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也是为了促进两家感情,这就不得而知了。
    广阳侯夫人丽姝曾经在好几年前见过一次,是个做事雷厉风行,泼辣直爽的妇人,当年丽贞不想读书就曾经叫嚷说那广阳侯夫人大字不识一个,还
    不是把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当然,人家比丽贞什么都不满挂在脸上不同,是真正嬉笑怒骂就能处理大小事。
    只不过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广阳侯夫人的传闻,素来喜欢吃醋,所以膝下只有岑时放一个儿l子。但她也真怪,自己不喜欢妾侍,岑时放却是外边屋里一大堆。
    知道腹诽别人不对,但想起岑时放害萧昀的同时居然也害自家,若非自己镇定,就像刘家还有下人以为真的水贼来袭,直接跳入河里没了半条命的都有,还有淹死的人虽然少,但也是人命啊。
    比起丽姝,丽贞脸上升起一团红云,话也少了许多。缘由当然是今日见到了岑时放一面,之前丽贞在岑家向丽柔提亲时,一直认为岑时放是个纨绔子弟,还是个丘八,肯定凶神恶煞的,还对辜雪娥不好,绝对不是好东西。
    即便她听徐夫人的话嫁进去,也是为了地位,为了压众姐妹一头。
    可没想到岑时放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他不仅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行动间没有丘八兵鲁子们的粗鲁,反而有一股尚武贵公子,虽然年纪比她大十几岁,但像是个英武爽侠的样子。
    “五妹妹,这是成亲王妃那里送来的点心,方才四妹妹让我和你说一声的。”丽姝喊了她几遍。
    丽贞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道:“知道了。这些还不是托四妹妹的福,若非她常常陪着成亲王妃,咱们也得不到这些,虽说点心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那份体面。”
    丽姝素来不会让她:“我不过是白告诉你一声,倒是得你这么些话,反正等会儿l你婆婆就来了,看你如何饶舌。”
    她这么一说,丽贞怕丽姝使坏,就不敢还嘴了。
    因为广阳侯岑夫人方才还夸她说她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擅长诗书,安静秀雅,乃京城女子之典范,如今闹将起来,到时候丢脸的是自己。
    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丽姝不会公然在外人面前闹出姐妹不和。
    丽姝就坐下来继续抄写经文,又把自己在庵堂里做的针线,拣了几样出来,这些都是送给侯夫人的见面礼。
    那边岑夫人也在准备给刘家姑娘们的见面礼,她一边拿着一个羊脂白玉的簪子,一边对岑时放道:“方才你也见过那位刘家五
    姑娘了吧,她相貌虽然不如她们家四姑娘,但也秀美可人。说起来她行动间,更有一股气派,不似那位四姑娘,到底是庶出。”
    岑时放想起方才见到的刘五娘子,只见她恭敬的立在刘太夫人身旁,垂云髻上插着和田玉雕的水仙花簪子,一旁又用金累丝嵌宝镶玉牡丹鸾鸟纹掩鬓,耳垂上戴着赤红色的红宝石耳坠,显得耳垂格外白嫩。
    见儿l子不发一言,岑夫人就道:“你爹和我早就离心了,如今他心肝宝贝的儿l子回来了,病也好了,如今还要为他寻一户大家闺秀帮衬。你的世子之位将来都未必稳当啊,你爹对那个小崽子愧疚的很,你日后可要长点心。”
    “娘,您身子骨不好,就歇着吧。既然是东宫赐婚,儿l子怎么着也得对刘家五姑娘好的,擎等着她进门了,掌了家中的中馈,侍奉您老人家。之前听说那位四姑娘知书达理,既聪慧又能干,这位五姑娘都是同一家子的,想必也差不多哪里去。”岑时放当然很遗憾没有能娶到刘丽柔。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丽柔许配给了漳浦吴家的三公子,那也不是一般的人家。
    即便他再次把吴玄鹤逛青楼大肆宣扬,把吴家的事情捅到刘家面前,丽柔嫁不成,他也娶不了丽柔。
    况且现下刘家是锦衣卫世家,他小打小闹还行,若是真的惹了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女儿l,还惹了东宫,即便他是侯府世子也经不住这几个人的联手。
    更何况刘家姻亲可不一般,兵部尚书郑家现下是他们家的亲家,如今五军都督府还要接受兵部的委派和监察。
    所以这桩婚事已经成了定局,他虽然对这位五姑娘并没有感情,但还是当妻子尊敬。
    岑夫人听儿l子这么说,就道:“好孩子,我也这么想的。我只有你一个儿l子,这么些年,岑家还有几房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故意让那私生子进门给我们母子难堪,就盼着咱们家两虎相争,他们渔翁得利。我到底上了年纪,你连个嫡子都没有,就等着儿l媳妇进门,好歹替我摆平这些事儿l。”
    “您这么想就对了,儿l子不便久留,就先走了。”岑时放见他娘开颜也放下心来。
    很快,午膳的时辰到了,刘太夫人带着三位孙女一齐迎出门外。
    岑夫人见过的刘家
    的姑娘里,她就已经觉得丽柔是绝色了,不曾想看到刘太夫人身边站着的这位姑娘相貌更胜一筹。
    她生的袅娜纤细,乌云秀发,脸蛋儿l似美玉无瑕,说话时如娇花欲语,脸衬朝霞,唇含碎玉。更别提她说话是举止娴雅,气度高贵,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真真是秀慧而绝艳大美人。
    行动时明眸善睐,神光动人,其美貌亘古所无,横绝千古之丽。
    再一问,原来是刘家三姑娘。
    岑夫人和刘太夫人问道:“三姑娘许了人家没有?”
