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一到,徐佳莹推醒陆双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生日快乐!”
    她献宝似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拆开礼物的包装盒时,陆双成惊愕地意识到今天她二十七岁了。
    指尖轻滑过质地丝滑的性感睡衣,陆双成面色绯红,明白了闺蜜的“良苦用心”。
    “祝你有一个火辣的生日之夜。”徐佳莹捂嘴坏笑道。
    何兆言提前一个月在餐厅订了位置,两个人商量好晚上一起庆祝。
    早上,制片人易晓天打来电话,说拍摄场地被别的剧组占用,所以全员放假一天。
    可还没等她想好今天要做什么事情,“叮咚”一声门铃似有感应般响起。
    徐佳莹跑过去开门,她打着哈欠问:“谁啊?”
    “你好,我找陆双成。”门口那人头戴鸭舌帽,面带口罩,他狭长脸,高颧骨,几络头发从前额垂下,衬托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作为资深“钧瓷”,徐佳莹用指背揉揉眼皮,在确认不是做梦以后“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陆双成正在卫生间刷牙,听到室友的惨叫声,立刻奔到门口。
    只见徐佳莹拿着手机嘟嘴卖萌和宋钧合影,整个人恨不能挂在他身上。
    “早上好!”宋钧两眼直望着她,微笑着打招呼。
    太阳已经在早晨的树叶上照耀着。公寓楼下的柏树,显得蔚蓝而新鲜的颜色。
    “再见!有空常来玩啊!”徐佳莹站在门口冲二人挥挥手,使自己卖友求荣的行径暴露无遗。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陆双成把背靠直,语气里充满不信任。
    头发被车窗卷进的风吹起,宋钧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他白牙一龇,对她笑笑:“放心吧,我发誓不会对你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今天不会。”
    陆双成心里稍许安定了些,他虽然有些混蛋,但答应她的事却从未食言。
    宋钧一脚猛踩油门加速,跑车疾驰而过,所有的嘈杂喧哗都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机舱外淡蓝色的天空格外的清新纯净,流云就像一望无际的海洋,携卷着一波一波的浪,争先恐后地奔涌着,热闹地追逐着。
    陆双成的眼里云雾迷蒙,身影孤零零投射在窗户上,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是怎么被骗上来的。
    宋钧把双手交叉枕在头后,平躺在宽大舒适的座位上,灵动的黑色眼睛向她瞥了一瞥,“你要吃点东西吗?龙虾是从澳洲空运过来的,味道还不错。要是你不想吃的话可以喝点香槟,我特意选了口感清淡细腻的,适合作为开胃酒饮用,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
    她不胜其烦,扭过头,阴沉沉地盯着他。
    宋钧顿时乖巧地闭上嘴。
    为了和她独处,宋钧包下整架客机。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可爱而光亮,乳白色的内壁优雅地弯曲着,玻璃窗户好像一些欢乐的眼睛似地闪烁着,还有那支安静沉睡在花瓶里的百合花。
    当北方忍受着凛冬之怒,具有热带海滨风景的三亚却骄阳暖人。
    正午通过椰林叶子的缝隙筛下的斑驳的光影,舟楫在浩淼的海水里追逐流连,一群群白鹭和海鸥在游客们的头顶飞翔。
    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她心被潮湿的空气洗濯得纤尘不染,耳鼓也被三亚的涛声温润了。
    她戴着一顶草帽,穿着白色的雪纺裙子,头发全部绾起来,露出干净漂亮的脸庞,脂粉不施也这样落落动人。
    他戴着太阳镜,穿一件磊落的白衬衫,风从他的衣领里灌进去,衣服像帆一般鼓起来。
    沙子很细很软,沐浴着充沛的阳光,任海风拂面,他们赤足走在洁净的沙滩上,往日的疲惫和烦躁烟消云散。
    一整天,宋钧当了兼职导游陪吃陪玩。
    他带着她去沧海楼上眺望亚龙湾全景,去第一市场吃海鲜大餐,潜入蜈支洲岛的奇妙海底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非常愉快。或许因为这里天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阳光特别的灿烂,空气也特别的清新。
    他们在海鲜市场和小贩砍价,宋钧付钱时,年轻小伙子觉得他面熟看了好几眼,两人走出几步,那人突然追上来,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压低声音说:“喂,你是宋钧吧?没错,就是你!我喜欢你好久了,能合个影吗?”
