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回到东宫后,撒丫子就朝着戚拙蕴的书房跑去。
    然后准备贴贴的孩子就扑了个空。
    人呢?
    沈禾转悠了一圈,连忠洪也没看见。
    看来是有事,还没回来。
    沈禾只好自己溜溜达达,回到自己的殿中。
    连翘问:“小公子去寻殿下了吗?”
    荷菱说:“殿下今日一日都没回东宫呢,说是皇上有事,让殿下留下了。天黑了,殿下大概便回来了。小公子晚间想吃什么呀?奴婢去同厨房说。”
    沈禾爬上小榻,连翘在一侧帮着扶了一把。
    孩子坐好了,才说:“中午吃撑啦!晚上都可以……嗯,想吃鱼!”
    荷菱笑道:“那好,奴婢去同厨房说一声,晚上做道鱼。”
    沈禾托着自己的肉下巴,思索男主到底干嘛去了。
    十二岁到十三岁,原文有写什么大事不?
    他想了好久,发现脑袋空空……
    完了,美好生活腐蚀了他的意志,沈禾什么也想不起来。
    某家权谋文大长篇,几百万字,男主十几岁的事情都是前期,还是沈禾高考前追的。
    穿过来四年,他只能记住一些大情节点,以及部分让自己印象较深的情节。
    十二三岁男主遇见些什么事了?
    沈禾发动脑筋,最后想起来,好像是小太子在前朝联合人,弄倒了个地位很高的大臣,让自己的人顶上了。
    可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事儿在这个节点,到底是已经发生过,正在发生,还是没发生。
    孩子深深叹口气,倒了下去,摊在小榻上。
    小胖手焦虑的扣了一会儿布老虎的耳朵,最终放弃。
    算了,男主那么牛,他这干啥啥不行,吃麻麻香的挂件,就算知道也帮不上忙。
    但连着这么久,连男主面都没见着,还挺不习惯的。
    实际上,沈禾跟戚拙蕴没见面的时间才一天出头。
    孩子叹气叹得太好笑,连翘问:“小公子在太学遇上什么事啦?怎么叹气呀?”
    孩子深沉的说:“没有,就是想点事情。”
    如果不是用小奶音说,一边说还用小手搭着自己的肚皮,严肃程度能稍微提高一点点。
    连翘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压住自己的嘴角,没当着孩子的面直接笑出声。
    沈禾在小榻上左瘫瘫,右瘫瘫,怀里还抱着连翘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给他的大布老虎。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连翘每年给他做一个。
    一个比一个大。
    沈禾抱成习惯,连翘只用往他怀里一塞,他就下意识搂住布老虎,把自己白白嫩嫩的脸蛋子往布老虎背上搭。
    他翻滚三圈后,翘起自己的胖脚丫子,用手握住脚脖子,努力将小短腿搭成“潇洒”的二郎腿,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事业。
    还是那句老话,他不能太依靠男主了。
    二十岁后就退休,到时候找个地方去自己过活,怎么能没点自己的事业依仗呢?
    万一男主哪天觉得他碍眼,把他踹了怎么办?
    沈禾想想就觉得那种情况好惨。
    孩子翘起来的胖脚丫子也白白嫩嫩的,圆乎乎的小脚趾一动一动的,瞧得连翘想挠孩子脚心痒痒。
    她越看越觉得好笑,将绣绷子放在一边,起身出去,临出门前对门口的小宫女悄声吩咐,让看着孩子些。
    小榻上,圆乎乎的脸蛋子努力露出沉思神情的小包子,还没注意屋里少了个人。
    他的事业还没有想出多少苗头来,外面响起忠洪的声音。
    孩子立刻回神,一骨碌爬起来,鞋子也不穿,就这么光着小胖脚啪嗒啪嗒往外跑,兴冲冲的喊:“哥哥!”
    跑到门口,没能看见小太子的身影。
    只有忠洪一个。
    忠洪笑眯眯的说:“小公子怎么没穿鞋?殿下还在与陛下议事呢,今晚恐怕要很晚回来,特地吩咐奴才同小公子说一声,用完晚膳便早些睡,莫要等殿下。”
    孩子肉眼可见的不高兴,鼓了鼓腮帮子:“好——”
    小奶音拖长。
    忠洪将孩子抱起来,把他的鞋子穿上:“小公子今日在太学可好呀?有无谁敢欺负小公子?您与忠洪说,忠洪去同殿下告状。”
    沈小公子被打个岔,开心起来:“没有,今天的午饭好吃,我吃撑啦!”
