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多美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她的问题是在圈子里众多女演员中不够有特点。
    圈子里也不只是大美女、大帅哥啊,也有很多没有顶级颜值的演员让人印象深刻、让人喜爱,关键是要有记忆点——只要一个人被注意的足够多,那么总有人会喜欢上他,基数足够大的情况下,喜欢他的人就会非常多。
    她这种没记忆点的,就属于捧都很难捧红的,更何况她的公司就是个小作坊,也没有能捧的。
    好不容易乘着《灵珠传奇》的东风小火了一把,最好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接一些像样的戏。哪怕不能一下保活,蹿到一线去,也要在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啊——范观音这个角色就是这么来的。
    这种女三号的角色不比主角,比较微妙,有的剧组会和主角一样早早选定,也有的剧组会很晚才确定下来...范观音就属于确定的很晚了,而那个时候正好是《灵珠传奇》热播,凭借着《灵珠传奇》的热度,曹多美才拿下了这个角色。
    曹多美很想凭借范观音一角给大众留下深刻印象。
    说实在的,这个角色也算是来的正是时候...她清楚自己的情况,像样一些的项目想要演女主角都没什么希望,就算侥幸演到了,效果也不一定好。毕竟现在流行的是各种大女主,玛丽苏含量很高的——不要看不起玛丽苏,哪个女孩子心里又没有个玛丽苏梦呢?而且女演员们想要把玛丽苏演的到位,演的认可,演的惹人喜爱,那可是非常难的!
    简单来说,女演员想要恰如其分地演好一个玛丽苏角色,要撑起来,对自身素质的要求会非常高。曹多美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强行去演,只会被嘲,或者淹没在平庸之作里,连嘲笑声都没有。
    而范观音这种带有恶女属性的女配就不一样了,现在大家一边暗搓搓地想看玛丽苏,一边又审美疲劳,会觉得一些坏的带感的女配欲罢不能。演好一个这种角色,不只是能获得人气,连带着演技口碑也会上升。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似乎觉得那种阴暗的、邪恶的感觉能演出来,就是非常有演技的——虽然那也确实是演技的一种,但女演员的演技哪有那么简单?比那更需要演技的表演其实很多。
    说实在的,女主角是程程,这让曹多美安心了不少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她和程程合作过,很清楚程程出现在镜头中会多有吸引力,这是颜值加明星气质的双重暴击。她属于那种没有演技,出现在镜头前,观众也会原谅她一次两次无数次的那种人。演的不行,靠神图也能出圈啊!
    然而她还有演技,这就让同龄的、有竞争关系的女演员们郁闷了。
    曹多美安心的是,程程选择出演《君门深九重》这是一种肯定。另外她主演的电视剧肯定不能是个哑炮。就算最后失败了,那也是‘轰轰烈烈’的失败,大众至少知道有这么部剧......
    曹多美遗憾的是,有这样吸睛的女主角在,其他人,特别是剧情中处在竞争关系的女配角们,就很难出彩了。
    固然有女主女配、男主男配对手戏交相辉映,互相成就的例子,但在非耽改剧中,与女主竞争的女配想要特别突出,那就得抢女主的风头。不然都去看女主了,谁看女配啊?
    曹多美在准备范观音这个角色的时候,也私心暗搓搓地希望程程能在拍摄的时候大失水准——这种事也不稀奇啊,哪个演员能一直保持高水准?哪怕是大师级的演员,也有失手的时候呢!
    更何况程程最近又是电视剧大火,又是电影口碑票房双丰收,按照正常的逻辑,这不正是容易得意忘形的时候吗?
    在老师上课的时候,曹多美就仗着自己已经上过一遍课了,一心二用,一边听课、学动作,一边注意力落在了旁边的程程身上。
    要说有谁比曹多美更注意程程,大概就是上课的老师了——虽然老师是所有人的老师,但早就得到了导演的交代,他肯定是最重视程程的。其他人实在不行学个样子也就可以了,程程不一样,有更高的要求,必须得学好!
