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磕羽神?跟宫蘅诶。偶尔也磕他跟煊哥。我羽百搭,cp万家。”
    “神?他妈我羽百搭,cp万家。”
    他们应该挺熟的。
    黎里退出程序。
    燕羽去?帝洲后?,两人没联系过。哪怕在江州,她和他也极少手机联系。q.q跟微信对?话框几下能划到头。他性格就这样。
    黎里倒也没那么多时间想他的事。周末下了?大雪,她一直在琴房练习,暖水袋加热了?又凉,凉了?又加热。汇演曲目她已练得滚瓜烂熟,但?校考压力渐渐来?袭。
    如李瑜老师所说,岚城艺术学院可以勉强一冲。至于她有把握的河大跟誉大,对?普通学生是条出路;对?她,性价比太低。
    她很努力在备考了?,每天都学到很累。那些枯燥的动作?,她一遍遍重复。且不说练习到了?极致,身体上的疲累、精神?上的乏味都是其次;可越努力仿佛越陷入无休止地机械重复,抵到一个坎上,怎么都过不去?。而她除了?白天用尽全力夜里沉沉昏睡,也别无他法。
    周一早晨,她迷迷糊糊摁掉手机闹钟,见有两条十分钟前的消息。
    yanyu:「今天会往江堤走吗?」
    yanyu:「走的话,大概什么时候经过?」
    她一下醒透:「你回来?了??」
    yanyu:「昨天。」
    yanyu:「一起?去?学校?」
    lili:「二十分钟。」
    她飞速起?床洗漱,在王建日常刺耳的吵闹声中出了?门?。
    昨夜一过,连日的风雪也停了?。天空有淡淡的蓝。晨曦是薄薄一层淡金色,一截截挥洒在旧房老屋的楼顶。
    上了?江堤,视野开阔,长江两岸白雪皑皑,江水如一条青色丝绦绵延向?东。
    黎里没走多远,燕羽正好从巷子里出来?,上了?江堤。他看见她,冲她浅浅弯了?下眼角。
    “演出怎么样?”
    “按你说的,顺利。”
    黎里好笑:“我说话那么灵?”
    “灵。”
    黎里心里笑了?下,说:“宫老师很厉害吧,我不怎么关注民乐的,都知道他。电视上见过好多次了?。”
    “很厉害。有人说他称得上目前琵琶第一人。”
    黎里顺口道:“以后?的第一人会是你。”
    燕羽一愣,没接上话。一口凉风吸进?嘴里差点儿没咽下去?。
    黎里看他:“干嘛?我不信你没想过。”
    燕羽只淡笑,未言。
    “你要是去?了?帝音,是他带你?”
    “嗯。其实他是带研究生的,每届最多带一个;有些年份,一个也不带。”说到这儿,燕羽有些感激,“我离开奚音附后?,没有老师。是他给我上网课。”
    “真好。”黎里微叹,“我听?同学说,你之前在奚音附的老师也很厉害。”
    燕羽“嗯”了?一声。
    “他们不管你了??”
    燕羽低眸看着?雪地,雪光映在他眼底,亮得发冷。他又“嗯”了?一声。
    黎里见他积极性不高,不问了?,踩着?雪往前走。
    燕羽走了?会儿,说:“你好奇我的老师?”
    黎里抬头:“是好奇遇到厉害的好老师是种什么感觉?”
    燕羽想了?一下,说:“事半功倍,不走弯路。”
    黎里没讲话了?,神?色怅然。
    燕羽也没多说,但?到了?学校,却提议跟黎里一起?练视唱练耳。
    黎里不解:“你跟我一起?练,不是纯浪费自己时间?”
    燕羽说不会,又说最近练习太累,需要放松。
    正值备考期,琴房早早被占满,两人在艺术楼找了?间小教?室。
    燕羽毫不浪费时间,进?去?就放下琵琶盒,拿出习题,坐到钢琴边给她出题。
    黎里答题速度不错,准确率仍是十题错一两道。但?燕羽说,考虑到临场紧张,这正确率不够。
    考了?几十题后?,燕羽拿过她稿纸看,微皱了?眉。
    黎里见状,道:“可能正确率上看不大出来?,但?我这几个月是有提高的。以前会猜很多,现在不猜了?。”
    燕羽一愣,眉心一下舒缓,解释:“我有时候想事情会皱眉,不是说你……”
    “说也不要紧。”做学生时的黎里很谦逊。
    燕羽抿唇,继续看她常错的题,很快发现问题所在。
    “你过来?。”他说,认真注视她眼睛,“每种和弦的色彩是不一样的。比如大七和弦,非常明?亮,而……”
    黎里片刻恍惚,燕羽极少这般长时且专注地直视她。他眼眸清净明?亮,嗓音沉润,因专业和认真,整张脸有了?超出年龄的成?熟,但?又不失温柔平和,初春的清风一样。
    她很快回神?,仔细听?他描述每种感觉,一边心里体会,一边飞速笔记。
    “……像深夜空巷子的感觉。你以后?从这些角度去?分析,会发现很不一样。每个音符,包括音符与音符之间的关系,都有它独特的构造。”
    刚说完,隔壁教?室传来?不知谁弹了?一首原创旋律,燕羽略一垂眸听?完,转去?面对?钢琴,一音不差地将旋律复制出来?。
    “比如这段调子,常规的c大调旋律,但?如果用五声调式进?行?会更出彩,在这个小节加上#5,立刻就有拐弯的感觉。”他双手在钢琴上灵巧跃动,“左手织体从波浪式换成?三层次织体,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黎里坐一旁倾听?,原本平平无奇的旋律,他一丁点改动,传达出的意境竟截然不同,仿佛从平坦水泥路拐进?曲径通幽处。
    “大概是这意思。”燕羽停下,又调转身子,再次注视她,“你音感很好,但?你可能从来?没有研究过每个音、和弦的方式特点,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凭感觉。”说到这儿,他肯定道,“凭感觉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但?你得意识到,哪怕是感觉,它也是可以系统而精确地整理?出来?的。音乐是一种科学。换种方式去?思考,以后?你听?东西会很不一样。”
    燕羽讲完了?。黎里盯着?他,没做出反应。
    燕羽迟疑:“我……是不是没讲清楚?”
