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小嫻心里一直在挣扎,无法决定是否要告诉梁毅真相,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小嫻心中想,等梁大哥再找到了一个心上人,生活有了寄託,再告知真相,他便不会太过悲伤。小嫻一直祈祷,像梁大哥这么好的人,能够好人有好报,再找到合适的对象。
    这天中午,两人正在吃午餐,阳台的落地窗是开着的,外头一片寂静。突然间,远方传来一种嗡嗡的声音,很快地由远而近,声响也变得震耳欲聋,然后就这样轰的一声,声音又往远方迅速地消退下去。
    梁毅瞬间跳了起来,他记得这种声音,上次在陆家嘴曙光办公室内也是听到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声音。
    梁毅一面叫着小嫻,一面飞奔出门,衝上四楼的露天阳台,小嫻紧跟在后,那嗡嗡的声音已在远方慢慢消逝。
    梁毅举目望去,在遥远的天边,似乎是一架战斗机正往远方飞去。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梁毅无法辨识是什么样的战机。接着那架战机在天际转了一个弯,又朝着这边飞回来,战机的声音迅速由远而近。
    战机轰隆隆地往高桥公园的上方飞来,梁毅看战机进行的方向,大概会从公寓阳台北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飞过。眼看战机迅速飞近,小嫻突然跳起来,举着双手挥舞。
    梁毅怔了一下,忙把小嫻的手拉下来,战机就从大约外高桥的上空,从南向北迅速飞过,没多久就消失在遥远的天边,不再出现,显然因为距离过远,速度太快,没有看到他们。梁毅也看不清楚战机的机型或国籍,但他确认是战斗机无疑。
    小嫻不解地看着梁毅,颇感失望地问道:「梁大哥,为什么不让我招手?」
    梁毅听了,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战斗机来路不明,谁知道会不会又是另一个皇上?」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这飞机速度那么快,距离又远,怕也是看不到你在招手。」
    小嫻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和梁毅下楼回家,继续吃饭。只是经过这番折腾,两人都若有所思,吃饭也心不在焉,食之无味。
    梁毅想了一下,问小嫻道:「我记得钟老师提过战斗机,你们是不是也曾看到过?」
    小嫻听了点头回答道:「嗯,也就一次,在仓库那头的江边看到,只是距离很远,一下子就消失了。」
    两人把饭吃完,小嫻抢着把碗筷收拾乾净,又和梁毅在客厅玩电子仪器。梁毅正在组装一台无线电收发机,可以调整频率收发信号,告诉小嫻将来说不定可以用这台收发机联络上其他的生还者。
    梁毅见小嫻仍然若有所思,于是问道:「还在想那架战斗机吗?」
    小嫻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溜溜地转着,问梁毅道:「梁大哥,你认为战斗机也是坏人吗?」
    梁毅叹了口气回答道:「谁知道?现在这世界也没人管了,这战斗机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也不清楚。」
    小嫻又问道:「你看不出来是不是咱们中国的吗?」
    梁毅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看不到战斗机上的国徽。」想了想又补充道:「三角形的机翼,可能是咱们的歼二十,也可能是美俄的隐形战斗机。」
    小嫻听了不再说话,眉头皱得很紧。梁毅看了,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这世界上应该还是好人比坏人多,咱们就赌上这一把。」顿了顿说道:「下次再来,咱们想办法看能否让它发现咱们。」
    小嫻听了,虽也有点犹豫不决,但也同意梁毅说的,好人应该还是比坏人多,能多找些生还的人,总比两个人面对世界来得强些。
    梁毅主意既定,便思索着如何引起战斗机的注意。这战斗机飞行速度那么快,距离又远,光靠两个人挥手是没有用的。梁毅也考虑到在顶楼阳台上生火冒烟,但战斗机来去太快,等他两跑上楼点火,起烟的时候战斗机早就不见踪影了。
    正思忖间,梁毅驀然想起,有一天晚上皇上示威时,曾使用过信号弹,射到天空照得跟白昼一样,于是赶紧问小嫻道:「你记得有一晚皇上示威时,用过的信号弹吗?」
    小嫻听了点了点头,梁毅又接着问道:「你知道还有吗?我记得皇上只用了一个晚上就不用了。」
    小嫻听了立刻回答道:「还有!放在仓库里。」
    梁毅听了,立刻拉着小嫻出门道:「走!咱们到仓库去拿。」
    两人跳上了瑞福四,由于仓库附近道路既狭窄又弯弯曲曲的,梁毅便主动驾车,小嫻也无异议。梁毅边发动引擎边问道:「你知不知道皇上为何只用了一次就不用了吗?」
    小嫻点头回答道:「嗯!他说信号弹太亮了,黑夜像白昼。」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他是怕你用枪打他。因为第二晚将军多事问了一句,被皇上骂道说:你想让我被那小子当枪靶子使吗?」梁毅听了不禁莞尔,这皇上还真细心,晚上用照明弹把自己所在之处照得通亮,确实容易让躲在暗处的敌人偷袭。
