棠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彭康平行事温柔细心,且颇有原则,与郑锡正好能互补。
    现在郑锡去做了分院院长,阮棠就缺个能横能耍手段的,最重要的是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时,原则忽有忽无的。
    与郑锡商议,郑锡提了钱大勇。
    在沪市棚户区找凶手时,郑锡就见识到了钱大勇打探消息时,见人说人话的本事。
    “可能因为从小见了家人的处事,这人处理颇有手段,自家不差钱不会轻易被钱财腐蚀,但是资历太浅,但是做一个助理还是够格的。”
    郑锡又推荐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医生,都如彭康平一般,医术是有,但是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却不如钱大勇。
    阮棠硬着头皮又忙了两天,在季南烽哀怨的眼神中下定了决心,就钱大勇了。
    钱大勇走马上任成为助理的第一天,就接到了新任务,已经进入了腊月,给年猪采买可以准备起来了。
    钱大勇知目前形势,那么多的年猪要是全跟黑市定就太打眼了,就跟菜场定了一部分年猪,又跟黑市定了一部分。
    在顺利完成了这事儿后,阮棠又将元旦晚会交给他操刀。
    钱大勇干得那叫风生水起,阮棠算是发现了,只要不让他上科室,他做什么都有劲儿。
    有钱大勇帮忙,阮棠可算是能腾出手来整顿各科室。
    肉眼可见的,一个月的填鸭子式学习,让去沪市的毕业生进步飞速,已经跟着老医生出入门诊。
    留守在省城的毕业生还是那般散漫,一个月下来毫无进步,态度消极。
    阮棠敦促各科主任带教,若是依旧如此,要么全调去后勤,去工地里搬砖去吧。
    要不然,依着这种散漫的态度,肚里无二两货,当了医生也是庸医,只会害了人。
    有头铁的新人半点不以为意,全当笑话听了。
    他们可是正经的被举荐上的工农兵大学,要是换了其他专业出来就是干部,到医院里来做个一线医生都是委屈了他们!还要将他们调到后勤去搬砖,这怎么可能?!
    跟阮棠去沪市学习的新人各个夹起尾巴做人,跟在主任后面就跟个小狗崽子一样,让叼拖鞋绝不咬扫帚。
    各科主任半点儿不惊讶,毕竟他们的阮院长可是驯狼高手。
    不管多野的狼,都能训成小狗崽子。
    阮棠在日常巡视各科室时,抓到了两个谈情说爱的医生,当即让后勤主任来领人。
    当天,后面的工地上多了两个搬砖工人。
    两人干得一手燎泡,跟后勤主任求饶,说自己认识到错误了,想回科室上班。
    没想到被后勤主任笑着拒绝了,还拿出了调岗书,两人的职务从医生转到了后勤。
    两人不服,去卫生厅,去工/宣/部告发阮棠滥用私权,当天还特意拉了记者去跟踪报道。
    老领导一个电话打到省一,阮棠正抓到了二人在手术中心聚众抽烟,一人扎堆闻二手烟。
    阮棠也不急着去接电话,先让后勤主任将这三人的调岗手续办了。
    “你们三个要不要一起去告我滥用职权?想告的话,我给你们带路。”
    三人当然要!
    三加二等于五!
    他们人多势众,就不信告不倒阮棠这条地头蛇!
    一到卫生厅,三人立刻与那情侣碰头,五人同仇敌忾地瞪了一眼阮棠,转头就跟记者们诉苦,说阮棠如何霸权,如何欺生,如何不把一线医护当人……
    记者们听着五人的诉苦,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他们的注意力全被阮棠吸引去了。
    自从阮棠当了省一的院长后,从未接受采访。
    就连省一的大大小小新闻都被省报的柳副社长垄断,不,据可靠消息,柳副社长明年开春极可能把头上的副字摘了。
    五人诉完了苦,又抹了一把辛酸泪,后知后觉地发现记者们的笔杆子好像动都没动。
    好像,连眼珠子都没动,全盯着阮棠。
    五人:……他娘的,地头蛇难道还有吸魂术?!!
    记者们要不是有着专业的职业素养,早打断了五人的哭哭啼啼。好不容易等五人说完,就将他们给挤了出去。
    五人:……他们不是主角吗?为什么把他们挤出去?
    “阮院长,省一成为全国试管婴儿唯一试点医院,您有什么想对全国医护说的?”
    “阮院长,省一出现了五个严重违纪的毕业生,您有什么想对未毕业的医护说的?”
    五人:……五个严重违纪的毕业生是他们吗?
    所以,他们眼都快哭瞎了,喉咙都快哑了,说了那么多,还是白说了吗?
    第262章拉偏架,谁还不会了?
    面对记者的提问,阮棠笑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急着把我往枪口上拱吧?”
    “我这头好大的脸跟全国医护逼逼叨叨,转个头就被新人给撸下了,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记者们听音知意,知道阮棠还是不想接受采访。
    “过几天,在省一分院要举行试点医院授牌仪式,到时候给各位留个好位置。”
    记者们赶紧应了,喊着阮院长仗义。
    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术是生育大事,关系到生育困难家庭的幸福度,到时候肯定会有全国各地的媒体过来报道。
    阮院长愿意给他们留好位置,可算是免了他们到时候挤破头。
    记者们跟阮棠打了招呼,就呼啦啦地走了。
    五人想拦都拦不住。
    等记者们一走,老领导再听阮棠的陈述,当即怒斥五人目无纪律,不配为医。医院不养闲人,全开除了。
    五人这才知道怕了,他们废了不少关系才得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了,就等着拿了工资反哺家庭。
    现在工作丢了,他们回家会被家里人打死的吧?
    老领导可不惯着这些人,他又不是他们的爹。
    “正好,你们人都在这儿,索性就办理一下离职手续,把户口迁回户籍地去。”
    消息传回省一,新分配来的医护各个绷紧了皮。
    开除的三个原本是市一的,之前就没少阳奉阴违,天天摸鱼,科室风气都被带坏了。
    孟韵听说了后,还跟孟老院长说:“他们也就欺负我脸薄手软,哼,落阮棠手里,还想上蹿下跳蹦跶,惯得他们!”
    市一的新老医护没少暗地里打听阮棠的喜好,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阮棠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吞并来的医护们有点儿乖啊,天天抢着急诊值班。
    阮棠吃晚饭时还跟季南烽嘀咕:“孟韵御下有方,市一的医护又乖又可爱,特别特别懂奉献……真是太懂得调教了,难怪将贺昆制服得服服帖帖。”
    季南烽瞥了一眼自己换尿片的手,“你太妄自菲薄了,你御下也挺有方。”
    阮棠嗔怪地瞥了一眼季南烽,“今天小嘴挺甜,钱花完了?”
    自从沦为奶爸后,季南烽就失业在家。
    早些时候攒的那些私房钱,隔个一年半载就会打一些钱给条件困难的旧部下,特别是已牺牲的,留下了妻儿寡母。
    阮棠也知道此事,她十分支持季南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出援手。
    快到年末,不用想,季南烽的私房钱应该又被掏空。
    季南烽嘴硬地道:“我又不是余成茂,能为了那点儿赏钱就给媳妇猛灌迷魂汤?”
    前些日子,余成茂临时来省城出差,带了他们的小闺女一道儿来的。可是很不巧,几人都去沪市。
    人没见着,余成茂就留了一封信。
    信中,余成茂写了他今年攒了九百多的赏钱。
    季南烽转天就给余成茂寄了补肾大补丸,他娘的,一年攒九百多,可一年也就365天!
    哎,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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