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仿他们的,他都忍了,总归这些东西也是他学的现代技术,不能自己吃饭,人家喝口汤都不准。
    京都中有些仿制他们的铺子,沈禾甚至晓得背后是谁家。
    他们大多有些数,京城里少有铺子后面没个撑腰的人,不会做过分。
    时常是沈禾他们已经卖了大半年后,京城中才会慢慢出现仿制品,价格也不会放太低。
    这回,阴损到这种地步的,沈禾实在是头回见。
    太没有分寸,才让沈禾这样震惊。
    沈禾安排好这些后,工坊里的人大多不知,每日火热朝天的敲敲打打,配件转到后院,一群人手指熟练灵活的将零件装上。
    这两日多了道额外的工序,便是要用打好的刻章在上头按个序号。
    刻章上都数字他们不识得,还花了好些功夫才将这些符号与数目对上。
    天色入夜。
    工匠们收拾东西,将零件规整,装好的整件放回库房。
    装自鸣钟的人数不多,在后方一个小角落里,仅有五人。
    一日下来,才装好八台,小心翼翼放进库房后,落锁离开。
    走的时候,有人脸色不大好,偷偷瞧了落锁的库房好几眼。
    同行的人招呼:“柱头,瞧什么呢?还不快走?你家婆娘前两日还同我家的说你呢,好几日不落家,做什么去了?”
    被叫柱头的是个瘦猴模样的男人,胡子拉碴,闻言哈哈笑两声:“那能去干啥,这娘们就是事儿多。”
    同行的人瞧他好几眼,最后摇头说:“你家婆娘也不容易,你好生做个人。罢了,不同你多说。”
    而后便走了。
    柱头撇嘴,瞧着人背影,很是厌恶的翻个白眼:“装什么象。”
    他绕了好几圈,在街上晃荡。
    夜市很热闹,现在正是一些摊子刚出来的时候。
    他混着在摊子上吃了碗面,绕好几圈后,再度回到了工坊附近。
    也不知道赵志忠那狗东西这几日发什么癫,弄劳什子的标序。
    搞得他都不方便动手。
    他在墙头跳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翻进去,寻摸了好半晌,才摸到一些富余的零件,揣进袖子里,用绑带将袖口绑好,原路从墙头费力翻出去。
    第94章 逮住了!
    夜色能够轻易掩盖一个人的行踪。
    唯有如水的月色, 能够让人看清模糊的影子。
    在远处街市尚且热闹的时候,连细微动静都能被远处传来的声量掩盖。
    柱头揣着袖子,若是换作他刚做这样行当的时候, 必然是小心谨慎,连风卷动树叶都要一惊一乍,现在却熟练的大摇大摆, 飞快离开附近的街巷后, 更加泰然自若。
    光是看他这副姿态, 绝没有人能够猜到他先前做了什么事。
    他再度在夜市里晃悠一圈, 兜了个好大的圈子, 最后估摸着时候,才到定好的接头地方。
    这里在湖边, 生着一小片树林,他在湖边蹲了小片刻, 拍拍树干,上头跳下来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压着嗓子很是不满的问:“怎么才来!”
    柱头怨气比这人还大, 他自恃这些人需要他, 定不敢得罪, 于是态度上敢于拿乔:“我花费了好大的功夫,你急什么,一不小心叫人发现, 以后就全完蛋。”
    接头的人同样是办事的,不能撒气, 只好忍着:“东西给我。”
    柱头解开绑带, 将藏在袖口里的小零件小心翼翼的倒入对面人展开的布帛中。
    零零散散,只有几件小配件, 接头的人实在是没忍住:“又这样少?比昨日还少了!你这几日是怎么回事?!”
    柱头一甩松垮垮的袖子,骂道:“我想吗!?多捞点油水你当老子不愿意?谁知道赵志忠那狗玩意儿作什么妖,配件分到人手上都是有数的,他分的少了,我动得明显不就被瞧出来了!?”
    柱头又说:“还有,你回去与你主子说说,壳子你们自己想法子造,眼下咱们壳子上都得打上印子,动不了,反正这玩意儿弄个大概样子就是,你们回去自己糊弄下。”
    接头的人要与柱头争辩几句,话未来得及说,一个黑漆漆的布套兜头盖住他们,颈子被人勒住喘不上气。
    死命挣扎片刻,便手脚一软,撅了过去。
    勒人的臂力大,三两下将人绑了,扛上肩头。
    抗柱头的那个身影稍稍高大些,跟在前一人背后,走了好远,确认他们没叫人发现,才用气音冲前头的人喊:“爹,爹!”
    赵志忠没好气:“喊什么喊!”
    出家贼了,要不是小公子撞见,他还不晓得让柱头摸走多少。
    光是想想,他便觉得脸上烧的慌,对不住几位公子。
    赵咏生快步往前追了一小段,跟赵志忠齐头:“爹,咱们将人弄晕了,柱头人不回去,嫂子寻过来咱们咋说?”