    然后...很快...老师就意识到程程不需要自己教。
    回头他就对剧组同事们说起这个事:“我觉得程程吧,她不该做学生的,现在上的那个课,她做老师绰绰有余了,之前肯定自己用功过。”
    剧组有的人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出了名的勤奋,人的名、树的影,不会是空穴来风。”
    但也有人惊讶:“你这么说,那肯定不是‘稍微准备过’的程度,那得多用心啊?那么大的明星了,还能这样,真的挺不容易的。”
    圈子里从来不缺努力勤奋的人,但是成名了,而且是大红大紫的那种,还能坚持原本的努力,那就少见了。
    “说起来,程程的戏从来不会接很紧,戏和戏之间总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期’,这在年轻又出名的演员中还是比较少见的吧?我之前就说,现在的演员,接戏那么紧不好,还没出戏呢,怎么入戏?更不用谈为新角色做各种准备了。演戏这种事,又不只是片场那几个月!”还有人‘指点江山’的样子,仿佛自己早就看破了一切,其实多半是装逼而已。
    剧组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当天礼仪课老师往外传,大家议论,第二天整个剧组就都知道了。就连导演陈力也听到了流言,找来礼仪课老师问了这个事:“程程的礼仪课是真的不用上吗?”
    她不是白问这个的,主要是如果程程不用上礼仪课,一些稍后的安排现在就可以上了。比如高滔滔会在剧中跳的舞,已经编好了,相比起事到临头了学,现在时间充裕,提前学起来也好。
    礼仪课老师飞快点头,一个磕绊都不打:“陈导,你不如自己去看看,我是真的不知道程程是怎么准备的,就能...就能做的那么好。不像是临时学的,而像是从小习惯了那些一样——虽然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咱们都知道的,临时学的东西,和慢慢磨合,直到习惯的东西,那绝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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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 大江东去(6)
    张子平是程程来剧组后第四天的早上到的剧组, 差点儿超过了他的请假期限——之前他参加了一些活动,然后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两三个小时的车,才过来。因为太累了, 飞机上、车上, 他都是一路睡过来的。
    一路虽然睡的不太稳,但睡觉时常是够的,所以在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 张子平的精神还可以, 自觉又可以投入工作了。
    就这样,他在房间了吃了早饭, 先去找了导演。
    陈力原本正在和选角导演、制片人等人一起商量一些事,张子平来的时候她就没有说太多,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叫了个工作人员:“你带子平去卫老师那边——子平啊,你白天先跟着上课,晚上再让卫老师给你补课。前面学的东西都比较简单, 补起来不难的。”
    张子平点头称是,然后就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杂居楼里的教室。
    到了教室,张子平在短暂地适应之后,很快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中间休息的时候,他就问了:“程程不在这儿啊?”
    有人笑了笑, 替他解答疑惑:“程老师不用学宋代礼仪了, 卫老师说她自己学的很好了...好像导演让她去和一个编舞老师学跳舞去了,不是有高滔滔跳舞的戏吗?”
    张子平也是仔细研究过剧本的, 对方一说,他就知道是哪些戏了。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是好像听谁说过,她找了老师学这些。”
    程程之前找过一个教礼仪的老师,人家本来就是京影的老师。天知道谁知道了在哪里随口说了一嘴, 张子平又随便那么一听——两人是同学,都是京影在读,老师也是京影的,社交重合太大了。
    张子平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想太多,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和一起学礼仪的两三个演员一起吃的,并没有和程程碰面。直到结束白天的礼仪课,回酒店休息的时候,才遇上了晚饭向来吃的早的程程。
    “程程!”张子平招了招手,坐在了她对面:“一直想当面谢谢你来着,就是前段时间太忙了,一直错过——上次试镜,多亏你帮忙说话,太谢谢了!”
    ‘赵宗实’这个男主角,如果没有程程帮忙说话,那可不一定会落到张子平头上。这件事之后,张子平很感谢程程,而比张子平更加积极的是张子平的经纪人。张子平还只想着自己欠了程程一个人情,将来有机会的话要回报她。
    经纪人就想的多了,想着人情往来,关系就会越来越密切。虽然是以欠人情开始的,但说不定这样更容易密切起来——经纪人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圈子里的跟红顶白,想要沾程程的光而已。
    “我只是说出了真实的想法。”程程有点儿不适应这种对话,很快转移了话题:“怎么样,新电影还好吗?”
    “嗯...还可以,我是说,预料之内。看首周票房,大家都说账面票房到两亿就很勉强了。”账面票房,就是大众会知道的那个统计票房,至于真实的票房到底是多少,这就不好说了。这和真实票房没有固定的比例关系,反而和出品方、发行方的风格有关。
    有人会多报票房,有人会少报票房,也是各有目的。
    “我记得是这个电影是《廉政公署》的续集吧?”程程也是很关心业内情况的,新出的电影会有选择地看。《廉政公署》的续集《廉政公署:危机》,不在她立刻去看的名单,但也有被列入待看名单。或许等到电影下映,网上上映了,她会网上观看。
    “对,《廉政公署》去年出的,港片就是这样,要出续集的话都会趁热打铁,而不是给ip留出时间慢慢成长...《廉政公署》还行,所以才有续集,现在《危机》的票房这个样子,估计第三部 不太可能了。”张子平说的很随意。
    如果是早十年,能攀上港圈的路子,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描淡写。而如果意识到自己参与的项目会搞砸了(至少不算成功),那就更懊恼了!
