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河揉了揉苏小月的头发,“三爷说了,乔迁新喜,得五日后,都等了这么久了,不急在一时。”
    苏小月苦了脸。
    第二日请客,村里上游的村人都跑来蹭热闹,一家人带着老小都过来了,方河本来只请了帮工的人,没想这些人听到了方河猎了三头野猪的消息,都赶着过来。下游的村人虽没有全部托家带口,却也来了好些人,不过这些人一家派一个代表,倒还说得过去。
    原本算上十桌的,最后弄下来有二十桌。
    以前方河被老虎咬伤的时候,村里人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捐粮,个个都出了一点力,所以方河也不好拒绝人,请客也就这一次,也就不计较了。
    就是苦了苏小月,二十桌的菜量,简直不敢想。
    还好方大业和方虎一家的女眷都赶了过来,再加上村里几个做个席面的人也过来帮手,苏小月只弄了几道主要的菜,其它的菜就由她们掌厨。
    苏小月弄的是一个蒸饺、油炸里脊肉、粉蒸肉、红烧肉、还有一个水煮肉片,水煮肉片里加了豆芽菜。
    其他的一道下饭菜、青菜炒肉、炒鸡蛋、还有骨头汤等由他们掌厨。
    好在蒸肉的家伙苏小月早几日前就在赵里那儿定做,昨天夜里又把要用的肉都腌制好,今天赶席面只要装笼子里蒸就成。
    新房子里的厨房宽敞明亮,左右两口大锅,上面放了蒸笼,一边蒸饺子,一边蒸肉。还有一口锅就拿来炒菜。
    锅也大,灶也宽,苏小月还弄了烟窗,烟窗的结构让几位妇人瞠目结舌,没想到烟窗还可以这样做。
    灶台上是方河从山上寻回来的石板,安进去后,台上但凡有点油渍,一块抹布就可以抹干净,再也不会像方家厨房里的那一口锅,上面尽是灰尘,也不能打湿,上面都是脱了的土屑。
    “这个石板寻得好,不大不小刚刚好。”有妇人赞叹。
    方大业的妻子花氏花秋菊笑道:“大河不怕上山,从山上寻来了,倒是废了不少功夫。”
    说起大河,几个妇人就忍不住赞一口,三头野猪一个人就扛了下来,这力气抵几个人了,果然那传言是真的,说方河胃口大,力气也不小,听说从小就拥有神力,十岁的时候,就能抵一个正常人的力气,当时还帮方二福干农活,像大人似的能挑起一百多斤的重量。只是那时人没有现在高,挑起担子不方便,于是就往肩膀上扛,也一样能行的。
    说起灶上的石板,几位妇人又打量了厨房的地板,家家户户都是土彻成,谁还费这功夫去山上寻石头,以前敢上山的时候也没有这力气和时间,没想方河家里的厨房地上也是铺的石板。
    “大河媳妇,这地上铺的石板也是大河一个人扛回来的?”方虎的妻子钱氏钱土梅一脸的不敢置信。
    苏小月往地上瞧了一眼,这家中地上铺什么,早在两人商量着盖房子的时候,苏小月就说了,后来方河老来工地她没有注意,没想这些日子他除了干农活还有上山寻石头,别人不敢进山他敢,他不但进山了,还进了深山老林,这四周都是山的地上,石头多的是,方河又有力气,不免来回几趟就弄回来了。
    于是苏小月点了头,又收到几位妇人的啧啧声。
    甚至有妇人还借此跑到正屋里瞧了一眼,出来时一脸的羡艳,“家里地上全铺了石板,方河这房子,怕是镇上的房子也没有这么好的,地上干干净净的,将来收拾起来也容易。”
    相对于农家没有铺地板砖的概念,所以苏小月家里铺了石板成了稀奇。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懂得用沙土混合,就算不能制成水泥的那种,也好过直接挖出的土要硬得多。沙土混合的地踩结实了,将来一样可以在上面清洁卫生,只是没有石板铺的好。
    苏小月手没停,听几位妇人不停的打量,哪里又添了新颖的家具,比如屋侧边乘凉的棚子下放置的三个摇椅,有人好奇的坐下,没想还会前后摇动,忒舒服,像个老太爷似的。
    苏小月自认为,他们这一家三口最最喜欢在屋外看星星和月亮,所以在屋侧建了个棚子,也免得把椅子搬来搬去的麻烦,夏天那处正当风,最好乘凉,虽然现在用不着,但没几月,夏季又会来临的。
    新颖的家具还不只这些,就在厨房也让几人好一声叹的,比如放置刀具的架子,庄稼人家里谁会把刀还弄个刀具的架子,上面插有大菜刀、砍肉刀、还有小巧的尖刀子,甚至上面还有一把厚实的剪刀。
    有人拿起与做衣裳不同的略显大点的剪刀看了半晌,不知苏小月打算拿来做什么用。见大家好奇,苏小月拿起剪刀对着猪肠子一刀子剪下去,把众人愣了一响,大家忍不住大赞,“用得妙。”
    有时候剪刀比刀子好用。
    其实这铺地板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洗浴室,她单独劈了二间出来,不与厕所相连,在正房后面的一间耳室里,里面做了一个由石头彻成的可以躺卧洗澡的浴缸,浴缸用过的水可以直接流出去,这一项才是苏小月重点之重。
    她爱洗澡,以前拿一个木桶半浇半擦的洗完,不爽落,现在建了新屋子,规划全由自己来,又有一个免费的大劳力在,什么事儿由着他去做就成了。
    有妇人羡慕厨房里的石板,问道:“不知哪里寻到这么多石头的?”
