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良这个人,说来也奇怪。
    分明没多少节操,又无慈悲,可原则却是一大堆。
    他有他的信条,而在他订下的规矩范围之内的人,便能得到他的仁慈。
    好比萧晦。
    萧晦现在便是他的唯一原则。
    因此举凡强哥、小七、小杨……等等,跟随在萧晦身边的人也都得以连带受到他温柔的照顾。
    除了从哥。
    从哥也很冤,北面执勤轮到萧晦,西面这里萧晦想都没想就让从哥和姜慈良各带一批人过去。
    从哥也知道姜慈良不喜欢他,那隻狗半点没隐藏,虽是不致于无理,可不难看出温差。
    其实姜慈良也没刻意想讨厌谁,他只是就不明白,为何萧晦特别喜欢把他跟一些起过衝突的傢伙凑在一起?
    可对方是萧晦,你又岂能知道他想着什么?
    从哥,本名从德善。
    可以说是萧晦的左右手,若姜慈良是狂犬,那他便是萧晦身边不吵不闹,尽忠职守的忠犬。
    萧晦老是开玩笑:
    「一个开赌场妓院让人吃喝嫖赌的家伙,左边跟一个德善,右边黏一个慈良,真不像话。我现在还差一个仁爱跟一个忠义,你们再帮我留意看看。」
    想到他,姜慈良微微一笑。
    萧晦没了几个手下在身边也是不得间,他还是决定先不走漏任何关于名册的事。
    这事只有他跟姜慈良知道,其他即使自己人,萧晦也没透露半句。
    姜慈良就更不用说了,那隻狗不爱吠,要是张嘴便是咬。自然也不可能多说半句。
    可他拜访了一趟南面。他必须更加取得梁辉群的信任,也想顺道探探梁二哥知不知道何朔风以往在做些什么。
    探来探去,梁辉群看上去是什么也不知道。
    只见他满脸忧愁,眉头深锁。
    萧晦自然不是瞎了,可他自己事情也多得要命,还得替李龙柱拖住沉威明,本想少一事是一事,可又想着得让二哥赶紧站在他这里。
    萧晦用姜慈良那根鸡巴随便想也知道梁辉群只会为了谁愁眉不展。
    「……你跟小朋友吵架他闹着回娘家了?」萧晦试探的问了一句。
    梁辉群翻了他一个白眼:
    「要只是那样还不简单?他要是喜欢回家就儘管回去,我还省得操心。」
    「要不然怎么了?我大老远从西面过来看你,你就给我这种脸色。」
    「那次,你家公狗的老相好不是派人来我们南面放火吗?」梁辉群缓缓道。
    萧晦特别不满意“老相好”这个词。
    「那又怎样?」
    「你也知道我们南面一向戒备森严,毫无破绽。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肯定有内鬼,有人开了门让人进来。」梁辉群叹了一口气:
    「尤其那时候我不在,我要是不在家通常就更不可能让人开着门。」
    这萧晦是知道的,梁辉群看门看得紧,即便是自己人,要进门也得出示特殊证件,要忘了带着的人都得受罚。萧晦老爱笑他是商鞅变法,逼着大家都得带着“照身贴”。
    可谁也知道梁辉群不是商鞅,更不是秦孝公,而是五代以后的秦始皇。
    「所以,你怀疑内鬼是小朋友囉?」萧晦挑明了问。
    「……」梁辉群没答话,也就算是默认了。
    「理由是什么?」
    「他是我之下第二顺位保护对象,要是有警报,会有人第一时间去找他。可是,那时候没人找得到他。」梁辉群揉了揉眉心:
    「找不到,一直找不到,直到姜慈良跟着那个人走了以后,他才出现。我问他去哪了?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他跟着我身边一个叫“古拉”的人走了,可根本没有。古拉跟了我十几年,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说过一次谎。即使我再喜欢袁峯,也不可能被蒙蔽了眼。他对我撒谎,我应该要杀了他的。可我也没有。」
    「你可真是暴政,撒谎就得死。」萧晦笑了:
    「二哥别急,也不见得他不见了就是去开门啊。又不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有何意义?你待他好,他反你没意义。」
    梁辉群冷哼:
    「他要是有个陈圆圆,便有意义了。」
    萧晦愣了愣:
    「你说,袁峯对你不忠?」
    萧晦很想说那也没什么,他在床上也一样对何朔风没多忠诚,当然那是在床上。
    现在袁峯的情况可是不论床上床下,贞操都有点问题。
    「……」可无论如何,梁辉群都是暂且不想戴上这顶绿帽子的。
    「不会吧……我们梁二哥,一直以来都只有给人戴绿帽的份……」萧晦夸张的捂住了嘴。
    梁辉群只想一刀劈了他,就像老吴那样分成两半。可那也不好,一个萧晦已经足够了,没必要有两个。
    他总觉得他要是真拿刀劈他,萧晦也不会死,只会分裂成一对。
    那多亏?还不如专心应付一个就好。他想这世界恐怕是承担不起两个萧晦。
    「总之我心烦得很。我也不想怀疑他,可你看现在的情况,我能不怀疑吗?」梁辉群叹了口气,又抽了一口菸:
    「你菸真戒了?」
    「戒了。抽没意义,我嘴没空。」萧晦笑了笑,稍微想了想又开口:
    「二哥,不如这样,咱约上林三他们一家三口,星期三早上一起去玩你觉得?」
    「……玩?」梁辉群跟不上他的思路。
    「玩啊。气氛好,风景好,心情好,自然而然也就什么都能讲开了。」萧晦微微一笑:
    「二哥,大哥死后你一次也没好好放松过吧?」
    梁辉群沉默,他的确是没有。
    终日神经紧绷,如履薄冰。
    何朔风死后,他自己便是这样一分一秒也不曾放松。
    关在固若金汤的象牙塔里纠结的确没半点用处,在盒子里打不开死结,非得拿了出来才解得开来。
    也许真该出去走走,好把一身沉重的执念,拋到山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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