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川面色难看,剑眉几乎拧成绳子,玩什么能玩到这个钟点。
    “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在公司?我想找可找不到你……”
    “找我有事?”
    “就担心你——”还觉得对你过意不去。小穗的语调颓败,不难听出其中的无能为力。
    听说今天一个研发经理死活不愿调走,大闹人力资源部。他呢,他知道了吗?
    走廊吸顶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光线映照之下,周望川的表情一览无余的温和下来。
    “我没事。”
    玄关的墙上悬挂着一幅抽象派的油画,灰蓝的暗色调,弯弯曲曲的线条交叉错落,看得小穗眼晕。
    也可能不是画的关系,而是他此刻湿润到雾霭蒙蒙的眼波,让她马上就要晕在里面了。
    “要不,我补偿你吧?”
    她切切的望着他,音色却像飘在半空中似的轻之又轻。
    他理智的拒绝:“和你没关系。不用你负责,我还不至于要你……”
    眼前的男人是个正人君子,喜恶分明,不会迁怒于人。可这份君子气度,却是此刻在他身上小穗最想破坏的东西。
    口中说着回绝的话,他放松的嘴角温柔好看,唇色寡淡,弧度中一点不见平日里的克制强悍。
    小穗舔了舔自己的红唇,不知哪儿来的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扑上去不容他再说。
    “我可以的,补偿你……”
    挥动双手抓牢他的衣领,不等他反应,把他的头蓦地拉向自己,踮脚嘟着嘴巴亲上去。
    酒意之下,第一下亲歪了,硬硬地撞上了他的鼻梁。第二下她睁大眼,偏开脑袋换了个角度,闭上眼一鼓作气的擒住了微冷的、软软的他。
    紧紧贴合,一瞬间她心底得偿所愿的喜悦胜过了其他无数的杂念。
    不管了,即使他发脾气,他怪她女孩子不矜持不自重,她也值了。
    无视他的怔然,小穗在他唇上濡湿的轻含挑弄,甚至情不自禁地探出小小的舌尖舔舐,像是吃到凉凉的冰淇淋似的喜欢。
    他一动不动,表情不知是惊愕还是抗拒,垂眼的角度看不清面容。小穗在换气的间隙,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幽怨地摇了一下。
    “你都不开窍的……”
    害她多少回梦到他,等了好久好久。
    小穗吃力地吊在他脖颈上的动作没有维持多久,不太找得到门道的亲吻也没有多久。腰上忽然多了一道有力的手臂,从后方撑住了她,并且抱起她站在男人的脚面上。
    整个人被抄进他怀里,向上揽住,迎接他反客为主的灼热呼吸。
    口中被渡进了陌生的男人气息,烟草味,薄荷味,扑面而来的味道,都是他的。
    堵住她厮磨够了,又来卷她唇齿间的津液,带着惊涛骇浪般的强势和狂乱。
    天啊,她脑中只余下连连的惊叹,还是被亲更舒服……
    她完全被他夺去了主动权,每一根神经都麻木了似的,只想做一朵小小的浪花,软绵绵的让他一直亲下去。
    第49章 她后悔了
    小穗出门的时候,踮着脚尖,轻之又轻。关门时慢动作地拉上把手,不让门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了对面房子的人。
    早晨对镜化妆,她用冰块在脸上敷了半天。一醉方休是很痛快,酒后的浮肿也很骇人。尤其是嘴边,肿了不说,还红了一大片,估计是被胡子扎的?她不太记得了。
    昨晚的旖旎结束于他要把她往柜子上抱,然后两人撞倒了鞋柜上的零碎,劈里啪啦好大的声响。
    小穗早晨想起来,仍觉得脸红心跳过速。得手没得手的——今天是周一,还要上班见人,她决定权当忘记好了。
    鬼鬼祟祟进了电梯,以为逃过一劫。车库门开,她才走两步,车位上周望川的车子前灯闪了闪,他从车上走下来。
    小穗下意识的闭了闭嘴,在他走近时,扬起脸自然地笑:“还没上班啊?要迟到了哦。”
    周望川的表情很疑惑,盯足她看了一分钟之久。
    有人喝多了发疯隔天人事不知,有人自制力强隔天没事人一样的清醒,她是哪一种?敲他门那会儿,脸红的特别不正常,像要爆炸一样。
    “喝断片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喝多了?”小穗诧异极了,随即赧然笑笑,“盛情难却,朋友非劝,有时候身不由己的……”
    周望川看她的眼神古怪,像要把她脸上盯出花儿来:“是吗,喝了多少?“
    “一瓶啤酒。”
    “还有呢?”
    “还有一瓶啤酒,兑了二两白酒……”
    这个量,混着喝当然容易晕,他深吸气:“压力那么大?非要借酒消愁。”
    周望川想起她昨天口口声声要“补偿”他的歉意,还是算了,估计她最近工作也不顺手。又盘问:“和谁喝的?”
    真把她当犯罪嫌疑人啊,问个底儿掉。小穗眼珠一转:“就……券商的人。”
    “那位谢先生?”
    “嗯,他非灌我。你知道他这人能说会道的,特别难拒绝。”
    周望川心里一股气上来,呛她:“你的脑子呢,灌你你就喝?”是迷酒还是迷色?