    两人开上张杨路,没多久就来到当初梁毅偷袭皇上之处。梁毅看到马路另一边,皇上和将军的尸体都还原封未动,而且经过一两个礼拜,一点都没有腐烂的跡象,连肤色都没变,只是因为水分蒸发掉了,皮肤有些皱而已。小嫻则撇过头去,不敢观看。
    没多久来到仓库,发觉仓库大门并没有上锁,两人停车进去,虽是大白天,仓库内因为没电,仍显得很阴暗。梁毅带着小嫻用手电筒照路,又来到了仓库中央,当初他们蜗居的地方,一张桌子上尽是拆卸下的枪枝,而一支完好的信号枪放在一边。信号枪枪身是红色的,枪管短而大,非常好认,旁边的信号弹也是粗粗大大的,一眼就能辨识出来。
    梁毅数了数信号弹有七八颗,足够使用,为了确保功效,便拿着信号枪和小嫻走出仓库,对着天空试射一颗。梁毅没玩过这玩意,为了安全起见,特别叫小嫻站在自己身后。这信号弹虽没有子弹那种杀伤力,射到身上还是有可能致命的。梁毅研究了半天,装了一颗信号弹,对着天空发射。只听咻的一声,信号弹直上云霄,在天空中炸了开来,发出耀眼的光芒,虽是大白天,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梁毅高兴极了,便将信号枪和信号弹放上瑞福四,正准备带小嫻离去,却听小嫻面色哀戚地说道:「梁大哥,鐘老师和师母的大体,还放在天牢里。」
    梁毅听了心头大震,这所谓的天牢就是女厕所,两位老师的遗体放在那儿确实大为不敬。梁毅想了想说道:「咱们想法把他们移出来。只是咱们一来没有工具,二来也不知该埋在那儿。现在红尘过后,尸体不会腐败,咱们暂时将他们安放在仓库中央,以后再做处置。」小嫻听了点头同意。
    两人找来将军常用的平板推车,来到女厕前,梁毅推门进去,一股臭味扑鼻,但那是马桶渗出来的臭味,不是尸臭。梁毅见两位师长的尸身果然还是保持完好,只是钟老师胸前那个大洞,周围血跡已变黑,看来挺为恐怖。小嫻忍不住哭出声来。
    两人先合力将钟老师的大体移到平板车上,要去移章老师时,才发觉她的腰间还拴着铁鍊,给锁在隔间的柱脚上。
    梁毅想到过去都是大臣掌管锁鍊钥匙的,于是问小嫻道:「大臣的尸身呢?」
    小嫻指了指隔壁的男厕所,梁毅正要起身,却被小嫻抓住手臂道:「那,那里面很,,,」脸上表情至为难看。
    梁毅听了,安慰小嫻道:「没关係,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说罢起身出了女厕门。
    一打开男厕门,果然薰天恶臭扑鼻,令人作呕。梁毅看到大臣仰面躺在地上,半睁着双眼,嘴角还有白沫,裤头全是污秽,着实死状奇惨。梁毅看到大臣的裤腰间悬着一个钥匙串,上面吊着两把钥匙,于是屏住呼吸,进去将钥匙串解下。临走前用手将大臣的双眼闔上。
    梁毅回到女厕,用钥匙解开了章老师腰间的锁鍊,和小嫻合力将章老师也放到板车上,再一起将板车推到仓库的中央。
    梁毅将皇上龙床上的四张蚕丝被垫拿下来,平舖在仓库地上,将两位老师的遗体放在上头,再用蚕丝被褥从头脸将遗体盖住。两人对着遗体拜了几拜,才离开仓库,小嫻又哭了一次。
    回到公寓,梁毅考虑到战斗机来去太快,他们能反应的时间不多。为了节省时间,便将信号枪和信号弹放在顶楼阳台上,且上了膛,并将通往阳台的门打开,用东西顶住,自己家的门也不关,然后两人就在家耐心地等着。
    只是第二天两人从早上等到傍晚,天空却毫无动静,第三天也是如此,让两人难免失望。到了第四天,眼看中午已过,天空还是静悄悄地,心想大概今天又没希望了。
    突然间那个熟悉的嗡嗡声自远方响起,两人同时跳起,三步併作两步地衝上顶楼,正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从空中呼啸而过,迅速向远方飞去。梁毅抓起了信号枪举向空中,却迟迟没有发射。
    小嫻忍不住叫道:「梁大哥,,,」心想梁毅是不是又改变了主意?
    只听梁毅说道:「别急,等它转过来再说。」
    没多久战机飞到天边,转了一个弯,又往另一方向飞去,与梁毅所在之地相差约九十度角。
    梁毅不再迟疑,手扣板机,一颗信号弹直上云霄,在天空炸了开来,冒出灿烂的火光。
    梁毅发射了一颗,又将另一颗上膛,举枪发射的同时,战斗机已经转向,朝他们这儿飞来。
    当第二颗信号弹在空中炸开时,战斗机已从他两头顶上飞过。
    战斗机飞到天边,再转了个弯,又朝这儿飞来,梁毅又射出了第三颗信号弹。
    这回战斗机迅速向他俩飞来,机身降得很低,而且翻转九十度角,机翼和地面几乎成垂直状。当战斗机飞过他俩上空时,梁毅清楚地看到机舱内的驾驶员,戴着飞行帽和护镜,向着他俩行着军礼,然后呼啸而过。梁毅同时看到,机身及机翼上鲜艷的八一红星军徽,正是一架中国的战斗机。梁毅又注意到整架战斗机是最现代化的三角形,他从未见过中国的战斗机图片中有这样的机型。
    战斗机又一次飞向远方,然后折了一个弯,迅速向南方飞去,没多久就从视线中消失。
    梁毅看着战斗机,心绪起伏不定,许久才对小嫻说道:「现在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了,是福是祸,是天使还是魔鬼,很快就要揭晓了。」
    小嫻听了,不禁深吸一口凉气,紧紧地抓住了梁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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