    宋钧瞪了他一眼,很生气地说:“宋钧?谁他妈是宋钧?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说我像什么宋钧,那小子能有我帅吗?”
    说完,他不屑地一撩头发,撇了撇嘴,转身问陆双成:“亲爱的,你说对吗?”
    陆双成憋住笑意,用力地点了点头:“你比他帅气多了!”
    小贩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悻悻走开了。
    出了集市,陆双成笑得险些断了气,模仿着他方才的语气:“那小子能有我帅吗?”
    “别笑了!你还笑!”宋钧恼了,冲上去要挠她胳肢窝。
    陆双成咯咯地笑着,左躲右闪。
    忽然间,两个人被定身一般纹丝不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的右手按在他的左胸,胸膛的温度让她有晕眩的感觉,她身上清淡的香气冲击他的头脑。
    他们痴痴呆呆站了许久,陆双成把该死的手缩了回来。
    宋钧心中窃喜,眼中跃动笑意,迅速瞥了一眼害羞的女人,凑到她身边调戏道:“其实我不介意被你多摸一会。”
    “流氓!”陆双成又羞又臊,推开宋钧夺路而逃。
    宋钧笑眯眯地在身后大喊:“到底谁是流氓?把话说清楚,被吃豆腐的人可是我!”
    鹿回头风景区位于三亚市区南部,这里三面环海,状似坡鹿。登上山顶可饱览三亚城区风光与海岸美景,这里也是观赏日出日落的制高点。
    傍晚时分,有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青年人在雕像下抱着吉他唱情歌,音符如精灵一般在他指尖跳动,周边围了许多被歌声牵动情绪的游客。
    宋钧拉着陆双成的手,挤到人群最前排。
    他走上前,低头对青年人说了什么话,青年看看他,又看看陆双成,而后笑着把吉他借给宋钧。
    夕阳模糊了他的背影,微风中白衬衫轻轻摆动。
    宋钧定定看住人群中的她,嘴角上扬,眼中带笑,怀抱着吉他,低吟浅唱:
    “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寂寞男孩的悲哀
    说出来谁明白
    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
    哄哄我逗我乐开怀
    嘿嘿嘿,没人理我,嘿!
    ……”
    虽然有许多的观众,但陆双成明白他只为她一个人而唱。连带着害羞的红色脸庞,纯真无邪的笑容以及歌声里炽热的感情全部都献给了她。
    夕阳落下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他们踏着软绵绵的沙滩,沿着海边,慢慢地向前走去,穿过一棵棵在黑暗的灰烬中燃烧的椰子树。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她敛了笑意,认真地说。
    他翘着嘴角微笑,眼中洒满余晖,足尖踢踏地上的沙子,快乐得有点不着边际,“唉,你要是天天过生日就好了,那我就能天天陪着你。”
    这话听得她莫名感伤,陆双成举头望向辉煌的落日,借故岔开话题:“日落真美啊,古人说的长河落日圆,原来是这个样子。”
    “三亚的日落算什么?巴厘岛的日落才是最美的!在日落的时候,当海洋反射出夕阳的彩色光线时,晴朗的天空在几分钟内就会变暗。等明天冬天的时候我带你去吧!”
