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我有两样物品从不离身,一是佛珠,二是匣子。」段离将怀中的匣子拿了出来缓缓打开,一根森白的骨头打磨成的剑静静躺在其中。
    「佛珠能抑制杀性,而这匣子便是我的杀意。」听完段离的话苏瑶不知该作何反应,总是云淡风轻的段离说起沉重的过去,除了心疼苏瑶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听完段离的过往,苏瑶先是不知所措随即抱紧段离轻声安慰,可安慰的话伴随着滑落的泪,浸湿了段离的衣裳。纵使苏瑶试图用手将脸上的泪擦乾仍旧徒劳,拭泪的手不停挥舞却始终擦不完流淌的泪。
    或许是真的太过伤心,苏瑶突然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回屋里,当段离进屋便看到将脸埋在被子里的苏瑶。段离叹了口气,坐在窗台边静静看着苏瑶。
    天色渐晚,在屋里的两人相对无言,一个太过伤感不知如何开口,一个则是因使人伤心而懊恼。
    好不容易平復的苏瑶望着段离说道「之前我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总是换来换去,一下在军营,一下在城里,而我始终像个看戏的外人,看着一幕幕在眼前发生。」
    「起初都是美好场景,有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有将领士兵的日子,直到后来,狼烟四起无数铁骑踏过那些曾看过的美好。」
    「有的人躲避不及惨死刀下;有的人侥倖存活却因此颠沛流离,此时战场上的一抹身影格外刺眼,一个人在场中浴血奋战,周围士兵一个个倒地,敌对士兵见状再无战意,纷纷弃甲而逃,最终胜利的一方守住了疆土。」
    「本以为一切不过是梦,以获得胜利的美满剧情直到梦醒。怎知场景突变,一位一起回城的倖存士兵突然发难,举剑刺穿带头将领的心,一剑穿心,如同你说的曾经。此时看不清面容的将领终于回头望,而我清楚看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脸。最终,浑身是血倒地不起。」
    「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以致于分不清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我再次经歷了你的曾经。这就是我为什么拉着你寻找曾经。我想替你讨个公道,替你找回那段过往,因为我不甘心,凭什么就这样到头,也替你感到不值,凭什么抹去你的过往。」
    说道最后苏瑶的情绪从伤感变成愤怒,虽然这并非她的亲生经歷,可就是替段离感到不值。
    经过一夜的沉淀,两人的情绪逐渐平稳。
    翌日,两人来先后来到了然房里问的皆是同一个问题「段离遗忘的过往可有找回的可能?」,而这问题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一切看造化。」
    模稜两可的答案、模糊不清的未来使苏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在等待李妞儿的日子里,她反覆思考着「造化」二字,困惑不解甚至有些气馁却无可奈何。
    也许是记忆过于模糊;又或是那些经歷已太遥远,段离始终像个旁观者对记忆保持可有可无的态度。其实只要控制住杀性和苏瑶相守到老似乎也非难事,毕竟苏瑶便是他的毕生所愿。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妞儿与赵映经过几番波折总算来到峡谷中。这一路上他们先后遇到山匪、迷路、破财和意见不合,最后总算抵达。可也因此波折,李妞儿和赵映相对无言、一路无话
    ,苏瑶看着两人谁也不理谁,一时间竟忘却了先前的烦恼,反倒担心起两人的状况。
    「我明明就可以将他们全数撂倒,他偏不信!一鞭打在我的马上,惊扰了马匹,迷失了方向,回头还怪我太衝动!还真有脸了!怎么不说说他害我两迷路,以致于现在才到的事呢?」李妞儿在苏瑶房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路上的经歷,也许是因太过生气她始终耿耿于怀。
    「你可知那有多危险,一群人围攻我两,凡是会审时度势都会选择找机会逃跑,怎么到她那不是想着怎么脱身,而想着衝上去与对方正面衝突!就因她的跃跃欲试,我只好让她先走,她却因此责怪我。她是真不知道我会担心,还是压根不在意?」在屋里与段离倾诉的赵映说着先前种种。
    看着小两口因各自考虑事物的方向不同而闹的不愉快,苏瑶突然想通了,倘若此生结局已定,那何不好好珍惜现在呢?
