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湛眸光柔和地又给离倾面前的银碟里,添了食物,轻声说:“师尊,你刚刚是故意那般说的。”
    离倾边吃边说:“那是自然,你师尊脑子可没问题,我就是见不得这种卑鄙小人得意。”
    受到差别对待满肚子憋屈气的铜镜偷偷探出个头,故意插嘴道:“那遴选那次,主人,你言语羞辱那些修道者,难道也是故意的?”
    “什么羞辱?”离倾疑惑,“我那是好心给他们建议,别让他们走弯路而已。”
    铜镜哼道:“……可你的好心,有时候和故意也差不多。”
    离倾恼羞成怒:“滚回去,别出来惹我烦心。”
    铜镜一溜烟缩了回去。
    “破镜子除了谈情说爱,还懂什么。”离倾余怒未消,旋即又叹气,“哎,我这般高境界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师尊,我懂。”
    离倾看向叶湛,饶有兴味道:“是吗,说来听听。”
    叶湛放下手中的事物,认真道:“师尊是见不得于信宜那般不择手段作恶多端之人,旁人愿意与他假意结交,但是师尊却不愿意与他虚与委蛇,自然故意说那番话挫挫他锐气,让他明白所有做过的坏事,并不能一叶蔽之,是会暴露在天光之下的,这是师尊的真意。”
    “而上次那两名修士,看年纪也不小了,但依然执着于修真,师尊说那些话,只是想给他们指一条更适合他们的路,这便是师尊的真心。”
    “不论怎样,师尊都是有情有义,爱憎分明的好人。”
    叶湛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世上怕再也没比师尊更好的人了。
    离倾怔然。
    暗暗想,她有叶湛说的那么好吗?
    离倾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凌青天迈进了大堂,抱拳对座在首位的花映道:“抱歉花掌门,凌某来迟了。”
    “无事,凌掌门落座吧,我们议会就此开始。”
    跟在他身边的凌七,冷哼了声,低声嘀咕:“摆什么臭架子,还不是因为当年各门派给你们碧海潮生门面子让你当选了第一门派,还真以为自己是第一仙门了。”
    他说得很小声,耳力极好的离倾还是听到了。
    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玩意儿,碧海潮生门再不济,也比玄夜门厉害了不知千百倍。
    她瞥眸,看了眼叶湛,只见他贴在腿边的手,已经握紧,暴起了青筋。
    这就是她方才不告诉他,为何戴面具的原因。
    她在花映的名册上,看到了凌七的名字。
    离倾叹气。
    她知道什么魔,都比不过心魔。
    前些日子,她让叶湛放下仇怨,不过是知道冤冤相报无止时,况且玄夜门也不算小门小派,她也不想徒增麻烦。
    不过现在,为了叶湛能舒坦一些,也是为了消解一些自己心底的愧疚,这次她就由着叶湛行事,若是叶湛所做之事会给她惹下大麻烦,她也如他所愿。
    果然啊,原则这东西,打破一次,便有第二次。
    议会开始,花映先将虚叟携魔之事说给了各门派听,让与石头阁有过交易的门派都自查一番,看是否沾染了魔气。
    一时室内静闻针落。
    半晌,一人声带颤抖地道:“花掌门,虚叟不是驯养鬼么?怎么又同魔扯上了关系?”
    要知道世间异物里,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鬼只能算最不起眼的,随便一个稍有修为的修士,都可以去邪除鬼,更厉害的还能如离倾一般与鬼差有往来。
    但这魔,确实是最让人忌惮的,千百年来,每一次几要动荡了修真界根基的大战,皆与魔有关。
    而且,万物皆能成魔,让人防不胜防,也难怪那人如此惊惧。
    “我早就觉得虚叟这鬼老头邪门,每次我去他那儿都觉得不舒服,还想什么鬼这么厉害,没想到竟然是魔。”
    顿时,满堂都义愤填膺地谴责起了虚叟,仿佛当初是他逼迫着他们交易的。此刻恨不得将他从墓穴里挖出来,鞭尸剜心,才好消解心头之恨。
    而他们何其无辜!离倾端酒一饮而尽,掩住了唇角的讥嘲。
    果然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心知肚明,却个个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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