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逝去之际,若还想要看到你如花绽放的笑意是否过于贪心?
    小春!?
    在场的人在听到这个都愣怔住了,原本正打算摘下戒指的沢田纲吉也停住了动作,朝那里大喊:「小春?小春在那里吗!」
    「那个蠢女人吗?怎么可能?她……」正要说下去的狱寺隼人想到了什么一般便止住了话语,山本武和笹川了平也愣住了,山本武更是垂下眸不说话。
    别说彭格列的三个男人,就连卢卡也不可置信地呆住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他藏匿笹川京子的地方,难道他看守的十一位部下里有叛徒?不、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是个女子,他不记得自己手下里有女人。
    「喂喂、麦克风测试123。」这时那头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熟悉的女声再度闯入眾人的耳里,她的声音和记忆中的毫无出入,依旧是那么活力开朗:「这里是小春,小京现在在福克尔街的法比欧宾馆,敌方看守的部下十人已经失去行动能力,请彭格列派人来收拾残局。」
    「至于小京、小春会负责送到彭格列总部的。」显然三浦春的出现令大家过于震惊一下子忘了反应,身处法比欧宾馆的三浦春也有些困惑,猜想大抵是敌方总部的人不太能从声音就相信是她,于是便把麦克风递到了笹川京子面前:「小京、和大家报个平安吧。」
    「纲君、哥哥!」笹川京子的语气中还留有颤抖:「小春忽然出现在这里,然后、把刚才那两个人都、打倒了。」
    「京子你没事吗!」沢田纲吉很快从情况中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便是询问笹川京子的情况,三浦春的出现太过于让人难以置信,他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实际情况,但若是笹川京子无事那一切都好说。
    「嗯!纲君!我没事哦,小春已经帮我松绑了。」
    「好了、不能多说了,这里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们快走吧。」三浦春的声音比方才的要沉稳一些,一下就将麦克风掐断了,只剩下彭格列几个人和卢卡面面相覷。
    知道自己没有把柄了的卢卡再也笑不出来了,怯弱弱地望着掛着笑容的沢田纲吉。
    他感觉笑着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比不笑的还要可怕太多了。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卢卡惨绝人寰的凄厉呻吟声,惊走了森林之中的鸟群。
    这次的小纷争对于沢田纲吉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这次竟然牵扯到了笹川京子,甚至连三浦春都被牵扯出来了,混乱的情况加上复杂的情绪令他忍不住将卢卡拿来当出气桶了,拳拳到肉却又不夺人性命的攻击持续到卢卡忍不住哭着求饶才停下。
    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在确定位置后便立刻赶往三浦春口中的法比欧宾馆,留下的狱寺隼人则是陪在沢田纲吉身边。
    至于罗贝托的残党、包括卢卡都被送去了彭格列之岛当苦力了。
    回程之中,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都很难得地没什么说话,两人都在为方才的事陷入了沉思。
    三浦春、出现在他十四岁青春的女子,第一次见面时将他当做虐童恶魔对付,在那之后将溺水的她救出后便喜欢上了十四岁的沢田纲吉。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拥有天与地的差距,明明学习不行、运动不行,人际交往也不行的他,三浦春却能在他一次次的推拒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喜欢他。
    在代理战结束后便是初中三了,结束了那一年的学业后便决定离开日本到意大利进行继承修行,连带身为左右手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也随着他一起来,当然包括晴之守护者的笹川了平也一起到意大利居住了一段时间。
    而蓝波和一平在听到沢田纲吉的决定后也决定追随,由于他坚决不愿意让笹川京子牵扯到黑手党的事情,于是笹川了平以出国留学为由将笹川京子留在了日本,而笹川京子自身想要到京都去就学,所以最后还留在并盛的只剩下云雀恭弥了。