    苏瑶出声打断李妞儿的絮絮叨叨,说起了先前听闻的过往,末了拍了拍妞儿的肩说道「我不知道这到题是否有解,但我想试一试,只要有他相伴我就有试下去的勇气。」
    与此同时,段离正与赵映说的相似的话「我不管未来如何,只要这条路上有她,此生无憾。」
    「纵使前路漫漫,此生所求不过有人相伴」,想通的苏瑶变的无所畏惧不再鑽牛角尖,她的话驱使李妞儿思考她与赵映的关係。苏瑶轻搂蹙眉思考的李妞儿,在旁嬉闹并表示答案其实很简单,怎样的相处模式是欢喜自在的那便是心中所愿。
    一场朋友间的抱怨大会成了嬉闹大赛,两人的笑声引来其他人的围观。站在门口的三名男子,看着嬉闹、追逐的两人心有所感。赵映原先还有些不解段离所说何意,为何面对危险时依旧愿意顺着苏瑶的决定,如今看着嬉闹的两位姑娘,他渐渐明白段离之言的背后用意。
    「相伴要的不过是与她相处时的那份欢喜,倘若满她的愿、顺她的意能让她开心这一切似乎也并无不可。倘若意见不合而各执己见,到头来所换来的不过是分崩离析。」看着嬉闹的姑娘赵映有所感触。
    了然看着重新振作的丫头心想「丫头,倘若这是你的选择,老夫这就帮你一把。」不久了然主动找上段离说起他所不知道的事。
    「先前你没问,我便没提,如今你跟丫头想找回过往,我想这些事或许对你有帮助。你醒来从不问为何醒来,一心只想活的痛快,但我想你是忘了,你究竟从何而来。」
    「你往生后,魂魄曾来到此地,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你曾战功赫赫、威名远播,边陲百姓感念你建了庙,你便受香火供奉。因这一方香火,使你得以成仙位列仙班,当时问你要怎么选,是继续在人间受人供奉,还是得道升天。」
    「你却给了个我完全想不到的答案,你说你要重塑肉身、逍遥快活,你要看着这太平盛世何时到头。就这样你藉着百姓的信仰,重塑肉身自此不生不灭却也被杀性所扰。而你似乎早已知晓会有此相伴,还笑着说『没事,有佛珠呢,大不了杀几个恶贯满盈的恶人总能平息。』」
    「可如今你和丫头一起,多了个需要保护的人便多了失控可能。而你若想平息内心杀性,除非找到当初重塑肉身的原因,那便是你的执念。当初你因执念造就的决定也带来难以消解的杀性,两者相伴相生,除了找到它让其圆满否则别无它法。」
    纵使了然不说段离心里也明白,有些事并非真的遗忘而是不愿回想,曾经所求不过是想逍遥自在、恣意而活,受杀性所扰也无不可总能抑制住,倘若不能也有宣洩办法。
    但如今一直压抑的杀意却越来越轻易涌现,这次是因周姨娘的魂,下次呢?又会是为什么呢?若有天失手,苏瑶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一个又一个问题在段离脑中浮现,曾觉得并无不可的代价如今却成了一种致命威胁,终究需要取捨,然而这问题段离心里早有答案。
    「丫头,路上小心,锦囊带着,常联系阿,段离要是欺负你了跟爷爷说,我削他!」了然依依不捨看的苏瑶一行人远去心里充满感慨。
    要找回段离的过往谈何容易,当年造反一案闹的满城风雨,据说有皇亲国戚参与其中,为了顾及皇家脸面当年牵扯其中的人死的死、残的残,自此原本沸沸扬扬的事成人们口中绝口不提的禁忌。
    即使机会渺茫大伙仍想搏一个可能,一行人告别了然往京城的方向而去,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然为此颇为惆悵只愿他们一路平安。
    军营里,一票年轻气盛的新兵蛋子正围着一名男子叫嚣。而事情起因是一名紈裤子弟跟着大伙喧哗,不久便注意到男子始终默不吭声待在一旁,如此惹眼的行为自然引人注目。紈裤便好奇询问男子背景,不料男子却依旧闷不作声,自顾自的整理着床铺被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为了讨好紈裤自然有人甘愿出头,一位瘦小、目露精光的士兵走至男子面前大声喝叱,旁人见状相继出声叫嚣,只见男子周围变化视若无物全然不理会一旁的叫唤,气氛瞬间变的剑拔弩张。
    面对如此阵仗男子仍未有所反应,依旧背对眾人慢条斯理的整理着细软,看戏的紈裤有些讶异,但仍旧没发话只是在一旁静静观看。
    最先出头的士兵先是看看紈裤随后看向男子,见两人皆不作声,士兵怕落了下乘面子掛不住,一声怒吼就向男子招呼。
    从未转身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仍旧能不慌不忙的侧身闪过,这下彻底激起士兵怒气只见他毫无章法的扑向男子,就见男子闪身躲避随即将士兵双手反剪压制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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