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发觉这句话说得太软,眉头皱了起来:“别忘了你答应了什么,你是觉得口头协议就不用守约?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你今年几岁,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我抿着嘴想笑,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弱势,故意硬着语气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的小模样,其实还挺可爱的。
    但下一秒,他的话顿时让我惊觉不妙——
    “你电话也打不通了,”江融忽然露出了一个充满冷意的笑,“你们两个是商量好,要一起排挤我?”
    他连林逾白的名字也没提,明显是对待极信任或者亲密的人,才会流露出来的亲昵,即使现在他在生气。
    我也不知道他和林逾白怎么回事,林逾白在我手机上把江融拉黑了,他才打不通我电话的。但——这是要秋后算账?我脑子一空,站起身就要往阳台外的陈特那边跑。
    江融眼疾手快地抱住我的腰,因为他坐的是单人沙发,只好把我按坐在他的腿上,他下巴自然地枕在我的肩窝,把我整个人箍在怀里:“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挣扎道:“你放开我!这里这么多人,你就这么张狂。”
    “我怎么就张狂了?”江融侧过头咬了咬我的耳朵,“老实回去坐着,再跑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按在沙发上亲。”
    这威胁……太不入流了!这个混蛋。
    江融松开手,我气呼呼地坐回了原位,见我生气他似乎心情就变好了。他看着我,眼睛黝黑,干净利落的短发更衬得他的五官越发冷峻,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和唇边若有若无的酒窝,又把他冷漠的气场中和得温柔了起来:“欺负你,怎么就让人这么满足呢……”
    “什么就让人觉得,”怎么会有人有这种天理难容的想法!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只有你会这么觉得,变态,不要脸,眼睛长顶上的自大狂。”
    江融脸色都没变一下,似乎无关痛痒:“真奇怪,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连最不能忍的我都忍了,饭店一次,机场一次,在你学校一次,每次我都想走上去,可是,又想:‘未夏不得怄气?’我只好忍着,一忍,才知道自己……”他突然又顿住,没接着说下去,他的表情绷紧,像是在制止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好半天才接着道,“……我任意妄为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好像认识江融之后,几乎每次我和秦无虞外出都会遇到他,我莫名有些心虚,硬着头皮道:“谁稀罕你忍了,要是谁稀罕,你就给谁好了。”
    “别人要我也不会给,”江融眼神深邃地看着我,他的表情恨恨的,可恶狠狠中又带着种奇怪的怜惜,“但未夏,你承受得了承受,承受不了也得受。”
    “你……你这个土匪。我,我,我……我才不干!”
    我被他这话震撼得都结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可又有种奇异的安心,像霸道给你,但为数不多的情深也是你的。
    “不干就干你!”他仍然恶狠狠道,说完忽而笑了。他倾过身,手指在我唇峰轻轻点了一下,我不由屏住呼吸,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身离开了。
    江融一走,麻将桌那边也歇了战场,在饭桌上落了座。在阳台外面小花园聊天的几个人也走了进来,我才发现林逾白也在。也是,江融和林逾白关系这般好,江融在的场合,林逾白自然也在。
    林逾白看到我,眼里连点惊讶都没有,我故意不看他,挨着陈特坐了下来,于是林逾白招呼也没和我打,有礼却又疏远地与其他人点点头,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顿时有些不舒服,见惯了林逾白在我面前笑意暖暖的样子,咋见到他这一面……好心塞啊。
    今天吃饭的人多,客套的寒暄话说了好久,无非就是追忆童年啥的,我听了会便觉得无趣,咬着嘴在一边发呆,突然桌上有人提到了一个名字,我猛得抬起了头。
    不会吧——今天那么衰?!
