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裴行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脏长偏了一些,亦或是他先前与陈氏挣扎的时候,让那把匕首刺下来的方向错了位……
    他此刻虽然目光涣散,出气困难,但鼻息还在。
    很快就有人过来抬走了裴行昭。
    满地鲜血,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陈氏。
    常山看着这一幕,一时也是无言,回头看向怔而不言的裴长川:“老爷……”
    是想询问他怎么办?
    裴长川闭眼,过了许久才哑声发话:“让燕京衙门来一趟,把人带走,再去……跟子玉说一声。”
    如今人都死了,瞒也瞒不住了。
    事情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就连云葭一时也有些愣愣。
    因为要等燕京衙门来人,所以陈氏并未被移动,她依旧躺在地上,躺在那血泊之中,而她沉默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手忽然被人握住。
    云葭往旁边看,看见裴郁面上的担忧。
    “没事吧?”
    听到他关切的询问,云葭僵硬且冰冷的身子方才一点点回过暖来,她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
    裴郁却不愿她继续在这样的地方待下去。
    “我们先走吧。”
    他握着云葭的手站起身。
    云葭也没反对。
    走之前,裴郁看了眼裴行时,见他依旧沉默地坐在那边,一声不吭,他抿了抿嘴唇,也未说话。
    还是云葭和裴长川说了声告辞的话。
    裴长川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最开始看到的时候,他自是呆愣了一下,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好……”
    他哑着嗓子应好,什么都没问。
    只不过一双愈发沧桑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裴郁。
    他也是如今才知道那个云观修士是个江湖骗子,而当初他却是因为轻信了他的话才会对这个孙子心生不喜,甚至之后十数年也未曾对他关照一二。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矜贵卓越的小孙子。
    他比起上次见面时长高了许多,也越发出类拔萃了。
    他嘴唇微动,似是想跟他说话,喉咙却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扼住,一句话都吐不出,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牵着云葭转身离去。
    两人的身影逐渐缩小成影。
    裴长川含着悔意低下头,再次面对这一室场景,他亦心如刀绞、满身疲惫,吐不出一言。
    ……
    裴有卿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他老师家中读书。
    自打加试结束之后,他便搬来了老师家里,老师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他于此处静心读书,倒也获益匪浅。
    想通之后。
    从前纠葛于他心中的那些事情也仿佛如愁云化散,消失不见。
    他如今每日不是看书,就是陪着老师钓鱼下棋。
    师徒二人倒是也过得自在。
    如今他便坐在屋中看书,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透过窗户看过去,瞧见是刘安。
    以为是老师又要喊他下棋去。
    裴有卿一边看书一边笑道:“我还有一页书要看,过会再去陪老师下棋。”
    刘安听到这话却眼睛一红,话未说一句,膝盖却直直跪了下去。
    裴有卿听到动静看过去。
    在瞧见刘安跪着的时候,自是一愣:“好端端的,你跪什么?快起来。”
    他从不是苛待人的性子,也不爱让旁人动不动就下跪。
    眼见刘安不起。
    裴有卿面露无奈:“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事值得你下跪?快起来。”他说着刚想放下手中的书本,过去扶他。
    却见刘安抬头看他。
    “世子,夫人她……没了。”刘安红着眼睛跟裴有卿说道。
    乍然听到这一句。
    裴有卿手里的书本便落了空掉了下来。
    可他面上不知是已经猜到了不信,还是真的不明白刘安在说什么,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刘安,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叫做没了?阿娘去哪了?”
    他嘴上这样说着,人却已经起来了。
    不等刘安补充完,他已然大步往外走去,走到大门的时候,他脚步还往外趔趄了下,差点摔倒。
    被跟过来的刘安连忙扶住。
    刘安一面扶着裴有卿,一面与他说道:“……夫人这会应该还在裴家。”
    裴有卿回头看他,依然不解,却抿着唇一言不发,推开刘安,他便踉跄着步子大步往外走去。
    一路疾驰回到家中。
    正好碰到来带陈氏的江川等人。
    两厢碰上,裴有卿看到躺在担架上被蒙着白布的女人。
    他似不敢信,可她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正是去岁她生日之时,他买给她的。
    心脏像是停止了。
    裴有卿呆呆地看着那个被蒙着白布的女人。
    他想过去,可在看到那块白布上溢出来的鲜血时,脚步却像是粘在了地上一般,他除了站在原地,竟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还是江川面色难堪,先拱手与他打了招呼:“裴世子。”
    裴有卿没有说话。
    他只是依旧呆滞地看着那把担架。
    江川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们是受命前来,何况陈氏也的确是犯了罪,尤其他们如今在调查的那件事也与她有关。
    于情于理。
    他都得带走她,即便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眼见裴有卿不言,他便又与他拱了拱手,而后便准备继续往前走了。
    可他才一动。
    裴有卿就像是终于回归了理智。
    他大步上前就拉住了担架,殷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江川质问道:“你要带我母亲去哪?”
    冷不丁与他四目相对,江川骇了一跳。
    心脏都不由自主加快了许多。
    无法,江川只能说:“陈夫人犯了事,我们是受命带她走的。”
    裴有卿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犯了什么事?你们又是受谁的命?!”
    “这……”
    江川不知该如何说。
    “我的命。”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
    江川循声看去,待瞧见竟是那位老国公出来了,连忙朝他弯腰拱手。
    裴有卿也在这一声之后回过头。
    早已认出这个声音,但真的看到祖父的时候,裴有卿还是不禁面露震惊。
    “祖父……”
    他哑声喊人。
    裴长川并未理会他,只朝江川挥了挥手。
    江川拱手带着人离开。
    裴有卿面色微变,还想去拦,身后却继续传来裴长川的声音:“你母亲杀了人!”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裴有卿呆怔地僵住步子,伸出去的手忘记攀住担架,任由江川带着人离开,而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向年迈的祖父。
    裴长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亦有不忍,但想到陈氏做的那些事——
    他还是沉声痛苦道:“她杀了郁儿他娘。”
    “……什么?”
    第370章 离开和珍重
    陈氏死了。
    裴行昭重伤不愈,也是一副随时都会死的模样。
    裴有卿则大病了一场。
    从前广负盛名的信国公府就如这秋天的落叶一般,正在一点点逐渐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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