    另外黑曜中学的那群人行踪实在捉摸不定了,反正最后彭格列继承仪式还是顺利进行了。
    然而这一切的变化,几乎都在没有告知三浦春的情况下进行。
    要去意大利的决定其实下得很突然、在代理战结束后的沢田纲吉还是不想离开日本,更不想继承彭格列首领,那对他来说是过于沉重的责任了。然而真正下定决心的契机是沢田奈奈在又一次黑手党纷争中受伤,他才意识到只要他在的地方定会引起纷争,于是他下定决心让自己的重视之人远离这些紊乱的战斗,而唯一的方法便是移居到意大利继承彭格列第十代首领之位。
    那时候他们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和三浦春说,然而沢田纲吉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全部人都要离开并盛,就要拋下她一个人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他们离开的那一天,三浦春还是来送机了。
    沢田纲吉还记得隔着玻璃窗看见三浦春站在检测入口外静静地望着他们离去,没有往常的活泼举动,反而是很沉静地目送他们离去,深褐的双眸中似乎压抑着溢出的情绪,直到和他对上视线后,唇角才勉勉强强地扯出弧度,用力地向他鞠了九十度的躬后便没有多看一眼地跑走了。
    他并不晓得为什么三浦春会出现在机场,只是那天的三浦春一直烙印在他脑海中,只要想起心中便会愧疚到无法呼吸,沢田纲吉在那一瞬间已经在懺悔了,懺悔自己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伤害了三浦春的心。
    这次她的出现、无疑是他赎罪的机会。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想要亲口和三浦春说一声抱歉。
    「十代目,到了。」狱寺隼人一路上开得很慢,他看得出沢田纲吉心事重重的缘由,开慢些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有多一些喘息的时间罢了。
    「那个蠢——三浦春的事情,十代目请不要太在意。」狱寺隼人惯用的绰号脱口而出后又生涩的转换了另外一个称呼:「需要我调查一下吗?」
    「没事,狱寺君。」沢田纲吉从车上下来,方才的小纷争结束后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倦意瞬间涌上,他疲倦地揉了揉发丝,刚下车就看见山本武和笹川了平从总部之中走出来。
    「啊、大哥,京子没事吧?小春呢?」沢田纲吉想到了那两个女孩便清醒了许多。
    「京子已经睡着了、有三浦陪在身边我也比较放心。」笹川了平也难得露出疲倦的神色,大家都被这次纷争给吓到了,他顿了顿又说:「果然下次还是不要让京子自己来意大利比较好,这次是我疏忽了。」
    「不、大哥,是我要说对不起才是。」沢田纲吉慎重地向笹川了平行了一个礼:「若不是因为彭格列的关係,也不会让笹川京子陷入危险之中……我真的很抱歉。」
    「好啦好啦、这次的事情摆平了就让他过去吧。」山本武一手搭着笹川了平的肩膀,一手将沢田纲吉勾了过来,而后他低声道:「阿纲、小春还在京子的房间。」
    「谢谢你,山本。」沢田纲吉了然地頷首:「今天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早点休息。」
    「哦、沢田。」
    「是、十代目。」
    「嗯、阿纲。」
    送走了那三人,沢田纲吉才整理好心情往笹川京子的房间走去。彭格列总部很大,办公室和住宿的地方都分成两栋建筑物,两个建筑物之间连接着一座花园。方才狱寺隼人放他下车的地方就是住宿楼,没走几步就到笹川京子的房间外,敲门的手反反復復抬了又放下,直到那扇门忽然自己被打开了。
    门后的是三浦春,隔了七年后再度相遇,两人四目相对却无语。
    沢田纲吉的脑海中还停留着少女的身影,三浦春将蓄了十几年的长发剪短,反而更显女人味,过去两人的身高差距并不大,七年的成长他也长高了不少,现在更是比三浦春高了一个头以上。
    三浦春好像已经知道他站在门外,在一阵沉默之后她轻轻笑了笑,说道:「沢田先生是要来探望小京吧,请进。」
    生疏的称呼。
    沢田纲吉蹙起了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笹川京子已经睡着了,姣好的面容睡着后更像坠落人间的天使,见到她安稳的睡顏他也安心了不少,一旁的三浦春却已经悄悄地离开房间。
    沢田纲吉并不是没发现,他望着三浦春离去的方向,不多做思考便追了上去。
    「小春!」