    忠洪这才放下心来,寻思稍后回去,与殿下也说一声,叫殿下能放心。
    太子在宫中耽误,厨房准备沈禾一个小孩子的晚饭很快。
    沈禾愉快干完晚饭,去花园溜达一圈,捣鼓捣鼓掰掉了好几个坏芽。
    最后还捉了一只蝉。
    那只蝉看起来还很有精神,不过这大约是它精神的最后半个月了。
    沈禾玩了一会儿,就将蝉放了,没有怎么折腾它。
    回去的时候,天上烧霞,红艳艳一大片,从天那头一直烧到天的这头。
    沈禾扭头去问连翘:“连翘,下雨也要去太学吗?”
    连翘不太确定童舍的小公子们是如何,她犹疑道:“应当要去吧?”
    沈禾眼睛亮了起来,好耶!
    ……
    戚拙蕴今日过得不那么顺。
    他午膳与晚膳都没有用,眼下胃囊空空,饿的有些难受。
    小太子正在长身体的关头,这么饿一天要比成人难忍得多。
    但他面上看不出来,面无表情的,嗓子喑哑。
    外头已经漆黑一片,檐角挂着灯,不远处还有小太监正在搭梯子,托着灯笼点灯。
    忠洪候在外面,瞧他终于出来了,立刻道:“殿下,您受累了,快些喝点水。”
    他回来的时候便拎上了徒弟,带着一壶茶水,现下从热水变成了凉水。
    戚拙蕴喝了两杯茶,嗓子才舒服些,压着喉咙问:“禾禾睡了罢?”
    忠洪点头:“应当睡了,奴才回去瞧小公子的时候,小公子眼巴巴盼着您回去呢。”
    他又说:“奴才吩咐厨房,给您候着饭食,您饿了整日,快些回去吃些吧。”
    戚拙蕴腿脚酸麻,小腿抽痛。
    皇帝今日发了火,他在御书房站了一整日,没怎么动弹。
    忠洪一眼就看出来了,扶着戚拙蕴,走出好远,到了宫道上,戚拙蕴的腿脚才缓过来,松开忠洪自己走。
    他低声说:“前脚将他送去太学,后脚便出了事……也好,忠洪,你稍后遣人,去栖霞宫问一声宣妃娘娘,然后,明日将禾禾送出宫去,带上他常用的衣裳东西,太学下学后不必接他回来了。”
    忠洪想要劝说,就听戚拙蕴淡淡道:“这段时日顾不上他了,朝堂事务众多,父皇对孤不满。分身乏术。他聪慧,在东宫若是日日见不到孤,会觉得不对,有所担忧,不如送出去,还有人陪着他。”
    戚拙蕴说:“送去柳家吧。孤昨晚听少傅说,沈从允见了祭酒,准备将他的长子也送去太学。”
    戚拙蕴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黑眸有些冷。
    他对沈家那个长子没什么感想,至少目前,在他不招惹到禾禾前,戚拙蕴不会如何。
    但沈从允叫他心中不悦。
    十分不悦。
    他以往会将沈禾送去国公府,这次却不会。
    老国公与老夫人疼爱沈禾,但也很纵容自己的儿子。
    戚拙蕴不信,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国公,真狠下心会收拾不了沈从允。
    不收拾无非还是狠不下心,寄希望于沈禾日后长大,还能与沈从允这个父亲关系有所缓和。
    他们觉得沈禾乖巧,现如今与沈从允这个父亲的关系还算过得去,日后哪怕生疏些,也不会有大问题。
    禾禾乖巧,是他性子好,对谁都如此。
    但他的亲眷不止沈家,多的是希望与他亲近的人。
    忠洪听出太子不悦,轻声应是:“那奴才这就叫人去栖霞宫,先与宣妃娘娘说一声罢。之后再派人跑一趟柳府,宣妃娘娘的人去过柳家后,咱们东宫的人再去一趟,也好显得上心。”
    戚拙蕴说:“好,你仔细些安排就是。”
    戚拙蕴腹部绞痛了一瞬,胃囊像是整个被揉皱缩成了一团。
    他脸色发白,回到东宫后,哪怕极饿,也克制着没有让自己吃多少。
    沐浴后,他到了偏殿,去瞧沈禾。
    小家伙抱着他那个大布老虎睡得很熟。
    睡着后愈发显得乖巧,雪团似的孩子,让人心中不自觉柔软,绷紧的精神都跟着一寸寸放松。
    戚拙蕴捏了捏他的脸蛋,动作轻轻,神色变得温和。
    他养的孩子,不能有人欺负。
    *
    沈禾醒的格外早,外面的天大概刚刚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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