    苏小月听方河说过地方,不仅要上山,还要深入丛林,有一片石头山,那儿石头极多,长年累月经风雨打磨,很多石板拿回来就能直接用了,问题是村里人不能入山,山里危险,再说入了山还得把石头抬回来,费功夫,累人。
    于是苏小月简要的说了一下情况,几位妇人只能羡慕的份了,也没了这心思。妇人家就是这样,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寝房,特别的在意。
    说话当中,第一笼的饺子和粉蒸肉做好,接着来第二笼,二十桌蒸三次差不多了。
    这边锅里做了红烧肉和水煮肉片,能用到的调料,苏小月早就储备好,还磨成了粉,随时都能用,看得几个做席面的人心里痒痒的,拿着她的调料闻,甚至把今日苏小月做的几款菜都记在了心里,就等着回去试试,成了也能赚个额外钱。
    菜吃的丰富,饭也不差,不像别的村人建房子请客半面粉半豆饭,今个儿苏小月全买了粗面粉,只要不是大河那样的胃口,肯定是够吃的。
    坐席的时候,方家院子里的大大小小都来了,梁氏和元南花直接带来了碗,准备菜上桌的时候往自己碗里扣,哪怕是桌上没吃上,拿回家里也是好的。
    没想是由方家昌三兄弟安排座位,首座上方河陪着的三爷以及族里的几个辈份大的人物,而方家院子的人直接安排在一桌,人多了坐不下也不管,还安排到了最末一桌子上。
    若不是把三爷几人按排在上首座,这最末一桌也没什么区别,可有了三爷一行人,这最末一桌子有点地位低下的感觉。
    就连苏阿吉两个老人也坐在了首座的下一桌,虽然跟村里人坐一起,也比他们几人坐末席的好。
    方二福不高兴了,他认为吃自家儿子的席面,做为亲爹铁定是坐首席的,陪三爷的事应该是他来才是。
    于是从席上起身往首座走去。
    梁氏与元南花原本两人是想插在各桌上,好方便捞菜,没想被方家昌给安在了一起,安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好捞菜的,一桌子菜反正都是他们一家人吃,吃不完再带回去,可是一家人没怎么开浑又怎么会吃不完呢。
    元南花更不想跟梁氏坐一桌,一但有梁氏在,她这一房别想吃饱,定然不准她吃,然后倒碗中带回去给读书郎吃,于是理怨的看向方平。
    方平今个儿高兴,有吃有喝没啥想法,收到媳妇的一抹哀怨,在桌上捏了捏媳妇儿的小手就当安慰了,反而看向前头,看自家爹有没有捞到首席上的位置,他想着爹爹去了,呆会读书郎去,读书郎去了,到时他也跟着去,反正坐一个也是坐,多他一个不算多。
    只有方家大房的人没有来。方家昌寻到屋后忙碌的方河,把自己的安排说了,方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这兄弟处理的不错,他出面反而容易闹起来。
    至于大房没有来,方河转身进屋里,通知苏小月留下一点菜,到时送过去,那一家人虽然不喜欢,可怜那几个孩子,如今力儿去了,方天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丁,别苦着他了,但愿齐惠能想明白,没有二儿,还有一个大儿子,好好养着将来成才。
    方二福来到首席,刚要坐下,三爷就发话了,“那是五爷的位置。”
