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果然厉害,一会儿我要好好谢谢他。”何问灵抚摸着手臂上的疤痕。不知白芷和听蓝用了什么法子令伤口快速复原了,但是疤痕确确实实留了下来。她本身就很白很白,复杂的疤痕像是一种图腾类的纹身,并不是很难看。
    “就谢他啊?”白芷只想拿被子埋了她。是谁,守在她旁边分分钟地喂药,是谁,小心翼翼帮她清理伤口,是谁,怕她胳膊接不回去干脆整夜帮她扶着。
    “当然也要谢谢你啦。”何问灵笑着靠到她的身边去,“谢谢白芷姐姐,姐姐贴贴。”
    这种亲密的画风让白芷很难接受,于是立马往旁边撤了一步。“别黏黏糊糊的,禁止贴贴。”
    “来嘛,姐姐贴贴。”何问灵却执意靠了过去,“以后就拜托姐姐照顾啦。”
    白芷无奈地皱起眉头,果然,年龄小的女孩子永远是她无法理解的生物之一。
    她再抬头看向窗外,靠近岸边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柳树。嫩绿的枝丫在风中自由飘拂,每一片叶子都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是干娘,它的根系已经和这些山脉融为一体,只要回到山中,它便早早等在这里了。
    不正常的雨季结束后所有植物长得都格外快,才两天,白龙潭边上光秃秃的土壤全部被绿色覆盖,长出了地毯一样的小草。傀行者13小队就在此处建立据点,大家伙也好安心休息,唯一不能安心的便是梁修贤。
    这两天他都没敢去找萧薇姑娘,总觉着……怪不合适的。
    “你别顶我了,我再想想。”又一次,他被自己的柳仙逼到人家的房门口。
    白蛇不懂他犹豫什么呢,在天花板上乱窜。
    “你别窜了,我眼睛都花了。”梁修贤揪住了它的蛇尾巴,一把将自己的柳仙薅了下来。白蛇落地后也没消停,直接甩起尾巴替他敲了敲门。
    “诶诶,你干什么啊你!”梁修贤急得连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这蛇真是不能要,打架打不赢萧薇的蛇,还不会游泳,现在还自作主张。但是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开门声。
    房门在他面前缓慢拉开,刚刚洗完头发的萧薇包着脑袋,一脸问号地看着他。
    梁修贤先推了下眼镜框:“咳咳,你……”
    “怎么了?”萧薇先问,“找我有事吗?”
    “没事啊,没事,我这么晚找你怎么可能有事啊,哈哈,哈哈。”梁修贤尴尬地笑了笑,靠,这时候总不能说月色很好,要不要一起赏月,“我就是想来……说说,就是咱们以前……”
    “我明白,就是说说以前的事情,对吧?”萧薇替他将整句话说完,等着他说下一句。
    梁修贤原本正担心怎么开口,现在话题被挑明,他刚好就坡下驴,干脆直接说了。“嗯……是。你别怕,我就简单说几句。”
    “我为什么要怕啊?”萧薇反问。
    “也是……我组织组织语言。”梁修贤没想到今天是择日不如撞日,先把脑袋里的重要要点总结了出来,“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说,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哦?”萧薇歪了歪脑袋。
    “这个心理负担主要是指咱们上辈子的婚事。”梁修贤快速地说,“我知道,咱俩上辈子是夫妻,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别担心,我没想着这辈子怎么样。”
    “哦。”萧薇点了点头。
    “当然我不是说不想和你怎么怎么样,我的意思是……”梁修贤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给他的仙家急得够呛,“那时候我们成亲,一来是因为当时没有更好的人选,二来是你必须赶紧离开秦家,所以你没得选。”
    “那时候女儿家都没得选,所以你大哥安排了我们的婚事。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但是我也知道……你可能没有那么喜欢我。”
    “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你可以好好挑选,没有媒妁之言,现在是恋爱自由。而且你以前谈过恋爱,就说明你是可以去喜欢别人的,不一定非得和我再续前缘。”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别有负担,不用觉着必须得和我如何如何。你可以先去外头逛一圈,随便挑挑,但是逛完了如果觉着我还是挺不错的,那咱俩再讨论以后的事。”梁希贤一口气说完,清理堂三堂的叛徒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萧薇姑娘,你听明白了吗?”