    “为什么要在冬天呢?”陆双成随口问道。
    他沉默地盯了她一会,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冷淡地说:“因为冬天去海边会很暖和。”
    她以前是最怕冷的,冬天一到简直武装到牙齿,防风皮手套,外加白色的绒毛帽子,围着粗毛线围巾,只剩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外面,灵活的眼珠子流光溢彩。
    藏在围巾里的嘴巴呼出一口热气,她皱着眉头抱怨道:“你说,为什么动物可以冬眠,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就不能冬眠呢?普安的冬天冷得不适合人类居住,这么大的公交车居然不安装空调。”
    宋钧把视线从漫画书上移开,没心没肺地调侃她:“那你打算去太阳上住吗?”
    陆双成板起面孔,模样煞是认真,“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冬天我可以去别的城市住啊!在我们国家有些城市是热带季风性海洋气候,四季区别不大,夏无酷热,冬无严寒,最适合我了。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在那里的海边买一栋房子过冬。”
    当她说出那句“等我有钱了”时,宋钧把书挡在脸上靠着椅背呼呼大睡。
    陆双成气得炸毛,拧着那人的耳朵,咬牙切齿逼问:“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啊!哼,以后我一定不会邀请你去我海边的家里做客。”
    “好好,姑奶奶,我怕了你行了吗?您继续说。”宋钧挨不住“酷刑”,向她告饶。
    他揉了揉通红的耳根,把她天马行空的畅想听进心里去了。
    “到了!”宋钧抬头看看别墅,冲她龇牙咧嘴地笑。
    一栋巍峨的别墅矗立在暗红色的天空之下,它宛如头戴王冠的女王典雅又威严俯瞰脚下的海滩。
    “你的家?”陆双成感到吃惊。
    “是你的家!”宋钧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而又乐呵呵起来,“五年前房主全家移民加拿大,我好容易才买下它。地板像你说的那样使用木制的,可是枫木地板不防潮,每隔一两个月就得请人来护理。花园里种了用来吃的椰子树、芒果树、杨桃树和菠萝蜜树,和用来看的木棉花、凤凰花和三角梅。”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他把一串钥匙郑重放在她手心里,伸手指了指房子,“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陆双成有种错觉,宋钧是那只粉红色眼睛的兔子,自己是跟着他掉入另一个世界的爱丽丝,而那把开启仙境的钥此刻正握在她手中。
    一阵悠扬的轻音乐响起,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幻觉。
    陆双成尴尬地看了宋钧一眼,背过身接听电话。
    “今天我提前下班,过一会我去接你吧。”何兆言在电话那头说。
    何兆言从花店走出来,怀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手机紧贴在耳朵上,他低头去嗅玫瑰怡人的香气。
    她最喜欢的是百合花,但今晚的场合玫瑰花更合适。
    “不用了,我和朋友在外面,到时候我打车过去吧。”她的心咚地一跳,简直做贼心虚。
    短暂的瞬间她几乎忘记了兆言的存在。
    沙子里埋着被游客扔下的易拉罐,宋钧卯足了力气飞踢一脚,溅起一抔细沙,易拉罐乘着沙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着陆在很远的地方。
    陆双成的电话打完了,人也彻底清醒了。
    “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摊开掌心,想物归原主。
    闻言他脸色发白,怒瞪着女人,冲她吼道:“我不就是送你一栋房子吗?你为什么不肯要?我又不是要让你接受我!”
    她沉默着不说话,两人形成紧张的对峙局面。
    她感到了那条连在她和他之间的线,在拉扯着,拉扯着她的心——拉得那么紧,她的心都痛了。有九十九次,她对自己说,打开门进去看看,这没有什么的,但是每一次,她都会想到这样做将带来的后果。她知道,她不可能在打开门以后不去花园里看看椰子树长得有多高大;她不可能在看到椰子树以后不爱上这栋房子;她不可能在爱上这栋房子之后而不想去拥有它。
    好像每一次他都是输家,宋钧一巴掌打飞钥匙串,他气急败坏地叫嚷着:“既然你不要那就扔了!”
    陆双成弯腰拾起钥匙,把粘上的沙粒仔细拍掉,塞回他手里。
    天色已至黄昏,她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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