    此言一出,丽贞暗自瞪了丽姝一眼,她就知晓每次和丽姝出来都没好事儿l。
    刘太夫人笑道:“已经许了,许了荥阳郑氏兵部尚书家的长子。”
    岑夫人心道我就知晓这样的姑娘早被人定了,这五姑娘别说比不上四姑娘了,坐在这位三姑娘旁边活似寒鸦与凤凰,一个就像描金的上等白细瓷盘,另一个就像粗口的破碗。
    因此,岑夫人拉着丽姝道:“真真是宝贝似的姑娘,长的真是好。”
    丽姝假装娇羞,这是她第一次知晓容貌其实也能跨越某些阶级,前世她们总说美貌算不得什么,只有家世最重要。丽贞也常常把她娘当妾就是让丽姝不愿意出去遭受白眼,可现下别人根本不知道她才学,只要稍稍往那儿l一站,就那么多人惊艳,甚至以容貌识人,觉得她人长的美,心地也一定善良。
    若说是平民家也就罢了,在刘家这样的人家,她常常被人说容貌太盛容易招惹麻烦,这种说话完全是故意不让她出头。
    就是因为她在京中不出去交际,所以和郑家的婚事居然也没太多人知晓。
    现下她不可能如此做了。
    好在岑夫人也是知道区别,虽然起先对丽姝另眼相待,但是对丽贞还是很照顾的。
    午膳都是斋菜,因为早上吃了好多肉,正好丽姝吃素菜胃口很好。丽柔是陪着刘太夫人吃素吃惯了的,她性情一向小心谨慎,不会表露出什么来,丽贞是难以下咽却得吞下去。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岑夫人也在桌上观察丽贞,这又让丽贞如坐针毡。
    刘太夫人很知晓丽贞,接触时日短还能摆摆样子,时间长了就容易露馅。这也是大儿l
    媳妇平日太宠爱的缘故,似小傅氏也非常宠溺丽姝,但是依旧是让她刻苦读书学习,风雪夜让女儿l去巡夜,从小事做起,很艰辛,但是的确把丽姝锻炼出来了。
    用完午膳,岑夫人又和刘太夫人说话,丽姝等人各自拿针线出来,她还献上一本金粉黑底抄写的经文。
    岑夫人见三个托盘中,丽姝所做针线明显高其她姐妹一筹,配色极好样子也好看针脚更是细密。尤其是应季的十丈珠帘的菊花,因为岑夫人名字里有一个“菊”字,所以素来爱菊,所以一看丽姝送的荷包就喜欢上了。
    比起来丽柔绣的荷花虽好,但不大应季。
    到了丽贞这里的时候,就比前面两位明显差点儿l。
    其实这个荷包原本是丽姝准备送给娘亲的,但是既然岑夫人在,她手边做的不多,毕竟刺绣很花功夫,所以只能送给岑夫人了。
    当然,岑夫人心中有了评判,嘴上也是道:“都做的很好,看得出来都是很安和的姑娘,能静下心来。”
    刘太夫人也是微微点头,但嘴上谦虚了几句。
    一般下午刘太夫人都要做晚课,岑夫人就告辞了,丽姝则回房睡觉,今日吃了肉,一会儿l就睡着了,否则晚上常常饿的睡不着,她又不敢吃特别甜腻的点心,怕牙齿不好嘴里发臭,而且肚子饿吃甜的腻味极了。
    她不知晓丽贞早已怀恨在心,甚至想起下次如何报复了。
    只是接下来的这半个月,丽贞在岑夫人眼皮子底下,她想发火时都不敢发火,丽姝抄写经书,丽柔做针线,她也被迫做针线,但总觉得做不好。
    还好刘承旭过来接刘太夫人回家了,丽姝在家就毫无顾忌,尤其是小傅氏道:“我早就知道你受苦了,看看这道糟鹌鹑,还有四个扣碗,小姑奶奶,你慢点儿l吃。”
    “娘亲,平日女儿l在家也不是那么爱吃肉,可是我发现肉吃少了掉头发,还没有精神,晚上还睡不着觉,还好中途郑灏带了半只烧鸡给我打牙祭,要不然我真的都没力气坐马车了,呜呜呜……”丽姝这顿饭吃的热泪盈眶。
    小傅氏对郑灏送肉很感兴趣,听丽姝说完,忍不住道:“是个会疼人的,这人啊,人品好就是最好的。”
    丽姝点头:“真真是雪中送炭呢。”
    一顿饭吃的是小傅氏端茶送水,又熬了红豆沙来给丽姝,丽姝算是真正的舒坦了。
    小傅氏笑道:“娘亲看你的小脸都瘦了一圈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进补,是了,明日郑夫人要过府来。”
    “郑夫人过来做什么?”丽姝不解。
    “傻丫头,你都忘记了,明日是我的生辰呀。”小傅氏嗔了女儿l一下。
    丽姝顿时感觉羞愧,因为她前世过了三十岁就属于完全不希望任何人给她过生辰,因为这样就可以骗自己年龄没有增长。
    以前在小傅氏身边,她都会记得很清楚,可在山上住着,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丽姝又撒娇又是道歉,小傅氏才道:“我怪你做什么,我看你下车来,一阵风都能吹走了,两眼无神,能想起我的生辰才怪呢。”
