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高二最重要的活动便是毕业旅行了,钱一杰问夏一璋要不要跟自己同一房,后者答应了。
    游览车并没有特别排座位,夏一璋先上车了,后来钱一杰上来的时候,看他旁边还空着便毫不犹豫坐了下来。
    陈庭错愕的指着他,「你跟他坐,那我要跟谁坐啊?」
    钱一杰嫌弃地挥了挥手,「随便,爱找谁找谁去。」
    夏一璋道,「你跟他坐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可是我只想跟你坐。」
    「……」
    这句话光用听,实在很容易让人想歪,而且还是从钱一杰这种变态口中说出来……
    毕旅第一天来到了游乐园,这家游乐园主打鬼屋,据说超级逼真、极度吓人,偏偏夏一璋就怕这类东西,他本来不想进去的,结果还是被钱一杰拖了进去。
    「宝贝你怕吗?」
    「怕,很怕,非常的怕,所以我……」
    夏一璋准备趁机开溜,钱一杰抓着他的包包把人拉了回来。
    「怕就握住我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还眨单边眼睛,一副「我罩你」的表情。
    夏一璋欲哭无泪,「让我出去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了……」
    他们是一群人一起进去的,才走一小段夏一璋就已经怕的不得了,幸好钱一杰就在他前面,他这时候也顾不上面子了,默默抓着对方背包上的带子,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
    注意到了这小动作的钱一杰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他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你可以直接牵我的手,不必害羞。」
    夏一璋羞道,「我才不想牵你的手。」
    「是哦,那我放开囉。」
    「唉、等……」
    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夏一璋赶紧小跑步追上,结果跑到一半旁边的桌子底下突然冒出个人,吓得他惊叫出声。
    他的同学们哈哈笑了起来,夏一璋觉得很丢脸,他默默走到钱一杰旁边扯了两下对方的衣角。
    「好啦,借我抓一下啦……」
    「可以,但只能牵手。」
    夏一璋露出讨好的笑容,「牵袖子好不好?」
    对方斩钉截铁道,「牵手。」
    「……」
    那些道具怪逼真的,骷髏头跟丧尸到处都是,也不知道哪个是真人扮的,再像刚才那样被吓到,只怕他要得心脏病了。
    所以夏一璋认命地牵起钱一杰的手,后者用力地回握了。
    有个人陪在身边便没那么恐怖了,只是钱一杰故意越走越慢,跟前面的同学拉开了距离,这让夏一璋感到很不安,他让对方走快一点,对方这么回答。
    「走得慢一点,这手,才能牵得久一点啊。」
    「你可以不要……啊!」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有个东西突然从他头上掉了下来,毛毛的触感让他大惊失色,发出一声崩坏形象的怪叫。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带着头纱的骷髏,悬掛在半空中飘啊飘的,看得他浑身发毛。
    「……你笑够了吗?」
    他黑着脸望着笑到直不起腰的钱一杰。
    钱一杰抹掉眼角的眼泪,「哈哈、抱歉抱歉,走吧。」
    走到出口之后,四周一下子恢復明亮,夏一璋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同时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间鬼屋了。
    第二天的行程,是到海边玩。
    这天艷阳高照,玩水是再适合不过了,全校同学愉快地在海滩边玩耍,整条海岸线充满了青春与活力。
    「小夏。」
    夏一璋转过身来,只见钱一杰跟陈庭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怎样?你们要干嘛?唉、等等等等、啊啊啊!」
    两人很有默契的一个抬手、一个抬脚,腾空把他抱了起来,夏一璋眼看着那愈来愈靠近的海岸线,惊恐地大叫起来。
    「一、二、三!」
    夏一璋被拋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拋物线,掉到水里溅起不小的水花。
    「钱一杰你死定了!」
    他狼狈的从水里爬起来,联合几个人开始攻击钱一杰,一群人在海滩上演追逐战,玩得好不快乐。
    不知是谁提议要埋人,大家纷纷叫好,倒楣的钱一杰被大家推举为埋的对象,眾人纷纷开始朝他身上埋沙,沙子喷了他一脸,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钱一杰表情扭曲地叫道,「沙子弄到我眼睛啦!」
    夏一璋坏笑着用沾满沙子的手给他拨弄,结果当然是愈弄愈糟。
    对方怒吼道,「是谁一直给我弄脸啊、你满手都是沙子啦!」
    夏一璋又拿来水,开始往他脸上浇,钱一杰满脸都是水,沙子是愈沾愈多了,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靠、谁给我用海水浇的!」
    对方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声粗话,復仇成功的夏一璋窃笑不止。
    同学们给他堆了两颗大胸部,全班围着他拍了张相片,好几年后夏一璋看到这张照片,依旧会怀念当年那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毕业旅行也有晚会,但远不如营火晚会精彩,就只是喊喊口号、看看社团表演而已。
    全校在大草坪上席地而坐,他们班离舞台有点远,看不清楚表演,钱一杰觉得无聊,便寻找起夏一璋的身影,默默地移动到他旁边。
    「你还记得隔宿露营的晚会吗?」
    「嗯。」夏一璋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微笑道,「我们还绕着广场跑了一圈,场面超壮观的。」
    「是吗?我只顾着跑,没感觉。」
    夏一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时候吃巧克力棒,你是故意吃那么慢的吗?」
    「是的,我在享受过程。」
    夏一璋看向他,那完美无瑕的侧脸就像一尊最精緻的雕塑品,摩天轮的灯光照映到他脸上,变换着五顏六色的光影,他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每当这时候,夏一璋就会觉得他的神情特别温柔,但对方如此自然说出来的话语,却令他无从分辨那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一杰。」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钱一杰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啦,怎么?你要接受我了吗?」