    “嗯,明白。”萧薇反而淡定许多,“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行,那我今晚的话就说完了,你早点休息。”梁修贤笑了笑,后退两步后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地问自己的柳仙,“怎么样,刚才哥们儿表现不错吧?”
    柳仙当然不回答,只是用尾巴将他绊了个大马趴,表示他刚才简直弱爆了。
    另一边,萧薇刚刚关上房门就瞧见了自己的黑蛇,它正盘在床上,用一脸审视的目光注视自己。
    它什么都没问,但是好像又什么都问完了。
    萧薇绷不住轻松一笑:“好啦,我总得考验考验他。”
    而这时候的院落里头,晚上的小酒会才刚刚开始。王大涛负责调酒,当然用的都是老乡家里的自酿酒和水果酒,时不时弄出一杯看起来很奇怪的饮料,然后再郑重其事地推给大家。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调酒,来,尝尝。”王大涛费劲儿地吆喝着,只见陈竹白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钟言那边则一口不动。
    他不是一口不动,而是将整杯酒都推给了施小明。“乖,听话,再尝尝这一杯,今天晚上我在梦里想喝这个。”
    施小明打了个嗝,苦着脸喝下这杯味道超级奇怪的酒水,并且还要在晚上让钟言去梦里尝尝。高贵的三源鬼血统在此刻变成了食品复制机。
    明月当头,白月下一片欢声笑语。
    七日之后,余骨从市里回到山脚下,再一次回到了民宿小院。
    他不像这些人,可以不用回市里,自己在医院附近可是有生意的。只不过他这趟回去除了看账目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将一副刺绣图恢复原貌。
    这幅刺绣图是他们从小墓穴里拿出来的,已经严重褪色。好在布料倒是没有完全腐坏,请专家操作仍旧可以复原。复原之后它的原貌展露出来,是秦瑶在埋葬那只公鸡之前日夜赶制的绣品。
    上头分别是大哥秦翎,长嫂钟言,三哥秦泠,以及她这个小妹。还有一只可爱的刺猬。这放在现在,大概就是兄弟姐妹的合照,那时候没有照相机,恐怕是秦瑶日日夜夜一边流着泪水一边绣,最后郑重其事地用它陪着那只公鸡的尸首下葬。
    现在它既然已经复原,就该物归原主了。余骨走进小院,视线穿透院墙的窗能看到陈竹白带着欧阳廿在潭水边玩水,他收回视线,白芷和萧薇带着何问灵正在晒太阳。只是院里院外都不见钟言的身影,最后他问了田洪生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钟言居然还没起床。
    余骨只好去敲他的房门,小声地问:“钟言,起来了吗?”
    半分钟过去了,里头鸦雀无声。
    “我来送东西。”余骨只好再说,“就是那副刺绣,已经请专家重新修复上色了。”
    “哦……等一下。”听到他这样说,屋内才响起钟言的声音。片刻后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却不像一人?
    这一等又是好几分钟,余骨倒是不着急,只是好奇钟言在里头干嘛呢。终于,眼前这扇房门在他面前打开了,开门的人不是钟言,而是一个金瞳的人。
    “久等。”清游朝着他抱歉似的点了点头,高大威严,随后将门彻底拉开。
    屋里点着沉香,香气袅袅,大有温柔乡的缱绻之意。钟言坐在门口的八仙椅上,衣服随随便便地套在身上,赤脚,还打着哈欠。
    秦翎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正在给他梳头发,手里捧着一缕柔软顺滑的黑丝。飞练蹲在旁边轻轻抓着他的脚踝,捧着那只清瘦的脚往绣花鞋里穿。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钟言又打了个哈欠,将衣领往上拽一拽。
    余骨将绣品递给了清游,随后说:“当然来得早,今早又有一具尸首出现了白毛,恐怕那只旱魃要出世了。这个大活儿你接不接?”
    “接,为什么不接?当年答应你的事我绝不反悔。”钟言揉了揉后腰,谈及正经事才坐正了一些。
    余骨有点着急,镇压这只旱魃仿佛就是他天定的使命:“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不急,得等旱魃最虚弱的时候下手,否则搬不动它。”钟言的神色倦怠,懒懒的像是还没睡够,一脸餍足地问,“得先知道今夕是何时。”
    话音落下,清游看向秦翎,秦翎则看向飞练,飞练笑着拿起桌上的手机,三世轮回这句话终于不再是一个悲伤的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他们都等到了这一天。
    “二零二三年,九月十七日。”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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