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怎么还哭了。”咄咄逼人的那?位见状,才稍微收敛了气焰,“不?至于不?至于,就是普通吃饭聊个天?,别?整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一小姑娘一样。”
    喻忻尔没说话。
    但经过这么一出,他们觉着无?趣,再多说几句后结束酒局离开。
    喻忻尔撑着最后的理智出门送别?,愣愣盯着陆颂衍在簇拥下上车,他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但身姿依旧笔挺毫无?醉意——她没少暗自关注他,但他相反。
    最怕他轻而易举挑拨她的情绪,而她只能任人宰割,玩不?过。
    夜晚降温,冷风萧瑟。
    她呆呆站着,连车尾气都?能将她吹散似的。
    站在风口,却不?争气地滑落一滴泪。
    老大就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但今晚谈得不?愉快,明天?估计要被主管训,先好?好?休息吧。”
    喻忻尔点头?,回家后只给自己一场热水澡的休息时间,而后拖着酒意,还得回复几个房东的消息,约好?看房时间。
    晚上几乎彻夜未眠,翌日到达公司,果真?免不?了一阵骂。
    本进展顺利的合作因为一场酒席而向后退,对方公司很不?满意,这一切只能归结于喻忻尔拒绝跳的那?支舞。
    “对方要看的是我们的态度,结果呢,一问三?不?知,最后还使了小性子,这就是你们给出的态度吗?”
    主管甚至加以威胁:“你也知道你只有本科学历,本不?符合我们对这个岗位的招聘标准,当时选中你就是看重你的工作态度,结果现在你就给了我们这样的答案,再这么下去,我们可要重新对你进行评估了。”
    喻忻尔快被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压到喘不?过气来了。
    她从大学实习的时候就在这家公司,工作一直很稳定,她也尽职尽责,结果现在却来了这么一出。
    他们这个岗位对学历的要求很高,而她大学毕业时因为没钱而放弃考研,当时得到这份工作有运气的成分在,重新找的话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况且她还欠着债务,承受不?起?从投简历到实习再到正式职员的这么一个过程。
    坏消息实在过于密集,让喻忻尔陷入沮丧,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得罪了谁。
    她没什么仇家,也不?是招人嫉妒的人,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除了陆颂衍。
    那?个轻而易举就能端了王懦那?个灰色产业链的人,在痛恨她不?告而别?的这个过程,想要摧毁她现在所拥有一切也是轻而易举的。
    但她想不?明白,他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喻忻尔不?敢确定,她想了很久,才发现还有办法可以证明她的猜想——陆颂衍若是因为恨她而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多半也会针对梁俞哲。
    想起?上次那?通电话梁俞哲话语里?隐隐透露的倦意,心里?某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晚上加班到九点,喻忻尔又赶去看房,却还是不?满意,难以找到合适的住所。
    饿到低血糖犯了,她才在附近找了间便利店,选了点打折商品,坐在窗前发呆。
    看了眼时间,将近晚上12点,连她也不?知道这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须臾,喻忻尔拿起?手机给梁俞哲打了个电话。
    提示音响了一阵后被接通,听见那?头?男声,喻忻尔才露出些苦涩的笑容。
    问他:“你在哪?”
    “在酒店,准备睡觉。”梁俞哲一贯挂着吊儿?郎当意味,“怎么了?”
    “只是想问下你最近怎么样。”喻忻尔低搅拌着碗里?的粥,但没什么胃口。
    梁俞哲顿了顿:“挺好?的,发生什么事了?”