    夏一璋一顿,垂下头去,低低说了句「抱歉」。
    钱一杰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干嘛那么认真啊?我随便问问的。」
    「你这么严肃的的拒绝,我不是会更难过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演恰好结束了,他的声音被欢呼跟掌声盖过,夏一璋凑近他,想问他刚才说了些什么,后者轻笑着摇摇头,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的笑容很快退了下去,双眼直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一璋见他这样,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他总觉得自己在伤害他,虽然对方总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笑着,但他心里,其实非常难受吧……
    毕竟他喜欢的人,没有接受他的告白。
    晚会结束后,队辅带全班到购物中心逛街,这里主打的就是摩天轮,队辅说如果想坐,最好现在就去,免得排队排太久。
    他们那一小队居然只有夏一璋想搭,与其一个人搭摩天轮他寧可作罢,结果钱一杰搭住了他的肩膀,衝他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我陪你搭啊,宝贝。」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嗓音性感的不得了,听得夏一璋耳朵微红。
    「哇、太闪啦!」
    「让小俩口去约会吧,我们先走囉!」
    「祝约会开心哦!」
    几个同学调侃完两人便跑没影了,夏一璋看了一眼旁边的钱一杰,觉得有些尷尬。
    「走吧。」
    对方却一点也没感觉的样子,领着他到了摩天轮那边。他们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太排长龙,夏一璋祈祷着等一下千万不要单独跟钱一杰搭,那该有多尷尬啊……
    排到他们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他们要不要跟另外两位女客人一起搭,夏一璋正想答应,钱一杰就把他拉到身边,同时笑着对那工作人员说「我们想单独搭」,那人愣了愣,还是安排两人上车了。
    夏一璋进去之后,就只是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摩天轮转得很慢,包厢内很安静,气氛尷尬极了。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移动着,突然间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唉,我看到陈庭他们了。」
    钱一杰挑眉,「在哪里?」
    夏一璋指着一个方向,「在那个圆圆的建筑物前面。」
    钱一杰这边看不见,所以他起身走向对方,包厢因为重量分配不均而晃了一下,夏一璋瞬间惊恐了。
    「唉唉唉、你不要过来啦。」
    他淡定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哦,看到了。」
    他看完也不回去,就这样在夏一璋旁边坐了下来。
    「你……不坐回对面吗?」
    钱一杰摇头。
    「哦……好的。」
    他话锋一转,「你刚才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夏一璋不知道对方为何又提起这个话题,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从很久以前开始。」钱一杰垂着眸,声音也低了许多,「早在隔宿露营以前。」
    夏一璋秀眉微皱,他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徒增心里的内疚罢了……
    「一杰,我……」
    钱一杰打断了他,「我们来猜拳吧,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你不会是想提接吻之类的要求吧?」
    钱一杰瞇眼一笑,眼神像在看猎物。
    「我刚刚还不想的。」
    「……」
    「开玩笑的,来吧。」
    钱一杰比着剪刀,这是暗示等一下要出剪刀的意思吧?那么他就得出石头,而对方为了赢他,会出布,所以,他要出剪刀!
    夏一璋暗自讚叹自己的冰雪聪明,结果拳一出,对方出了石头。
    「……」
    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钱一杰挑眉微笑,「愿赌服输?」
    他认命地点点头。
    钱一杰往他身边挪了一点,然后轻轻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他们靠的很近,对方呼出的热气甚至吹到了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这曖昧的动作让夏一璋的身体热了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一杰……」
    「嘘,别说话。就这样让我靠一下。」
    他调整了一下高度,柔软的头发搔得对方心痒痒的,他音量很小,带着一股慵懒,好听得夏一璋全身一阵酥麻。
    他身为一个纯正的直男,却屡次对钱一杰心动,遇到对方之后,他才真正了解到一个人的外貌与声音能带给人多大的震撼……那么容易就心神荡漾,他难道真的被对方掰弯了吗?
    夏一璋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地回靠了。
    钱一杰感觉到对方把头也靠了过来,那一刻,他感觉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敲了一下,顿时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彷彿能飞上天。
    夏一璋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靠过去,他就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确定自己对钱一杰的感觉究竟是不是喜欢,就算是,他也没勇气跟男人在一起,他不讨厌同性恋,但当主角换作是自己,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维持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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