    眼前的背影与那日飞机场的女孩重叠在一起,沢田纲吉不住伸手抓住了三浦春的手,然而三浦春却轻轻地躲开了。
    「沢田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面前的三浦春再也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少女了,那双眸如故却满是冷漠与疏离,沢田纲吉明显没料到她的态度,怔愣了一下。
    「啊、没什么。」手中的温度骤然消逝,他不自然地握成拳放在一旁:「小春、刚刚有受伤吗?」
    「我没事。」三浦春只是微微侧身看了沢田纲吉一眼,又转过头道:「请沢田先生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结果没能说出口。
    那句道歉。
    三浦春的身影在下一个转角便消失了,沢田纲吉也无心留在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夜夜空猛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企图洗刷掉夜晚的愁绪,苍穹的黯黑渐渐被光亮吞噬,然而连阳光无法穿越厚重的乌云,花园中的花蕊经不起雨水的衝击纷落,整座彭格列城堡笼罩着浓厚的白雾,朦胧的晨光与潮湿寒冷的空气更让人心思沉重不想从床上起来。
    「给我起来,蠢纲。」捲曲的鬓角、肆意奔放的发丝、黑黄色搭配的绅士帽、站在帽簷的绿色变色龙列恩,里包恩双手叉腰抬起右脚就是给床上的人来一个十成力道的回旋踢,着着实实地将那人从床上踢下了那三米大的大床。
    若是一般人大抵再也站不起来了,只是被踢下床的那个人可是彭格列第十代首领,这种的叫醒服务他已经承受了七年,早已司空见惯了。
    「里包恩……昨天根本没什么睡啊、让我多睡一下不好吗。」沢田纲吉无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地揉了揉杂乱的发丝,打了个哈欠:「那么早是要做什么、而且今天是週日。」
    「现在已经快到下午了,昨夜的事情、写两千字的反省报告给我。」里包恩对沢田纲吉的抱怨充耳不闻,离解除诅咒过了七年,他的身体虽然还是小孩子的状态,可相对之前的模样长高了不少,现在他的身体大约是十二岁左右的小孩,力道也比以前婴儿时期的要强许多。
    「昨夜?啊、只不过是小家族僭越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吧……啊。」沢田纲吉回想着昨夜的那场骚乱,脑海猛然浮现了黑茶发色的女人的身影,才恍然大悟:「里包恩,我不想调查小春。」
    里包恩静默了一阵,沢田纲吉已然开始大大方方地更衣,褪去上身的睡袍露出结实强壮的上身,他的肌肉不如其他人那般结实,但长久的训练下来也能稍微看见肌肉的线条。他从衣柜随意拿了一套正装穿上,他继承了彭格列后就被里包恩强迫要每天穿西装在彭格列行动,出席更为正式的场合才会披上象徵第十代首领的披风。
    「我没有要怀疑小春,只是她时隔七年又忽然再次出现,让我有些意外。」里包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勾着自己捲曲的鬓角:「还有、我听说,你昨天不止答应要给人彭格列的一半势力,还打算直接把戒指给人?」
    沢田纲吉整理衣裳的手顿了一下,身后的里包恩黑眸流动着杀气的锐光,不动声色地将帽簷上的列恩转换成手枪对准了沢田纲吉的后脑勺:「胆子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平日里温文儒雅又成熟稳重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本能地反射性举起双手投降:「我也只是说说啊、到时候等把京子救出来后再拿回来不就好了。」
    「看来你还是不肯认错啊。」
    后脑勺一凉,他立马认命地惊呼:「我知道了啦!两千字反省报告!我写就是了!」
    沢田纲吉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对里包恩多于理会,径直离开房间。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里包恩低低地说了一句:「你逃避了七年的事情,现在该好好面对、做出选择了。」
    沢田纲吉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只听他轻声回答: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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