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药后我扶着陈辰诚让他躺下休息,自己坐在床边想起了墓里面的幻境。
    「怎么会是那种幻境…真是该死,刚刚就应该毁了他的尸体…」
    我在床边坐了一段时间,看着陈辰诚睡着后起身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估计距另外两个人回来还有点时间,于是我走进洗手间准备解决自已身上那些麻烦的伤痕。
    浴室的镜子擦的很乾净,我看向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笑出声,嘲笑着自己依旧无能。
    左手臂被划伤的伤口已经结痂,实际上不严重但因伤口较长所以看起来很狰狞,脸颊上的划伤也是同样狰狞,不同的是并未结痂,出血量不多,但伤口处隐隐有些泛紫,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伤,如握剑的虎口破皮渗血之类的。
    「还有就是…」我背对镜子掀起衣服,侧头查看自己后背的情况。
    当时被血尸打飞到去撞墙,现在整个背部都是大片的瘀青,一碰就痛。
    「活了这么久人,还输给一具尸体。」我忍俊不禁。
    洗过澡换了乾净衣服后一身清爽,该包扎该上药的都弄好,我吃了一颗跟陈辰诚相同的深紫色丹药后讚赏的再次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乾净多了。」
    .
    .
    我走下楼,拉了把椅子坐到那还在晒太阳的老伯旁边。
    「小兔崽子,你是跑去哪里溜噠了?」他没有看我。
    「山上晃晃呢,今天天气挺好。」我靠着椅背,虽然说这椅背压的我后背瘀青痛,但不得不说这姿势舒服,外加晒着暖和的太阳更舒服。
    「晃到摔下山了是不?看你那刚回来的样子,还以为是从哪个山窟窿爬回来的。」
    「您怎么这么会猜,我的确是从山窟窿里面爬回来的。」我笑出声,想起刚刚镜子前的自己。
    「笑啥,还笑,赶紧告诉我你是不是道士。」他话题突然一转,我侧头挑眉看了他一眼,移回视线看向天空。
    「我是普通大学生。」我答道,他狠瞪了我一眼。
    「给我搞一把躺椅唄,我也想要。」
    「问你问题也不回答,屁事还这么多。」那老伯嘟嘟囔囔的站起身。
    「你昨天刚来的时候也没这么会抖机灵,我看你昨天那神情就像随时会睡着一样,怎么,睡了一晚上神清气爽了?还是山里头摔一下脑子摔蒙了?」
    那老伯走到招待馆旁边的储藏室,过不久便拿了把同款躺椅出来,嘴里讲话跟机关枪似的,说的不带停。
    「山里芬多精多,吸了几口精神好了,您要不也去吸几口?」
    「别给我在这瞎扯淡,赶紧告诉我你是不是道士。」我拍了拍躺椅上的灰,笑嘻嘻地躺下。
    「您今天早上对我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子的,我现在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哈哈哈。」我双手抱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天空。
    「哼,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他嘴硬的故做不屑道。
    「的确也是,您就不该怕我。」
    我打了个哈欠,夏日白花花的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蓝天无垠直直与远处的高山碰撞,成为一幅拼接画,我想起了那个幻境。
    「您答应我个事情,我就告诉您我是谁。」
    「快说,可恶的小兔崽子。」他满脸不情愿地答道。
    「您给我做几个肉包子吃吧…」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
    .
    .
    「皮薄馅多的那种。」
    我看着那老伯起身走回招待馆的背影跟记忆高度重合,恍惚之间我很像再次回到了幻境里头,耳边是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我起身,对情绪又被掌控一事感到很不满,走出招待馆后到了山上看见正在拍摄的王嵐昕和胡逸。
    「你怎么在这里?」王嵐昕看到我很是惊讶,眉头蹙起朝我走了过来。
    「听说你们跌下山了?刚刚回去看的时候陈辰诚他躺在床上,我以为你们摔得很严重欸!」他们俩端详了一下我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觉得看起来没大碍后偷偷抱怨起来。
    「刚刚陈辰诚回答的超敷衍!然后还把自己裹在棉被里。」
    「我们问他什么,他都是还好、没事、都很好。」
    「要不是碍于他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早就捶他脑袋一拳了。」
    我安静的听着他们两人的抱怨,但其实大部分都是胡逸在说话,讲到情绪澎湃处他还真的抡起拳头在空中象徵性的挥了几下,看得我嘴角上扬憋不住笑。
    「他的伤口我刚刚已经包扎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我抬手拍拍他们两人的肩。
    「你们还有什么镜头还没拍的吗?不然的话就收拾收拾回去吃饭了。」
    「说的也是,刚好我们剩下一个vlog的镜头。」
    「小北你来得巧,来帮我们拍这个镜头吧?」他们让我站到山体自然形成的突岩上。
    突岩下是野蛮生长的树木与杂草,我背靠翠绿青葱的树林,抬眼便是壮阔高耸的大山;我面对后羿射日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片光,垂眸便是青烟裊裊万家灯火。
    最终,他们拍了一个寂静无声的镜头,是夕阳之下,我的背影。
    .
