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湛忽然无缘无故地冷汗涔涔,离倾一惊,忙道:“乖徒儿,你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说着,伸手便摸上了叶湛的脉息,看是不是魔气溢出了。
    片刻后,离倾松开了手,面色平静,眸中的深意却愈发深浓。
    没有魔气。
    “脉息平稳强劲,短短时间里,你内力修为又精深了不少,说不定那洗髓灵珠倒是个好东西。”
    叶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一声山呼海啸的咆哮声。
    “叶湛!你快给我出来!快点!!把这个疯子给我拉开!”
    是程漠的声音。
    “他又怎么了。”离倾蹙眉。
    叶湛站起身,正要出去看看,程漠已经莽莽撞撞风风火火地撞开门冲了进来,直接一头碰在了叶湛身上。
    “你……”
    叶湛责难的话才说了一个字,程漠抬起头,登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
    此刻的程漠看起来,非常惨!
    满头红包鼻青脸肿,纵然是这样狼狈不堪,也能看出他一脸掩饰不住的委屈和想杀人怒气。
    叶湛挑了挑眉,改口道:“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程漠捂着额头,正要开口,看到叶湛房中,还坐着离倾时,程漠即将出口的话,立刻吞了回去。
    他知道怕是打扰叶湛和离倾长老议事了,咽下口唾沫,然后面色变幻几许,最后挤出一个讪笑道:“离倾长老,打扰了,我……我现在就走。”
    说着,程漠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提着僵硬的步子就要走,身后传来一声瘆人的“站住”,他立刻就像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
    离倾又说:“滚进来。”
    除了未曾“滚”,程漠倒是按照指令,慢吞吞地走进了房中。
    程漠在距离离倾和叶湛所坐木桌好远的距离站定,手指头一直抠着衣摆,还不时悄悄回头朝着屋外看,看起来颇是坐立难安。
    离倾看了眼他青紫破皮的额头,缓声道:“怎么搞成这样的?谁欺负你了!”
    她承诺了如今的程漠由她管束,她不仅要管他的德行,自然也不能让旁人把他欺负了去。
    “没……没谁。”
    程漠显然有几分忍气吞声地说道,“我自己摔……摔的。”
    “是吗。”
    离倾意味不明地上下大量他。
    就在这时,只见门外一个黑影猛地冲了进来。
    黑影啊啊啊大叫着,一下撞在了程漠的腰眼上。
    程漠被那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被四仰八叉地拍到了木桌上。
    桌上的茶壶被打翻了,淋了他一脸。
    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搽干净脸上的水,黑影又禁止蹦到了他头上,将他才拔起来的脸,再次砸进了水里。
    “程漠,你这个淫贼,受死吧。”
    黑影愤怒地大喊。
    一切发生得太快,离倾和叶湛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到此时,看清那嚣张的黑影是谁后,叶湛冷着脸将作威作福的铜镜从伤痕累累的程漠头上薅下来。
    程漠抬起头,他不知是愤怒还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旋即,左边鼻孔立刻 淌下了一条殷红的鼻血。
    看起来,更可怜,更滑稽了。
    但是此刻,谁也笑不出来。
    离倾盯着在叶湛手中还在不断挣动,似乎要与程漠拼命的铜镜,微微眯眼,问道:“破镜子,你发什么疯。”
    铜镜完全听不进离倾说了什么,就啊啊啊地愤怒地叫着,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讨打样。
    “看来我最近对你太好了。”
    离倾冷哼了声,这些日子都足够容忍破镜子的矫情,昨夜教训它也是点到即止。
    此刻见它发了疯一般无理取闹,搞得落九天鸡犬不宁,还敢公然打人了,终于怒了。
    一道蓝色灵气射向铜镜,铜镜立刻在叶湛手中凝成了冰坨子。
    登时,落九天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程漠,你到底怎么惹到他了,为什么又不说实话。”
    离倾转眸,问另一个当事人。
    程漠吸了吸鼻子,发现鼻腔发痛,血流得更凶了,立刻伸手抹了一下,非但未曾搽干净,还弄了张大花脸。
    “我怕长老你……你帮亲不帮理。”
    程漠捂住鼻子,小声嘀咕,委屈得很。
    “……”
    离倾看不下去了,摸出了白手帕递给了程漠,“用这个搽。”
    叶湛眼眸微眯,黝黑的瞳孔里闪出一缕暗光。
    程漠丝毫未觉,连声说着谢谢,就从离倾手中接过手帕,在鼻子上狠狠一抹。
    那雪白的手帕,立刻沾上了血污。
    叶湛收紧了手,手中的冰坨子,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铜镜发不出声音:“……”
    叶湛如被寒霜浸透的目光,锁定在被弄污秽的手帕上——
    这手帕……
    从前师尊无数次用来给他擦汗的,上面还带着凤鸢花的浅香。
    如今却给了程漠,还被他弄脏了。
    程漠怎么敢用师尊的手帕。
    师尊怎能将给他用过之物,再给旁人所用。
    叶湛看着咫尺之遥的两人,心魔陡生,生出了股想将程漠这个碍眼之人,一脚踢出去的冲动。
    早知如此,昨夜就不该只是一个吻那般简单了,他该……
    夜太黑,烛火在风里摇曳出昏暗的光影。
    无人发现他的反常,只有被冰封的铜镜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楚痛,但是它此刻根本叫不出来。
    那冲动,叶湛并不陌生。
    他从前也有过,只是不如眼下这般强烈。
    纵然眼下他理智尚存,也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那邪念压制下去。
    他告诉自己,不能这样。
    不能被情绪所操控。
    待叶湛用了平生极大的意志力从那让他脸红心跳的幻想里脱离出来时,只见程漠可怜兮兮地用手帕堵着鼻孔,还不时愤恨地看一眼冰坨子铜镜。
    “说吧,我这次帮理不帮亲。”离倾盯着程漠。
    程漠辨别了一番离倾的面色,才大着胆子控诉着铜镜对他所做的暴行。
    “我脸上这些都是它撞出来了,我本来大人大量不欲与它计较,它还跟着我穷追不舍,我也甩不掉它,只能跑来落九天找叶湛求救。”
    离倾挑了下眉角,好奇:“程漠你做了什么,才得罪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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