    “都是女儿l不好,娘亲,今日我想和你说话,我和你睡还不好?”丽姝搂着小傅氏。
    小傅氏刮了一下女儿l的鼻子:“真是鬼灵精。”
    却说丽贞母女也是如此,丽贞吃了两个肘子尤嫌不够,还是徐夫人道:“你呀你,不是不让你吃,是怕你吃撑。”
    丽贞各种抱怨,尤其是对丽姝:“明明我们三个人都送一样的经文,她偏偏又多送一份经文。还有啊,她总在岑夫人面前妄图超过我。”
    “丽姝这般吗?”徐夫人也很生气,“她也真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这样浪荡,勾着郑大公子,那边又讨好岑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丽贞嚷嚷道:“还不是和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明明有亲事,非要做二叔的续弦,抢自己姐妹的丈夫。”
    徐夫人呵斥道:“好了,到底是你二婶,少说几句,万一被人听到如何是好。”
    “可她做的事情太不地道了?”丽贞很是生气。
    但她更多的是害怕,具体怕什么她不清楚。
    在次日小傅氏的生辰上,郑夫人特地招丽姝在身边坐下,很是和煦,那种亲近是岑夫人对她完全不同的。
    “郑伯母,您送的这些花儿l真好看,我现下可以戴上吗?”丽姝笑道。
    郑夫人笑道:“自然可以,我来替你簪着吧。”
    就在郑夫人给丽姝簪花时,丽贞突然
    见缝插针的当着郑夫人的面夸奖丽柔,丽柔本来没吭声,但见郑夫人不予理会,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丽贞和丽姝斗法,关我何事?
    “五妹妹,平日里你倒不曾夸我,今日却夸起我来了。”丽柔故意笑道。
    丽贞心道,比起三丫头,这个四丫头当然好多了,反正丽柔和她是一伙的。没想到丽柔居然这般说,她自己倒是像跳梁小丑一样了。
    小傅氏见丽贞如此,看了徐夫人一眼,心中暗恨,竖子打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知?我女儿l平日就被你欺负,现在我生辰,当着我嫡亲的亲家面前你们还敢如此?
    丽姝看丽贞就如同跳梁小丑似的,在青莲庵里,岑夫人头一次见到她就很喜欢她,丽姝除了第一日见面,其余皆不接触了,偏偏丽贞气鼓鼓的。
    现在她拉丽柔出来,什么心思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一个劲儿l的说丽柔本分,就是暗示她不本分让郑灏看她?本来她想说几句的,丽柔既然开腔了,丽姝就没说话了。
    况且在未来婆母这里,郑夫人都不理她,自己大骂显然是沉不住气。
    “丽姝,你在山上过的如何啊?”
    “陪祖母研习佛法,山里清静还是很好的,是了,我还抄了几本经文在佛前供奉。伯母,我听说郑家老太太也常年茹素礼佛,所以我想拜托你替我送给她,就恕我常常不能请安了。”丽姝让人把经文拿过来。
    郑夫人拿起一本来看,字体很适合年纪大的人,字也写的非常好,轻灵飘逸,且用的纸张有一股檀香,的确比世面上的好太多了,一看就是用心抄写的。
    她拉着丽姝的手道:“字儿l写的真好,我会交给我们老太太的,真是心灵手巧。”
    丽姝当然知晓郑夫人的确性情很好,虽然婆媳之间也都会龃龉,但只要婆婆明白事理,磨合好了就没问题。所以,她做这些只是把礼节做好,不是真的指望人家把她当女儿l看待。
    丽贞却是嫉妒的半死,因为郑夫人听她夸丽柔完全不理睬,又让丽柔和她有了隔阂。郑夫人回去还对郑灏道:“丽姝的那位五妹妹好像和她不和气,今儿l我同丽姝说话,她却总是插嘴在我面前夸那位四姑娘,一幅好似我没定下她们四姑娘就是损失似的。”
    郑灏知晓大家族常常妯娌不和,姐妹有嫌隙,甚至兄弟之间都不见得和睦,但这位五姑娘如此,郑灏道:“大抵是嫉妒吧,样样都比不上,就只好诋毁,还拉另外一个人做筏子。方才您让我送丽姝抄写的经书给祖母,祖母都夸她呢。”
    “这世上多有见不得人好的,我那个时候嫁给你爹还不是一样,常常有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人,你亦是如此,别信那些。”郑夫人叮嘱儿l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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