    “很清楚。是从来?没人跟我讲过,一下听?到这个概念,有点震惊。”她说,“谢谢你。”
    燕羽一愣,轻声:“这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可能你们老师忽略了?。”
    “或许吧。”她应着?,低头迅速整理?笔记。
    他讲的东西,她早已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
    燕羽发现,她很聪明?,一点就通。只不过,没人来?点。艺术生通常都需要额外花钱请好老师。可她没有家人支持,也没钱长时间地课外补课、请优质私教?,还得耗费大量本该练习的时间去?打工挣学费。就这样,她专业课能学成?如今这样子,已经很厉害了?。其中的努力和辛苦,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而这份苦,或许她自己都从未放在心上。
    教?室后?头起?了?动静。
    那有台立式钢琴,刚才他俩练习时,别的学生也在练。艺校音乐生早习惯了?拥挤的环境,互相不觉干扰。
    燕羽给黎里讲述各音符感觉及音符间关系时,几个学生全停下听?讲,试着?揣摩。
    这边讲完,那头几人一溜烟跑来?央求燕羽:“能不能也帮我们做点辅导,真的好难。”
    “对?呀,我们也要校考,好紧张。”
    “你讲你的,要我们实在听?不懂,就算了?。”
    燕羽默了?半刻,道:“问吧。”
    几人大喜,争相提问。燕羽仍是不热情也不敷衍,认真听?疑问,快速找症结,简洁做点拨。几人大有收获,欢喜至极,连夸他比老师都教?得好。还有人感叹他人好,说以前向?优生请教?,对?方遮遮掩掩,甚至说什么“我平时不怎么学也不太练习”类的假话。
    燕羽平淡应对?,中途偶尔看眼黎里,见她一直在听?,在做笔记。别人提的问题,也刚好她查漏补缺,他便又讲得更细了?些。
    只是不知谁传出了?消息,很多人陆续来?求教?。到了?下午,居然涌进?二三十人,作?曲班的都有。崔让也来?了?,没提问,只在一旁听?着?。
    “你讲得太准了?吧。”
    “还特别好理?解。”
    “要是以前老师能针对?性地发现我的问题就好了?,哪至于现在临阵磨枪。”
    众人七嘴八舌,欣喜又惘然。
    “之前只听?说你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太深了?。”
    “是啊,功力太深了?。帝音是囊中之物。”
    “我也是跟燕羽做过同学的人了?!”
    “以后?我就说,燕羽大神?指导过我。”
    燕羽坐在钢琴凳上,神?色清淡。夕阳斜射在他身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凉。
    “你钢琴也很好。”陈茵说,“你会很多乐器吧?”
    “古琴,古筝、吉他。”他说,“笛子、二胡还行?;小提琴也会,但?没其他好。”
    大家一阵轻呼,但?也不算惊讶了?。
    徐灿灿笑:“你可以自己组个乐队了?。”
    燕羽淡说:“或许可以。以前上排练课,别的乐手都跟不上我。”
    众人笑了?,但?不觉冒犯。他们早看出来?,他对?音乐态度认真求实,绝无半点炫耀。
    “你会的乐器好像大都是国乐?”
    “我很喜欢国乐,有些人觉得国乐乡土,不如西乐高级有品位。”燕羽轻摇头,“我们民乐都是非常古老,有意思,有历史又有韵味的乐器。在我看来?,比西乐更讲究精气跟神?韵。当然,西乐也不能缺了?精神?。”
    他看一眼黎里了?,才看向?其他同学,“所以你们考试的时候,除了?弹奏,还要注意表达出个人的特质跟精神?。当然,如果练习不够,基础不牢,这都是空谈。”
    那一刻,黎里莫名感觉,他今天在教?室里为同学讲的一切,似乎是他想对?她讲而只对?着?她又讲不出的东西。
    大家若有所思时,又听?他淡淡说:“绝大部分音乐生、艺术生,最努力最有能力的时候就是艺考这段时间。可实际上,如果把这时间维度拉长,再拉长,大部分人都会比现在的自己厉害很多。”
    众人一怔,竟有被敲醒之感。
    王晗雪说:“但?做到你那样真的很难,每天练十几个小时,怎么做得到?”
    “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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