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大学在沿海的山上,弯曲的山路是通往学校的唯一道路,交通事故发生率因为大学生的驾驶水平拉高了许多,不管是骑车还是开车肇事率都很高,当然并不是所有大学生都有交通工具,许多学生仍然以校内的交通车作为通勤的交通方式。
    竹雅有机车但是今天却搭上了校车。
    她跟随着校车晃动而一起摆动,她有幸在这个拥挤的校车之中坐上位置,不然她一定会很难受。因为从昨天到现在她仍然感觉有东西塞在她的下面,满满的。
    那个时候很痛很痛,强劲的撕裂感好像要把自己的身体从跨下往上撕成两半,但回到宿舍之后却没有半点血跡,她原本以为会流出一大堆血,还在想藉口要如何填塞室友的质问,翘课去舒苇家还可以解释,她可以跟她的朋友说她心情不好,但是阴道流血的话还能有什么理由?她的月经也才刚走,再说那样的血跟月经也有差别。
    还好没有流血。
    这样做根本没有帮助,会选择舒苇的原因,也说不清楚,竹雅对舒苇没什么印象,只觉得他是个阴沉的人,还一脸宅样,他那诡异的长发更是让人感觉不舒服,但是做完爱之后竹雅意外地没有特别讨厌的感觉。
    他是中文系的,其实竹雅上学期才知道原来他跟自己同校,在学校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过他的身影。透过以前的同学才知道他在中文系,而且很少来上课,又没有朋友。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她才会选择舒苇,他没有朋友可以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竹雅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已经快要到山脚底下。想到自己要去她男朋友的城市她就不由得感到紧张……应该说是前男友才对,他们早在一个礼拜前就分手了,他们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她男朋友在暑假时参加了一个宿营,然后……对,他跟一个同队的女队员很好。
    竹雅当然吃醋,她没想到那个跟自己在一起快两年的男生会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生如此的好。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男朋友抱怨她的点是──竹雅太保守了。
    那时的她一脸震惊根本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他嘴巴里说出来,他们有过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更加亲密的接触也有,就差没有做爱,这样算保守吗?
    「要不然你就现在含住我的老二,我就可以相信你是认真的。」
    这是阿健最后对竹雅说的话。
    而竹雅除了以沉默地摇头回答她的男朋友之外,就只剩下哭泣。
    「竹雅,晕车了?」她的好朋友兼好室友邦妮问。
    邦妮不是她的绰号,她的本名就叫做徐邦妮,很可爱的名字跟她本人很搭,她有着俏丽的短发,矮小的身材,有点圆胖却不会过重,远处看起来就像一隻可爱的小熊,或者该说小兔子?
    她就坐在竹雅旁边。
    「还是在紧张?」
    竹雅苦笑,她确实在紧张。
    「别担心,我相信好好说的话阿健一定可以明白你的心意。我想他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罢了,见过他本人我也觉得他是个好人。」
    「但是他真的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你怎么还会答应你的邀约?」
    竹雅咬着嘴唇,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象。
    她握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是与阿健宝贝的对话视窗,最下方竹雅的讯息被已读了,上面大致的内容就是竹雅约他出来吃饭见面,然后说着一些道歉的话,说那时候她不太冷静希望能好好地再谈一下。
    阿健有答应她。但竹雅看不出来他是否真心愿意。
    「我该和他说些什么?」竹雅问道。
    「说什么?嗯,我觉得你把你心中所想的说出来就好了吧……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你不该问我吧?我到现在都还没交过男朋友,可恶。」邦妮翻了一下白眼,像她这样可爱的女生都没交过男朋友真的是有点奇怪。
    「不过啦,我是觉得……既然是宿营,男生女生发生一些肢体接触也是理所当然的,就跳跳舞玩玩游戏,同组组员感情可能就会比较好一些。你假日可以多多陪他,让他的心思不要飞太远就好。」邦妮举起手说着,「反正从这里到他的学校也才两个小时的车程而已,你假日过去找他时,还可以住在他的宿舍,不错吧?」
    竹雅漫不经心地点头,想到当初得知他跟那个女生如此要好时自己都快窒息了,但是现在却要强迫接受这一点,实在是……
    下了校车,与邦妮道别之后,竹雅坐上了转运站的客运。
    今天是礼拜五,回家的人潮壅挤得让竹雅很不舒服,她害怕那些从她身边经过的男性,深怕他们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他们恬不知耻的粗糙大手会伸进自己的短裤中,又或是扯开她身上小衬衫的扣子,然后粗暴地揉捏自己的胸部。当然这些事都没有发生,全都是竹雅自己的幻想。
    客运的速度不快,行经沿海公路时可以看到衝浪客在海滩上来来往往的身影,就在即将经过舒苇住处时,竹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租屋,心跳莫名加快。不过她并没有看到舒苇的身影。
    她有点厌恶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那场性爱根本没有爱情的成分在里面。就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就只是……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舒苇说得对,她就只是想证明自己也是可以做爱的,她也是正常的,根本不是什么保守的女孩,既然跟舒苇都能做爱的话,那跟阿健一定可以。
    话说我居然真的跟不认识的男同学做爱了,我已经不是处女了。这样算是出轨吗?不对,我跟阿健早在上个礼拜就分手了,所以我现在是单身,单身的女孩要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跟自己根本不熟的男同学做爱也可以。
    就在她从客运上惊醒时,她已经到了别的城市,一个不太陌生也不算太熟悉的城市。下车之后她发现阿健居然已经在转运站的出口等她,阿健坐在那台竹雅也乘坐过的机车上,手提着竹雅常戴的安全帽。
    竹雅有点意外他会特地来载她,让她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有点开心,甚至燃起一点信心。