    赵志忠更加没好气,啐道:“你真是个蠢东西,说啥说,有啥好说的?你就说你不知道,你哪儿知道人去哪儿了?”
    赵咏生悻悻:“那咱不是想着先串个话。”
    他们将人弄回去,寻了个没人晓得的小宅子关起来。
    这地儿还是沈小公子给的。
    屋里全是灰尘,将两人绑在柱上,捆成粽子,赵志忠便拍拍衣服要走。
    赵咏生还在原地张望,被他拽着后衣领,老大个健壮的青年,小鸡仔子似的被亲爹拎走。
    沈禾第二日刚爬起来,人还是懵的,就有下人来同他说,国公府门口有人来寻他。
    沈禾洗脸,擦着水含糊问:“谁?”
    “小公子,是个小孩,说是姓赵,帮他大伯来带话的。”
    沈禾立马将帕子丢回去,眸子晶亮,撸着袖子便往外冲!
    好哇!可算是让他逮住贼了!
    沈禾早膳都顾不上吃,随手抓了两个包子便往外跑,给人留话说是要出去。
    他这几日隔三差五的来国公府住一住,担心赵志忠逮住人,找他没个地方。
    总不能找到他住的地方去,那不是让忠言连翘他们都知道了?四舍五入,跟戚拙蕴知道了有什么区别。
    顺带,他还要找沈砚借个人。
    逮住贼跟对家,他怕对面的人太有骨气,得寻个镇得住他们的人,代替自己出面才行。
    沈禾没打算暴露身份。
    数来数去,能借给他这种人才,还能守口如瓶,知道他干什么仍旧帮他保守秘密,多一个外人都不告诉 的,也就只有沈砚了。
    沈砚早两日便将人留给了沈禾,在府中跟着。
    沈禾一叫,人便跟着出府,去了关人的小院子。
    赵志忠带着人进去,沈禾装模作样,拿出老板的样子,清清嗓子说:“不要暴露我,知道么?”
    赵志忠连连点头,领着沈砚给的人进门。
    沈禾在外头,自己给自己擦干净一块地方,坐下来听里头动静。
    他支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心想,唉嘿,幸好这里隔音很一般。
    这个废宅子附近没有几户人家,原本住在两边的都搬走了,宅子无人管制便荒废下来。
    闹出什么动静都不用怕。
    黑布袋一摘,人便被光线刺激的皱眉,片刻功夫后模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眼下处境。
    柱头顿时荒了,尤其是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赵志忠的时候:“赵叔!?你弄啥呢?怎么将我绑在这?这人谁啊?你快点儿的给我松开,快快……”
    赵志忠冷笑,唾骂道:“我为啥将你绑在这,你心里没点儿数!?”
    他欲要骂几句解恨,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看向还没睁眼的另一人,说:“再不睁眼,便将你的腿打折。”
    他嗓音冰冷,含着一股子慑人的煞气。
    接头人哆嗦两下,慌忙睁开眼,为自己找靠山:“我可不是你们的人!我一夜未回去,我们家大人晓得我出了事,是要找你们算账的!当心到时候,你们连铺子都在京城开不下去!”
    沈禾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他抱着胳膊,心想,嚯~这京城里还有能让他铺子开不下去的?
    除非这人说他主子是皇帝,那沈禾就认这个栽。
    赵志忠跟里头的人有来有回的互相骂着,套对方的话,沈砚留给他的人不时威慑几句。
    沈禾在外头听得津津有味,坐在檐下台阶上,翘个二郎腿。
    只差在手里抓把瓜子。
    问着问着,沈禾晃来晃去的二郎腿晃不动了,眼睛瞪的溜圆,从地上起身站到门口去。
    因为里头的人已经开始大放厥词:“真当我家主子怕你们不成?别当我们没打听!这京城中你家铺子又非是一日两日,仿你们的玩意儿大街上四处是,你们也只能瞧着,不能奈何他们。还不是因为你们的主子无用,根本得罪不起人!?识相的,就立刻将我放开!否则得罪了我们家大人,有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沈禾大为震撼!
    好家伙!
    欺负到他头上来,还是特意调查过才来这样嚣张的针对他是吗?
    沈禾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咬着牙,气得腮帮子鼓着,要不是想着不要暴露,现在便想进去将人收拾一顿!
    里面又是好一阵叫骂,总之干坏事的人比沈禾他们要嚣张得多。
    沈禾听见里头“碰”一声闷响后,叫骂声止住,柱头的声音叫起来:“我我……”
    没等他“我”出个所以然,再度闷响一声。
    两人都熄火了。
    门打开,里头的人走出来,沈禾瞬息收敛好自己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他刚才还气得跟只小狗崽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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