    嗯,五爷是簇中有份量的人物,方二福不敢得罪,于是在旁边坐下时,三爷又道:“那是六爷的位置。”
    ……
    坐了一圈,坐到了三爷的身边,三爷说:“这是大河的位置。”
    是大河的位置就对了,方二福坐着就不起来,三爷睥了一眼,“我不喜欢你坐我旁边,你还是按着族里的安排吧,大河把这席面的安排一手交给了方家昌三兄弟,你就得听安排,你不听安排,别引起村里人的公愤。”
    方二福没想三爷说话这么直接,什么叫不喜欢他坐他旁边,心里躁了起来,一副发怒的样子,可看到三爷那严肃的脸,心里有些虚,要是一个不小心三爷把他赶出了村里就麻烦,最后还是退开来,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人都来齐了,只有一个五爷的位置空着,不由得一喜,刚要坐上去时,三爷又瞪了他一眼,“五爷不在,这位置也得给他老人家留着。”
    这……
    简直是欺人太甚,可看到族里几位都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心里慌了,于是退了下来,每座席面都坐满了人,方二福从村里人那叽笑的眼里一路走下来,走到最末席。
    梁氏见方二福没能坐上首席,心里也不太高兴,想想亲家两人都坐在前面,心里埋怨起方河。
    待菜上了台面,梁氏按下元南花迫不急待的筷子,方二福也横了她一眼。
    元南花收了筷子,吓得不敢动手。梁氏把大块大块的粉蒸肉夹到方伟的碗中,方伟没有说话,就默默地吃。
    就方平给元南花和小孩夹了一些,一桌子菜就空了。
    方二福一家人吃得快,转眼一桌菜,几碗面疙瘩汤下了肚,意犹味尽的看向其他桌面,别人的村人还是有说有笑的慢慢吃着。
    吃席的人散了,先前帮着做饭菜的妇人们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放入大盆里浸泡去油,厨房内另布了一桌,就是后勤的几人开始吃席了。
    有几个做席面的人先是吃了苏小月做的几道菜,尝了味道在心里斟酌,没多久吃饱喝足,大家把碗筷洗了,各家的碗筷分篓子装好,碗上都有家里的印记,不会混淆。
    后面的妇人给每家送回碗筷,前面帮忙的男人把各家借来的桌凳还回去。
    方河在前头跟三爷一起算了账,这次建房子请师父的钱给了,其余帮忙的村人按工价算,比镇上的便宜了二文,算成八文,一路算下来,村里人的人工不到二两,建房子虽然耗时长,中间农忙去了不少时间,有时候村里人只做半天,下半天又干地里的活去了,所以时间才用得长。
    因为家里的石头都是方河自己搬下山的,所以家里连材料在内算满四两银子还余了三百文,与计划当中差不多了,方河一并把银子交到了三爷的手中,三爷最是公正,到时把各家当家的叫来,再把银子按工时分下去,事情就办完了。
    转眼人去楼空,只有苏阿吉两位老人留下来要帮忙整理屋子,苏小月不肯,硬是把两位老人送出了门。
    终于只剩下一家三口,苏小月从屋里端来饭菜交到方河手中,“快吃,你累了一天了,没吃饱吧。”
    方河垂首在苏小月的头发上吻了吻,拿起碗坐在凳子上吃了起来,几碗下肚,终于吃饱,方河心里畅快,又吃了那么多的肉,身体来了劲,看小媳妇的眼神却是赤.祼.祼的情动,看得苏小月面红耳赤。
    他曾说新房建好两人再洞房,不会是今日吧?