    喻忻尔低声:“没事,好?就行。”
    梁俞哲不?难听出她心情不?好?,陪着她聊了好?几句,以最温柔的声线治愈她这个夜晚。
    但过程听见梁俞哲那?头?的女声,意识到是他女朋友在等他,喻忻尔又匆忙挂断。
    仅是找他倾诉几句,他说他没出事,但她也知道他不?会告诉她实情。
    转而找了个他的朋友过问。
    对方的回答是:【他之前不?是跟人搞了个超跑车行,本做得好?好?的,结果被传出擅自改装的丑闻,你也知道他们这种重要的是名声跟资源,出了这种事影响肯定大。】
    那?人也不?确定具体出了什么事,只说估计员工中有内鬼,梁俞哲最近都?被这事烦心,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将这些信息点联系起?来,喻忻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面?前味道再浓的食物都?令她难以下咽,她将东西收拾后丢至垃圾桶,转而选了条最便宜的糖果,拖着狼狈的身躯回家。
    其?实陆颂衍已经多次警告过她。
    是她没猜中他的底线,还将梁俞哲拖下水。
    他或许想逼她,或许想让她尝到背叛他的滋味。
    但她不?是什么会认输的人,现状再煎熬她都?擅于靠自己撑过去,这些都?无?法摧毁她。
    房东这边催得急,她只能先准备搬家,换个位置短住一段时间,再慢慢寻找住宿。
    公司那?边还是尽力跟进项目,哪怕效果并不?好?,她也积极跟各个买方接触沟通。
    除此之外也在考虑能做什么兼职,争取尽快填补债务。
    可是,她发现自己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再积极的生活也有崩溃的那?日。
    喻忻尔再次接到喻冠宸的电话,说是他再次被那?群人找上门,又是看准了他的弱点,刺激他发飙从而打架闹进医院。
    喻冠宸气到不?行,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因此还带来两个消息。
    一是家里?那?边情况也不?好?,喻父工地包工头?携款跑路,他们一群人拿不?到钱还面?临失业危机;喻母工厂也出了事,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另一则消息,与喻忻尔的奶奶有关。
    她因为突发脑梗而进了医院,现在还在抢救中,情况危急。
    第15章 禁锢
    听说这个消息的喻忻尔瞬间难以呼吸, 急于确认奶奶的情况。
    喻冠宸只说他也不知道,两?人不欢而散。她只能迅速给医院打了好几通电话,迅速买了明日回家?的机票, 还向喻父喻母转了大部分医药费。
    奶奶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绝对不敢拿她的生命开玩笑。
    可事情发生得突然,她难以想象——这件事难道也与陆颂衍有关。
    她的心绪都被奶奶的事情牵动,难受到胸闷难以呼吸,焦灼等待信息。
    好在手术顺利完成,但?奶奶脑梗死的面积太大,生命体征不稳定, 暂时被移入icu。
    这算不上是个好消息,因为脑部?大面积梗塞的预后非常差,这次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难题,就算是醒来了也会出现瘫痪等症状, 继续治疗需要花费的金额很高。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并不好, 再加上家?里本就背负着几十万的债务, 实在没钱继续治疗。
    喻父喻母想放弃, 但?喻忻尔不同意?,急在电话里哭出声, 找宋潆凡多?借了点钱转过去,才能为奶奶争取到几日的观察机会。
    面对越累积越高的债务, 喻忻尔实在走投无路。
    在自己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 是奶奶照顾她宠爱她,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她甚至没能来得及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不想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可是。
    没有钱, 又能谈什?么治疗。
    难受到蹲在路边就着沁凉的晚风汲取所需的空气,很巧合地,手机弹出一则消息。
    来自公司同事:【合约实在谈不拢,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老大让你直接联系陆总看看还有没有商量的空间,我们没其他办法了。】
    附上的电话号码是陆颂衍的,但?并不是他常用的那个——那个已经被她拉黑了。
    喻忻尔怎么能不懂。
    他在给她机会,让她主动回去。
    深夜的风很烈,在这九月的世界里席卷,在身体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无形的伤痕。
    她的眼里布满红血丝,形象尤其可怖,停顿在路口?盯着来往形形色色的人。
    目光忽然落在路过的一家?三口?上。
    一对父母牵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穿着粉色公主裙,手里抱着只兔子玩偶,笑得干净开朗,这份幸福足以令几米外的她也受感染。
    她盯着这幅画面许久,唇角柔和,眼里满是羡慕,却泛着些许难以掩盖的惆怅。
    直至他们消失在转弯处。
    吸了吸鼻子忍下即将夺框的泪,一声打火机声响传来,侧头时对上左手边刚点燃一支烟的陌生男人。
    男人奇怪看着她,眼里泛着些令人浑身不适的意?味。
    喻忻尔没在意?,注意?力都在他捏着的烟盒上:“能给我一根么?”
    男人抖了抖腿,估计将她当成什?么流浪汉或是精神不正常的人,没答应,只示意?对面的小卖铺:“想抽去那边买。”
    喻忻尔瞥了眼:“那算了。”
    她没钱。
    男人嘲笑出声,多?看了她一眼后才离开,嘴里还在囔囔吐槽些什?么。
    又一阵风朝她扑来,单薄的衣裳能带动整个人往下摔,喻忻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曾经的她真?以为自己那么坚强,什?么都无法打倒她,但?现在她只像被射中足踵的阿喀琉斯,能够被轻而易举地摧毁。
    吞下胸腔里暗涌的委屈,她呆站着,看着手机上的画面。
    犹豫很久。
    终是在通话界面输入那一串数字。
    摁下拨通的动作?都那么艰难,喻忻尔还没想好要怎么说,电话便已经接通,比此?前?每次的速度都要快。
    但?对方没有主动说话。
    喻忻尔冰凉的手微微颤抖,即使努力控制过但?声音还是沙哑得厉害:“陆总。”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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