    而如今,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变了。对于内地演员来说,港圈的项目和内地普通的项目也差不多,大家接下也没有别的目的,和接普通的工作一样。
    至于说《廉政公署:危机》估计的账面票房勉强两亿,这也不是太大的问题,这个票房赚不到钱,但也不会亏损。算上后续的一些盈利,海外版权、网络版权、光碟什么的,还能小赚一笔。
    虽然‘小赚’的一笔很有可能还冲抵不掉大笔资金被占用,这本身的‘亏损’。
    “因为这个ip是依附于电影的,当然还是趁热打铁的好,如果是依附于小说漫画之类的,倒是可以等等...也不算是港片的固有传统。”程程喝了一点点水,颇为公证地做出评价。
    “本来也没有做太多指望,只是最商业的那种商业片里的三番角色,就连角色本身都挺无聊的。之前就想过,哪怕电影爆了,这个角色也就那么回事——话说,你真的瘦了挺多的啊。”说着说着,张子平说出了第一眼看到程程时就有的感觉。
    开口就说这个总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是说了一会儿才说起。
    “只瘦了一点点。”程程比了一个数字手势:“我现在的体重是这个数,真要说的话,瘦了两公斤左右叭。”
    “你本身就很瘦了,再多瘦一点儿,也挺明显的。”张子平不以为意。
    程程一下就笑了:“你觉得我瘦吗?还记得吗?刚入学那会儿,迎新会跳舞,你托举我都有困难,觉得我太重了——”
    “那个时候太蠢了...”张子平连连摆手,做出‘不堪回首’的样子,然后跟着也笑了。
    笑过之后,张子平依旧看着程程:“我是说真的,瘦了不少...我觉得你原本就够漂亮,不需要减肥。现在更瘦了,镜头里还好,现实生活中其实并没有变的更好看。”
    应该说,现实生活中颜值还下降了。
    “我是觉得,这样样子演‘高滔滔’会更合适...”程程没有解释太多。
    当下张子平还有些不解,他懂演员为了角色会做出一些努力,增肥、减肥都有。他只是不明白,高滔滔这个角色为什么需要减肥,原来的她不合适?但他很快就会明白的,就在三天后。
    三天后的程程已经学完了编舞老师为高滔滔做的两套编舞——说实在的,程程其实第一天时就学会了,按照普通电视剧的标准,就这样应付开拍也足够了。
    现在很多的电视剧都这样,女主舞蹈的‘高光’片段就是转转圈、摇摇花手,‘惊艳’要借其他演员的台词和表情烘托,剧里的人信了,剧外的人也就信了。偶尔有人觉得‘就这?’,也会转念一想,这就是一部电视剧,演的嘛,不用太较真。
    所以,像《君门深九重》这样,很用心地编了应景的舞蹈,演员也提前学习的,就算是走心了,呈现的效果当然也会很好,至少对比大部分剧是很好的。
    不过程程和导演等人并不满意于此,趁着程程有足够的时间,又多练了几天,直到尽善尽美。
    这种时候,程程回档中的古典舞学习成果就显现出来了...不然,真想要几天就做到‘尽善尽美’,还真是不可能呢。虽然她之前就出名地会跳芭蕾,但古典舞里面的特有的神韵是需要另外把握的。
    形似容易神似难,或者说,任何一门技艺都是这样,越是想要尽善尽美的时候,越是艰难。
    程程练习舞蹈的时候,陈力等人还去看过两次,陈力作为导演真是越看越满意。
    “程程真的是我合作过的最省心的演员了,不说演技什么的,人家的态度真好啊,一看就知道事前准备很充分了。”陈力和身边的制片人说的很随意,到她这个份上,即使程程是巨星,也不必特意谄媚了。而到程程这份上,几句‘美言’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是啊,之前学过礼仪了,省下多少时间?这就能留出来做别的事...跳舞,程程本身也会跳舞吧?挺好,难怪这么短时间就学的这么好了。我本身不太懂舞蹈的,但就是觉得她跳的很好看。”制片人和陈力也算是熟人了,做事很有默契,也一样注视着舞蹈室里随着音乐起舞的女演员。
    编曲这次是下了大功夫了,《君门深九重》中的主题曲、片尾曲、插曲加起来总共四首(主题曲、片尾曲也有做插曲使用的时候),但并不是就简单使用的,而是经常做不同的编排。
