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魏泽压根没有感激之心,还回头不善地瞪了她一眼,那表情颇为咬牙切齿,好像她将他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似的。
    昭意丝毫不在意这位难伺候的王爷是什么脸色,她神情冷静,迎着魏泽气鼓鼓地表情,下马将地上的兔子捡起来,挂在了他的马上。
    说了一句“殿下收好”,然后神情自若地回了自己的马上。
    魏泽语塞,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压根就没有猎什么兔子的想法,就是路上看见了,射了两箭想将兔子吓回窝里罢了,谁知道她手这么快,还射得这么准...
    他们之间,主子没有主子的威严,下属也没啥尊重,鼻孔都要朝天上了,说话办事完全逆着他来,完全看不懂人的眼色,脑袋里好像只长了一根筋,转不过弯来。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眼里暗藏的不屑和嘲讽,他又不瞎。
    这个暗卫...真的是皇家暗卫处训练出来的?暗卫处选的人不太行,改天得和魏湛说说这事,让凌晔好好筛选一下苗子。
    话说,这个女暗卫跟在魏湛身边这么久,魏湛就没被她气到无语过么?居然还让她跟在谢韵身边当差。
    魏湛不知道的是,魏湛当然被昭意气到头疼过,一度想换了这个直脑筋的女暗卫,但最终妥协于昭意的绝世武功下,看在身手好又是女子,方便跟在谢韵身边保护的份上,他才一直留下了昭意。
    林中无所事事地晃悠了两个时辰,魏泽拎着他唯一的猎物准备打道回府。谁知半路上碰见了林储洌,抵不过林储洌热情相邀,魏泽又陪着林储洌在林中了晃悠一圈,待两人回去时,一大半的人已经回来了。
    魏泽和林储洌一同归来,好多朝臣都多看了两眼,他看了眼身边笑意融融的林储洌,再看看主位上凝视这边的帝王,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林储洌之间的距离。
    他先是回营帐换了身衣裳,然后去谢韵营帐去寻谢韵,想着说一下进献舞女入宫的事情。
    不是他有意反悔,不顾谢韵的意愿将那个美人送进宫,实在是形势所迫,加上林储洌有意暗示尚宫局有暗桩相助,能顺利送美人到陛下面前露脸,看林储洌的态度,明显是已经安排好了,他不送说不过去。
    而且魏泽也想知道林储洌在宫中都安排了多少人手,势力渗透进来多少,这才将计就计。
    谢韵不在她自己的营中,魏泽没寻到人,大概猜到了她人在哪里,想着这里人多嘴杂,到底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他也就放下了解释的想法,等回了盛阳再寻机会说吧。
    几日的秋猎匆匆而过,眨眼就到了拔营下山的时候。从云华山的安营地到云华行宫中不过一两个时辰,待围猎宴过后,队伍就可以返回盛阳城了。
    队伍在后面缓慢行进,帝王却带着一队轻骑率先跑出了云华山。
    凌晔带着侍卫们保持着距离跟在后面,在最前面策马奔腾的是魏湛和霍修竹两人。
    “都跑远了,你不追上去看看,霍修竹对你向来有些意见,你就不怕他在陛下面前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元娘坐在一批温顺的马儿上面,跟在凌晔的侍卫队后面,对旁边的谢韵眨眨眼睛说道。
    “挑拨离间?”谢韵同样慢慢悠悠地坐在马上,闻言轻巧地挑眉,“他也有挑拨离间的脑子?就算他抓到我什么把柄,霍修竹定然得当着你我的面对魏湛告状,他总想着当你的面下我脸面,生怕你还挂念这我。”
    其实当着心爱女人的面揪情敌错处是得不到青睐的,只会让两人关系越来越糟,但霍修竹的脑子都转化成蛮力了,长得高大威猛,脑袋里却没什么心机谋略,是个直脑筋的人。
    元霜枝羞涩一笑,眉眼弯弯地望着前方,“他就是个没什么墨水的粗人,虽然生在高门世家,但着实没有心眼。”
    她表面上是在说霍修竹傻,但实则是在谢韵面前维护他。
    “呦,从前你可不会这样说。”
    “那我会怎样说?”
    谢韵揶揄地看着她,继续道:“从前我若是说起他什么,你只会转移话题,避而不谈,要么就是顺着我说话,骂得比我还很,才不会为他开脱。”
    “我哪有为他开脱什么,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元霜枝笑着抿唇,然后娇蛮地瞥了谢韵一眼,语气不满,“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霍修竹养着我,我自然为他开脱些,不像是我从前的主君,女人都被抢走一年了,压根就想过将人要回来!”
    她话里话外说的自然是谢韵,在外人眼里,她怎么说也是谢韵名正言顺纳进府中的妾室,是谢韵的人,但自从霍修竹将她安置到自己府上之后,谢韵就没提出过什么反对意见,就是嘴上威胁一下霍修竹要将人带走,但其实从没有付出过行动,压根没有真的将她要回来的意思。
    “我是怕连累了你。”谢韵之前也不知道魏湛是什么个意思,拿不准自己能活几天,怎么还敢将元娘要回到身边,而且就算她去要人了,以霍修竹那蛮狠性子,估计也是不会将人还给她的,除非能让魏湛帮忙。
    元霜枝不爱听谢韵说“连累”两个字,好像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一样。她不开心地瘪嘴,不再说话了。
    没一会,谢韵再度张口,问起了元霜枝和霍修竹之间的婚事。
    他们两人现在这样没名没分地住在一起,在外人眼里,元娘差不多就是霍修竹养的妾室,莫得正经名分。
    谢韵自己不在乎名分,但她想要元娘过得好,元娘若是与霍修竹不分开,必然是要有正经名分的,元家已经没落,霍修竹若是让元娘做妾,然后另娶高门贵女做正室夫人,必然会让元娘在后院受尽委屈。
    霍修竹若真是这样做,那她就必须要将元娘带出来了。
    提到名分的事,元霜枝的情绪明显落了下来,看上去有些难言,“他跟我说了成婚的打算,但是有些难。”
    谢韵想到霍家两代都先把女儿送到帝王身边稳固家族势力的事情,立马开口问:“是霍家不许?”