    吴冶接了那个人的话,说:“对哦,姜亦青今天怎么回事,这都快开饭了还没来。”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之前和江融吃饭也见过的,叫做薛东铭的男人笑道:“姜亦青没迟到这个习惯的,可能今天路上堵车吧。”
    我靠……不会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姜亦青吧?这个名字这么少见……
    姜亦青是陈少娴的学生,这么说也不对……准确来说,姜亦青是陈少娴第一年上课开的选修课程的学生。姜亦青是商学院的学生,选到陈少娴课的那年都大三了,明明是个前途光明的高富帅,不知道怎么就看上我们家少娴姐姐了,这一死缠烂打的,两年多了,少娴连点表示都没。因为我和陈少娴私下关系好,姜亦青也选了我的课,虽然也没开口让我帮他什么,但每次上课都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刷好感度,弄得我一点错都不敢出,连从不过问我在学校事的秦无虞都知道这个人。
    私下我也和陈少娴咬耳朵,问她怎么想的,我说:“这小朋友多好的,又帅,又专情,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陈少娴白我一眼:“你都说是小朋友了,你读书早,我可是正常年纪上的学啊,你算算他比我小了几岁?现在他还小,不懂事,以后工作几年、见过花花世界后指不定怎么想的了,你别跟着瞎添乱。再说,学商的可庸俗了,谈不来。”
    听到前面我还想白陈少娴一眼,听到最后一句话不敢说话了,少娴大学时代有个商学院的男朋友,后来为了去美国留学找了个白富美,把少娴甩了,气得少娴瘦了二十斤。后来少娴给我说:“那个傻逼,真正的白富美在他面前都看不见,还去找那种小家小户的。傻逼!看上这种人的我更傻逼!”
    真正小家小户的我缩在一边不敢抗议,只好跟着少娴一起骂。我们家少娴低调噻,一点底都不露的,但是张口就敢说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是小家小户……看不上姜亦青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姜亦青怎么今天也在?!这个圈子是有多小?在我跟着陈特踏上游轮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我像处在大海的中央,看似平静,却不知道这些环环相扣的故事已经绕着我形成了一个个的涡旋,让人陷在其中无法逃离。
    我无意识地啃着指甲,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说了一个谎言,就要有一百个谎言去圆,我真的太不适合做坏人了,一出场就炮灰……
    正纠结着,突然感觉到什么,我抬起头,林逾白坐在我对面担心地看着我,见我抬头,他对我眨了眨右眼,我不由笑了下。江融虽然没在看我,但他让侍者上了水蜜桃果汁,从我开始轮流给桌上的女性放上了一杯。我好像以前有说过,我家乡那边的水蜜桃最好吃,凑近闻一下,浓浓的果香充满鼻腔,清新得让人恨不得在果林里睡上一觉。
    如果你做了一堆无厘头的事,周围还有人宠着你、做你的后盾,那再糟糕的境遇也没什么了。
    而且……说不定很快你就会发现有的人比你更无厘头。
    姜亦青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女伴一看到我扭头就往冲,但又被姜亦青拖了回来,桌上只有我旁边有空位,姜亦青的女伴别别扭扭地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清了下嗓子,翘起腿,把头发挽到耳后,伸出手指十分做作地看着指甲,但下一刻,陈少娴的手伸到我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下,顿时痛得我啥骄傲都顾不上了。
    姜亦青奇怪地看我们一眼,没看出来我们两在闹什么幺蛾子,于是明智地选择不发表言论。
    至于陈特,人家大智若愚着呢。
    人到齐了,吴冶让大家相互认识下,今天人多,又多是带着伴的,饶是社交咖的吴冶也认不全。吴冶把他认识的人给介绍了一遍,然后说:“今天江融少请客,我们院里的这些混小子可舍得把屋里的仙子带出来给咱见见了。各位神仙妹妹们,我就不帮你们介绍了。”
    这下换我扭扭捏捏了,当我说出“我是何佳颖”时,陈少娴立马做作地伸出了手,说:“你好,你好,你是叫……何佳颖?你名字真好听,哪高就呢?”
    ……你丫就使劲蹦跶吧,我就不信没你摔跤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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