    比如说剧中高滔滔的两次舞蹈,配合舞蹈的音乐,一次是片尾曲,一次是插曲,但都做了改编。特别是相对隆重的那次,那次是高滔滔在宋仁宗面前表演,奏乐是完全国乐式的,很有古代宫廷雅乐的感觉。
    要知道,古代音乐大部分现代人都听不惯,其中宫廷雅乐尤其如此,这大概和宫廷雅乐特别‘死板’有关吧...现代人听宫廷雅乐,大部分不会觉得高雅,只会觉得它们吵闹又乡土。
    但《君门深九重》的编曲老师做的很好,既让这个音乐听起来有古代雅乐的元素,觉得就是那个时候的雅乐,又微妙地符合现代人的审美——编曲能做到这种程度,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无非就是多给钱罢辽。
    国内其实一点儿不缺好的词作者、曲作者、编曲大师,只是也不知道各大公司是怎么想的,非常吝啬这方面的支出。特别是做音乐的公司,尤其吝啬,所以给到音乐工作室的单子多数都会发给在校生或者刚入行的新人,然后糊弄应付。
    搞音乐的人也不是真的傻,他们很清楚一首‘神曲’的价值,没那么容易‘贱卖’。
    这一点看这几年游戏里、影视剧里还能经常出高品质音乐就知道了,游戏公司和影视公司有钱,至少比音乐公司有钱,自然就有不错的音乐。
    程程在这种音乐里起舞的时候,加上她美丽的舞姿,观众很容易相信,这是古代宫廷一次对君王的讨好,这个跳舞的女子就是古人眼中的绝代佳人。
    同时现代人也认可,这确实是帝王的享受。
    程程跳舞时没有现代人常见的舞蹈里,那么多‘炫目的’‘炫技的’动作,事实上,缓慢而幅度微小的动作之下,都显得有些无聊了。但这才是真正有难度的古典舞!非常强调稳定,要慢慢地、含蓄地展示,具有优雅的美感。
    难度非常高,那些只能转圈圈、摇花手的演员尝试一下这个,绝不可能轻易模仿。基本上坚持同一个动作只要几秒钟就会晃动,然后动作走形的乱七八糟。
    一开始编舞老师其实并没有给这么难的编排动作,就算考虑到程程会跳舞,而且跳的很好,他们给出的编舞对于一般演员已经算是困难的了...真的教程程之后,他们才迅速推翻了原定的编舞,最终拿出了比较早期的一个版本。
    这个早期的版本什么都好,就是更困难,如果演员不能很难地展示,那还不如简单地跳一跳。通过剪辑和演技,观众会觉得简单的那套编舞已经足够好了。
    程程没有辜负编舞老师们的期待,最终展现出了最好的效果。
    古典的、矜持的美从她的指尖、从她的眉梢眼角流泻而出,看她的动作会觉得是简单的,但又不会觉得浅薄,一看就觉得很有‘底蕴’——很美,很高级,而且不同于当下影视剧里能见到的舞蹈的美,就觉得古代舞姬应当如此。
    “程程,小峰刚刚找你,有空去他那儿一趟。”程程暂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陈力和制片人走进了舞蹈教室,捎带了一句话。陈力和制片人当然不是给人跑腿带话的,只不过刚好从服装师那边过来,顺路而已。
    ‘小峰’其实就是服装组的负责人,除了调度整部戏的服装,他还单独带领一个小组做‘高滔滔’的戏服来着,可以说是任务很重了——一部原定是二十集的剧,高滔滔总共有三十套衣服!
    三十套衣服,听起来不算顶多,虽然在说某部电视剧不走心时,总会提到主角们每个人也只有那两三套衣服,但很多用心的‘大片’,主角们还是有几十套衣服的。
    然而话不能这么说,首先《君门深九重》是一部计划二十集的剧集,和四十集,甚至六十集的剧集不能放到一起比较。其次,三十套的衣服再配合披风、发型,以及内衣外袍的不同搭配等等,想要做出更多的造型是很容易的。
    所以,‘高滔滔’有三十套衣服是真的很‘奢侈’了。
    程程的舞蹈表现出来的美感是陈力想要在《君门深九重》这部剧里统一的美学,那种清雅、精致的宋式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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