    小穗扁嘴,佯装委屈:“干嘛呀,一大早神经兮兮的。”
    一转身噔噔就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神情却像偷吃了鱼的小猫咪一样满足,吧嗒着嘴,甜丝丝地露了两分笑意。
    他气就气好了,觉得她渣她也认了。昨晚一时冲动破了戒,但主动是男人的事,今天她绝对要死不承认到底。
    身后周望川追上来:“下次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小穗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他抬手看表:“时间快来不及了,坐我车吧?一起走。”
    “算了,我今晚要加班……”
    他上手来拉她,半推半抱地把人往自己这边送:“晚上我也加,快点。”
    小穗得理不饶人,路过他旁边的车位,手指着寒碜他:“旁边车位的车也是你的吧,没见你开过?”
    “嗯,那是跑长途的越野车。”
    “哼,一个月能跑几次长途?给我租的车位那么远,换也不给换,你知道我每天走得多辛苦吗……”
    当初拿着黑纸白字的合同教训他,一副高贵不容侵犯的模样。
    周望川应了一声,今时不比往日:“不用换。以后我管车接车送,还不行?”
    小穗赖在他身前不肯上车:“那你出差的时候呢?”
    “你直接开我的车。车位大一些,还好停车。”
    ……忽然之间,小穗好生后悔。早知道有这待遇,第一次喝酒她就该舍生取义的……
    公司里,方丛上周听小穗说了情况,带了一位专做国内劳动争议的律师过来,辅助他们做安置方案。
    聊完眼看中午,小穗照例招待他们午餐。不过她留了心,午餐前先去楼上和廖驰汇报结果。
    怎么和剥离出去的员工谈条件,尺度不好拿捏。据说前两天的董事会上,重组方案被几位董事轮番质问,提了不少苛刻尖锐的问题。
    廖驰在业务上的长板、短板,一次性的暴露了个彻底。最一阵见血的问题是,谁来做这部分员工的善后工作?谁能保证不出乱子?当然,责无旁贷的只能由廖驰一肩扛下。
    周望川冷眼旁观,完全没有发言或搭手的意思。
    小穗在廖驰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今天稀奇了,隔壁俞总居然在他屋里,不知是唠嗑还是谈事,关了门不让人听。
    五分钟后俞总出来,见到她笑容可掬地问好,一点领导的架子也没有。
    小穗把律师建议的条件和廖驰说了说,问他是否考虑适当放宽条件,毕竟时间紧迫。
    廖驰在数字边上,用红笔划了个大大的叉,漠然道:“还怎么放宽?预算远远不够,窟窿谁来补?”
    “哦。”是比较为难。小穗理解,把文件从他手底下撤回来,收拾要下楼。
    廖驰也去沙发上取他的外套:“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啊?”
    “蹭顿饭,不行吗?”
    餐厅离公司不远,方丛见廖驰也在,和同事若无其事的介绍,这是云驰科技的老板廖总。
    另一位女律师很健谈,趁着没上菜的工夫,把上午和小穗列举过的类似案例,和廖驰又大致的讲了讲要点。
    廖驰听得专注,很受教的样子,还像模像样的问了几个问题。餐桌下面,却横过手臂,找到方丛的左手,握在手心不放。
    她的皮肤有点干,凉凉的,也不像有的女孩那样柔若无骨的温软。但被他手心包住的大小刚好契合。
    席间聊起女孩子的共同爱好,小穗忽然问了一句:“师姐,你最近的风格变了很多?你喜欢这种原生态的森系调调哦?”
    律师见客户的时候,一般都是板正的职业装,成套的西服或是套裙。方丛今天外搭的上衣仍是深色小西装,内搭的裙子却完全不显身材的弧度,舒适中带点清新脱俗的自然。
    好几次了,小穗见她越穿越宽松,以为她审美突变。虽然看着光彩照人的精英气质少了几分,但也打破了之前的严肃沉闷印象。
    方丛摇头:“不是。我是前一阵刚过三十岁的生日,决定让自己心态放松一些,从容一些。年纪已经足够稳重了,外表上和心情上总要调节调节才好。”
    几个人都笑起来,只有廖驰面无表情,似是get不到笑点在哪里。
    结完账小穗去洗手间,带走了同桌的女律师。桌上只剩他们两人,廖驰问她。
    “生日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他最近忙到脚不沾地,中途他找过她几次,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推掉了。
    “三十岁的生日,我想自己安静的过。”
    廖驰又去拉她的手:“一个人不寂寞?我陪你,不好吗?”
    寂寞吗,方丛问自己。歌里唱寂寞寂寞就好,她从来都是个安于寂寞的人啊。
    如果他只能陪她走一小段路,她是该选择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寂寞着的,不要贪图那一丁点的陪伴和温暖。
    她眼中的苍凉已给出了答案,廖驰把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交扣:“你那天的话我都记得。可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人。吊儿郎当的玩,哄人哄得开心,昏头似的空口许诺。回头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那更是不负责任。”
    他嗓音很有磁性,也很有耐心:“我说的顺其自然,不是推托,也不是否定。有的事我不想,是因为没到那个阶段,到了的话自然就要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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