    .
    晚餐的那段时间很安静,连一向最多话的胡逸都专注在吃饭上,可能是累得只想吃饭不想说话。
    餐桌上是山村的家常菜,其他人吃着米饭,唯独我的位子前放了一盘热呼呼的肉包子,里头的肉汁渗进了外皮导致米白色的外皮染上了些咖啡色。
    王嵐昕盛了一碗粥给陈辰诚,上了楼后发现在还在睡觉只得作罢,最终留了一碗粥放在电锅里,以便陈辰诚醒来后有热粥可以吃。
    「包子好吃不?」这是今天晚上老伯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您放在我盘子里的包子可是一个不漏全吃光了。」
    「哈哈哈,看你这个小身板,以为吃的不多,没想到这么会吃啊」他开心的笑了,似乎是因为我吃包子吃得很香。
    「哎,毕竟我都这个岁数了,胃口可不跟十几岁的小妹妹一样那么小。」我拉过今天早上躺过的躺椅,若无其事地就躺在老伯旁边。
    「我肉包子都给你做了,你总该回答我你是谁了吧?」
    「啊…我啊,我是井川大学四年级中文系的学生。」我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这个小兔崽子!」那老伯听到回答后瞪了我一眼却没有其他动作,估计是问腻了吧。
    「时候到了就会告诉您了,不用担心。」
    话落,我双手交扣置于上腹躺在躺椅上,看着墙上那老式的掛鐘发呆。
    可能是因为吃饱了饭,饱足的舒适外加上规律摇摆的鐘摆催眠,不久后我睡着了。
    夜半,这次掛鐘的鐘声深刻的印进我的脑袋,它准时的敲了十二下。
    外头突然响起了锣鼓声,我睡得有些迷糊,揉了揉头挣扎从躺椅上坐起,侧头看了下一旁的老伯发现他依然躺在躺椅上望着天花板。
    「外头那个锣鼓声是怎么回事?是在娶亲吗?」我瞄了一眼窗户,没见着奇异色的光,只有昨天百鬼夜行红白灯笼依旧掛着。
    「人家在娶媳妇呢,你别过去打扰他们。」
    「大半夜的娶媳妇?其他人冥婚也都早上,哪有人半夜娶的?」
    我起身探头,窗外的确是要嫁娶的阵仗,队伍前方马匹开道,马背上有一个估计是放着新郎倌照片的相框,后头跟着新娘的大红轿子。
    除了敲锣打鼓外也没有其他声音了,那轿子跟马移动起来安静无声,让人觉得格外怪异。
    队伍经过招待馆前,我定睛仔细一看…
    「难怪我想说怎么除了敲锣打鼓外就没声了,敢情是浮在半空中啊。」我站在窗边冷哼一声。
    话声一落,锣鼓声停了,队伍也停了。
    抬轿人陡然转头,剎那间数道视线钉在我身上!
    「百鬼抬棺呢,是吧?」
    我皱眉发现抬轿人皆是纸扎人,他们身着旧时明清的装扮,身上乾净整洁完好无缺,不似昨晚看见的破旧纸人。
    我嘴角扬起一笑回应他们的视线,顺道抬手对着他们挥了挥,而那群纸人在我挥手的下一秒转头就走。
    「谁给他们点的睛?来村里两天,天天看到被点睛的纸人。」看着纸人走后我躺回躺椅上,问道。
    「就村头那个扎纸匠,不然还有谁。」老伯地回答特别平淡。
    「他们祖师爷不是都说了,千万不可给纸人点睛?」
    「那老婆子不守规矩,哪还认什么祖师爷。」他似乎对那位扎纸匠的行为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
    我没有在多说些什么,想到昨天近村时看见的那个老婆婆,果然是他吗。
    「你刚刚跟他们招手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那些纸人可能过没多久就会缠上你了。」老伯看了我一眼,说道。
    「纸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一把火烧下去全没了。」我无畏的道,老伯见状也是无奈,便没多说什么。
    「对了,那个冥婚的队伍是要去找那个小妹妹吗?」我看着那老伯,他突然变得面无表情没有回话。
    「知道了,这事我不追问,睡觉。」我无奈的看着他,躺回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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