    ☆、第47章 蜜月之旅
    没想晚上,一家人回到方家院里的小屋子里,方河倒头就睡,今个儿是累狠了吧,但凡费力的活都是方河干的,方家昌三兄弟想要插手也不让,方河闲慢。
    还要过五日,苏小月想想就难受,这方家院是一刻也不想呆的,何况她看到自己建好的新房子,心里就激动,那耳房里的浴室啊,有方河这个大力士,到时提满满的一浴缸水躺里面享受,那种滋味,想想就心里跃耀。
    都已入冬了,家家都没有什么事做,没想方河一大清早的又不见了。苏小月早晨起来,给小家伙穿上厚实的衣裳,这是上次扯的布做的,现在她做衣裳手法越来越灵活,苏小月有点小得意。
    穿上葱青色的袄子,小家伙白净的脸上一团圆润的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苏小月这么望着孩子,想像起方为的亲生父亲,基因不错,长相不似普通人。
    小家伙放鸡去了,苏小月做饭,快到晌午方河才回来,苏小月忍不住问他去了哪儿,没想方河还一脸的神秘,不告诉她,害得她好奇的要死,他在背着她做什么事呢?
    吃了早饭,方河歇了晌,下午去田里,苏小月要去,他拦住了,现在地里只有麦子苗,长势不错,要除草浇肥,这些杂事都被方河一手包办。
    接连二三日,方河起的早,到了晌午才回来,苏小月又问了一次,他也不答。
    第四日,方河寅时起来练了武,转身出了院门,来到新屋门口站了一会儿,脸上染满了笑意,他转身往苏家村里走去。
    上次方河帮着收豆子和稻苗,苏家二老对这个不拘言笑的女婿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看到方河大清早的过来,原本要出门的苏阿吉把人迎进了屋。
    苏阿吉的房子比较老旧,他身材高大,长手长腿的进屋了,得微垂着头,坐在凳子上,似乎整个屋子都小了。
    方河接过袁氏手中的清水,喝了两口,才含笑向老人说明来意,“爹,娘,新房子建好后一直没有住进去,我先前向三爷问了日子的,开灶伙的那日是个好日子,第二个好日子是接后的第五日,也就是明天,正好十五,宜嫁宜娶,诸事顺畅,所以我想明天跟月儿在新房里拜堂成亲,村里三爷和族老们我也不想请了,就请两位老人家坐在堂上,我跟月儿奉茶,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阿吉没想方河还记挂着这事儿,当初躺床上不醒人事,没能与小女真实的拜堂成亲,小女心里也是留下遗叹的吧,女婿想得这么周到,当即两位老人喜不自胜的“诶”了一声。
    苏阿吉忽又想起方二福一家,他只能算是亲家,按理是坐不得首座的,如非是迎娶的时候,方河奉上茶把小女送出去,他怕自己越了规矩,有些局促。
    方河一眼就看出了苏阿吉所想,说道:“爹,我爹娘我就不打算请了,甚至连村里人都不请了,就我跟月儿还有您二老就成。”
    那当然是好的,只要女婿把女儿放在心上,还有什么不使父母放心的呢。
    方河跟两位老人家商量好后,定了时间,到时两人过来。
    商量好事,方河就起身了,袁氏留他吃饭,方河笑道:“家里月儿还等着我回去。”
    袁氏听到女婿话里话外对女儿的宠溺,心里就放心了,也不留人,两位老人把方河送到村头。
    方河脚程快,转眼回到了方家村,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来了方大业家里,方河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接下来四天的时间,他希望把方为寄放到方大业家中养,他带苏小月出趟远门。
    方大业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方河大难不死,若没有这新妇养着,哪还有今日,于是欣然答应了,方河决定明日把方为这几日的吃食送上,方大业摆手,说什么也不要,一个小孩子啦,能吃多少。
    方河回到方家院子里,不想遇上有媒人上门,不用想也知道是五妹的事,他转身进了屋。
    方芳躲在屋里,从门缝里偷偷的看,这次媒人与上次的不同,连穿着都差了一截,头上没有珠翠发钗,只有一支素银簪子,说话倒是利落。
    这次介绍的人是挨着方家村不远的下游齐家村,跟方家昌的媳妇儿是同村,所以这媒人说的话都可以向方家昌的媳妇儿打听,不会作假。
    对方家里兄弟姐妹也多,特别是土地也多,听说往上说几代还是个土地主,只是一代一代下来,慢慢的就落败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在手的田地也比旁人多,家里没请人,弟兄多,也能忙得过来。
    梁氏听到田地多,心里就放心了,只要田地,不怕没银两,收成好的年份,家里日子就过得好的,村里人就望着几亩田是根本。
    方芳却在心里有些不高兴,上一家的田地少,但他们家有养猪的手艺,能赚现钱,而且上山割个草什么的倒也不累,可是田地多了,以后她得跟着下地,那么多田地,起早贪黑不知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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