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梦。
    她多怕自己醒来,这一切就都不见了。眼睛一直在打颤,不敢睁开,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睁眼,只见眼前一室梦幻般地晕亮,淡紫色的垂幔将光亮隔成了浅光,柔和地铺在她身上,她睁大眼睛望着床帐上地水云纹,将昨天的事翻来覆去的想了无数遍,一再提醒自己这不是梦境。
    她竟然找到了娘亲。
    就在这北凌宫中,昨天进宫时太监说的分明是北凌皇宣召,可她却因此见到了她的娘亲,她竟然就在这皇宫,那张相似到了极致的面孔,任是谁只怕都能一眼看出她与她的关系。更何况,她亦承认了,她那样温柔地拥抱她,令她如同回到子宫的时候,分明是从未有记忆的感觉,却依旧那样熟悉。
    之后她一直询问她的往事,她详细的问,她也就一点点的细说,起先欢颜还想要将那些坏的痛苦的记忆都深藏起来避重就轻的叙述,可是她好像有一种直觉而且总能提出更深疑问,引得欢颜不得不一件件都翻腾出来,细致到她自己都无法把握的程度,全数告之。
    就这样一问一答,再抬眼时竟然已是夜晚,看着她为自己安排御膳寝宫,欢颜慌忙搬出乔少临,却被她轻巧的一言避过,她并没有任何令人不安的神态,可欢颜还是在她浅浅注视下闭上嘴巴,乖乖就范。
    因此今天醒来时,欢颜还是身在皇宫,将昨日的事都重想一遍,她还是想要跟母亲提及,她得出宫去,这一夜还不知少临是如何担心的呢。
    她这边才起床,立刻就进来一群宫女为她梳妆整理,想到这里是皇宫,她不得不应付着她们,一心等待着母亲再度出现。可谁知一晃就到了晌午,宫女们依旧围着她团团转,她却是偏偏连个开口的机会也没有。更何况此时她又想到一事,她根本不知道母亲在这里的角色,怕是北凌皇的妃子吧,也不知道她的封号是什么,弄得她简直没有办法跟宫女提自己的要求,再说既然母亲如今贵为北凌皇妃,恐怕北凌皇不乐意见到自己吧,说不定母亲也是悄悄行事,万一自己乱嚷什么将皇帝的人引了过来,岂不是害了母亲?她越想越是心惊,更加不敢开口了。
    谁知这样呆着,一晃竟过了数日。欢颜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却依旧没有半点关于母亲的消息,每日里都有不少宫女太监围着,衣食用度皆是极好,众人态度也极恭敬,可欢颜旁敲侧击,却没有一人能够理解她的意思,再多问几句,人家更是一脸惶恐眼珠乱转,那不安神色令欢颜自己都害怕起来,不敢再问了。
    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熬到了第十日,欢颜终于还是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她要逃跑。
    从这皇宫中跑出去,不管怎样,南沂使馆还是问得到的,得送个消息给少临才行,不然只怕急也急死了他。
    因此在一个午后小歇时分,承煦殿的偏角闪出一个小小身影,一身宫女打扮的女子,却贼头贼脑的从墙角边探出头来四下张望,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乌黑眼睛骨溜乱转,打量着假山小径。
    此时正是午歇时分,连蝉声都分外慵懒,偶尔几个太监宫女路过,也都是搭拉着脑袋昏错欲睡。小宫女躲了一会,瞅准一个没人的机会往小径那边走去。一路疾走,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日光,用以分辨方向。这些日子因为留了心,她从宫女太监们口中拼凑出一点方向感,从这承煦殿一直往东走,只要找到大祭殿,就能从东南面到出宫的北宫门。
    她拼命垂着头,认准方向快步行走,好在一路倒也舒畅,除了几个远远就听到脚步声的太监侍卫,她往路边的假山墙后一躲就避了开去,倒还真的一路无事,直向东行,走到汗流浃背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六角形的殿堂,瞧模样就是宫女口中的大祭殿,欢颜一阵欣喜,正要快步走上,殿门却在此时卡卡作响,有人正要出来。而自己要朝东南面跑必须经过那个门,欢颜只得退后几步,将自己隐在墙角。
    却见红漆大门缓缓打开,缓缓露出半截裙摆,那色质……欢颜顿时一怔,定睛望去,果然是自己刚刚相认的娘亲,她一时激动起来就想要上前去说话,可脚步挪出一点又立刻收了回来。若是自己这身打扮被她看到,她怕是要伤心气愤的吧。这念头一闪而过,欢颜硬生生止了去势,更低的俯了俯身。
    而就在此时,却听她道:“回去吧,让人瞧见就遭了。”
    随即她身后露出半片青袍,有人跟在后面,只是人在殿内,又被门掩着,看不到身形,只听一个声音温柔地说:“你也不要再伤心了,如今也算是柳暗花明,相逢虽晚毕竟不算太迟。”她轻叹着,不再停留,朝着殿外西面走了出去,她的身后那门也慢慢合拢,一切回复原样。
    可是欢颜却僵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刚刚说话的是一个男子,而那个声音她分明认得,那是……乔灼兄弟俩的父亲啊!他怎么会在这里,乔灼他们正到处找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呢,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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