    阿健高高的,一百七十六公分,身材不算壮,应用经济系,是个热音社的贝斯手,将来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赚大钱的银行专员。外表长得不错,有着褐色的俐落短发,瀏海下方俊挺的鼻子撑起黑框眼镜,两隻夸张的外双眼睛藏在镜片底下,
    两个人在吃饭时没有聊太多话,虽然竹雅试图提起一些有关復合的事,但每每话都到嘴边时,她总是会想起当时阿健说的话,还有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她顿时失去开口的勇气。
    饭后阿健带着竹雅走在路上,这条路是竹雅熟悉的路,她知道阿健现在要前往的目的地是他住的地方,她曾经到阿健的租屋几次,就几次而已,但她记的很清楚。
    「你传讯息说,你有话想跟我说。」
    走在阿健旁边的竹雅点点头,两人的手分别在空中晃动着,并没有牵手,也没有人主动牵起对方的手。
    「其实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
    竹雅抬头,用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看着他。
    「我之前是有一点冲昏脑袋,我也不该对你说这么过份的话,那个时候我太衝动了,我应该好好跟你道歉。」
    阿健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手搂住竹雅的肩膀。
    竹雅的心跳频率一瞬间加快不少,她害羞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也许盯着地上的柏油路会是比看着阿健的双眼还好的选择。不知道为什么,竹雅觉得那隻在她左肩上的手有点噁心,明明之前还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真的……她似乎能感受到那隻手每一道指纹在她的毛细孔上探寻着,试图深入她的肌肤侵犯她。
    她虽然排斥,但没有表现出来。
    「你也知道的,我们交往了快两年,想必我当然是想让我们的关係进一步发展,我身边的朋友好多个都跟我吹嘘他们跟女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有多舒服之类的。」阿健的手紧紧抓住竹雅的肩膀,他说:「我有点心急,可能吓到你了。」
    「嗯……」
    竹雅深深吸气,半点话都说不出来。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又加剧了,肩膀上不安的手指好似已经伸进她的胃中,把胃搅得相当不舒服,这样的发展说不符合她的想像好像也不对,在混乱的脑袋更深处的地方,竹雅知道阿健变了,她只是怀抱着渺小的希望前来找他罢了。
    竹雅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想要和阿健復合吗?虽然分手是阿健提的,但是现在他表现的好像根本不是他说出口的样子。这段路走得不算快,但其实竹雅希望可以再走久一点,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到阿健的租屋前。竹雅停下脚步,阿健则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吗?」
    「果然……还是不行。」竹雅忍耐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反而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阿健的脸比电影明星变换表情的速度还快,原本阳光又帅气的微笑已经从他脸上消失。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不然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找我?你不是已经想清楚了吗?这一整个礼拜的时间应该够你好好地『想』清楚了吧?」
    「不是的阿健,我真的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但我真的我觉得你变了。你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不像以前的阿健,不像以前我喜欢的你。」
    阿健抱着胸叹了一口气,又长又无奈的一口气,就怕没有给竹雅听见似的。
    「我们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还想过着以前高中的生活?我以为你终于想通了我才答应跟你见面,看来我错了。我是个正常的大学男生,上了大学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大学生活该怎么过,像你这样保守的女生根本没有办法生存在大学里面。」
    竹雅沉默地听着,两隻不安的手紧紧抓着自己斜肩背包的背带。
    「我都已经整理好房间,也请我的室友去别的地方借住一晚。」阿健两隻手从竹雅的肩膀慢慢游移到手肘,他配合着令人不悦地说话语气手摸得又仔细又缓慢。「你确定你要这样白费我的苦心?」
    竹雅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阿健,死命地摇着头。
    于是阿健放开手,轻推自己的眼镜说:「那你走吧。」
    「什么?」竹雅其实听得很清楚,但还是想再次确认。
    「你不要我讲得这么明白可以吗?至少我们曾经还是有一段感情,所以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你现在给我离开这里,我等等还有事。」
    竹雅佇在原地,眼角的泪水应该是在阿健说话的同时流出来的,她自己也没发现。
    而阿健也没发现,对方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就拿出口袋中的手机,快速滑开解锁拨号,恢復原本的笑容转身进屋。
    竹雅没有听到他在跟谁说话说了些什么,她回过神来已经搭上了回程的客运,她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转运站的。她的脚又酸又痛,脸上的底妆也出现好几道明显的泪痕,整张脸糊糊的摸起来十分黏腻。她呼吸困难几乎喘不过气,脑袋一片空白。
    她到底在做什么?就连她本人也没有办法回答。
    她只知道她在沿海站下了车,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吹了好久的海风,听了好一阵子的海浪声。
    最后她走到舒苇的租屋前,趴在平房的大门上,举起手用力敲了好几下。
    她等了一段时间后,门终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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