    “嗯。”元霜枝轻轻地点了下头,缓缓道:“霍家不允他娶我,他和家里闹得很僵,已经搬到了我住的那处别院里长住,霍家说,他若是执意娶我,就要另外请封清远伯世子之位,将世子的位置给他二弟,不要他这个长子了。”
    元霜枝曾与霍修竹有过婚约,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她是嫁过人的落魄世家女,而霍修竹是天子近臣,官拜三品大将,身份一个天一个地,不可同日而语。
    清远伯府霍家依靠着与皇家通婚,已经凭借外戚的名头荣华了好几代,自然是不肯让家中长子娶一个家族没落了的女子,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谢韵曾经的妾室,身份并不清白。
    “就算嫁与寻常人家,也不能入霍家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为妾,霍修竹本身自有能力,也得陛下重视,他就算脱离了霍家,也能凭借自己闯出一番成就,霍家既然不同意,那便僵持着吧,选择在霍修竹手上,他若是真心对你,你放心嫁就行,若他舍不得霍家的世子之位,那...”
    元霜枝认真点头,“阿韵,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成算的。”
    前方快速奔腾的马蹄声响起,谢韵抬头往前望去,果然在远处看到了魏湛和霍修竹的身影。
    元娘与霍修竹的困境说到底,就是元娘的身份不够高,背后没有为之撑腰的人,她现在虽然挂着少师的名头,但是并没有实际权力,世家们看在魏湛的偏宠上不敢得罪她,但她现在这样不足以给元娘撑腰。
    谢昌的事情马上就要结了,后面的路,她也该打算打算了。
    谢韵伸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掌心轻抚而过,眼睛盯着远处魏湛的身影,终究还是有些犹豫...
    前朝和后宫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始终待在前朝,女扮男装过一辈子不是她的本意,但若是进了后宫,可就难出来了,权柄不在手中攥着,终究是任人宰割的一方。
    几个呼吸间,魏湛和霍修竹就已经骑马跑到了队伍面前。
    谢韵看着魏湛由远及近,就这样坐在马上看着,本以为他们是策马跑完了准备回云华行宫,谁知魏湛骑马过来,在谢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单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将她一把掳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谢韵猝不及防地被魏湛拉到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策马带着她跑远了。
    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感受着身下颠簸的力气,谢韵伸手打了一下魏湛的拉进缰绳的手背,“风大,陛下慢点。”
    魏湛缓缓放慢了策马的速度,带着谢韵往林子里林子里面跑,不多时,他停在一处溪边,拉着谢韵下了马。
    脚边有只野兔子匆匆跑过,谢韵低头看了会,然后走到溪边摸了下并不暖和的溪水,伸出手一下下捧起溪水做着无意义的动作。
    魏湛蹲在谢韵身边,垂眸去看她的眼睛,他看的入了神,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周围清净唯有彼此二人的时间。
    玩够了水,谢韵甩甩手上的水珠,抬手在魏湛的袖子上擦了擦,然后拽了下他的领口,往下面扒了扒,“坐在石头上怪凉的,陛下不如脱了外裳垫在石头上面吧。”
    “嫌凉你别坐,为何要脱朕的衣裳坐在屁股底下。”魏湛故意板着脸看她,嗓音淡淡,“朕的外裳都价值不菲,岂是能给你垫在身下坐着的!”
    此言一出,谢韵还真的不坐着了,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蹲在地上的魏湛,用手压着魏湛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面上笑语晏晏的。
    “行,那陛下穿着吧。”说完她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推,直接将魏湛推坐在地上,然后半个身子压在魏湛身上,就着力道坐在他膝上。
    “我坐陛下膝上就好。”
    魏湛笑,胸膛震动,笑声愉悦,她那点力气哪能真的推得动他,还不是故意顺着,任由她放肆。
    他紧紧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去寻她的唇,先是轻啄,后面逐渐加深,撬开唇齿,深入地攻城略地。
    温热的掌心摩挲在柔软地腰间,两条纤细的手臂挂在男人的脖颈后,主动的承受着。
    旁边的树枝上偶尔有两声鸟儿的啼叫声传来,两人相互纠缠难舍难分,席天慕地的,身上是蓝天白云,身下是青翠鹭草。
    白日宣*,野外苟合的事情放在以前,是魏湛最不齿的,他对男女间□□向来不感兴趣,也对床底上的事没有好奇,当然,这些都是在遇见谢韵之前的想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谢韵陪在身边,他变得贪心好奇起来,杂书上写的那些,他都想尝试一下。
    魏湛手臂越发用力,不能自控,他退下外裳铺在地上,束缚住怀里的人,急切地想扒开这层碍事的衣衫。
    眼看着身上的人如脱缰的野马般,就要控制不住,谢韵才不紧不慢地拍了拍魏湛的肩膀,狡黠地眨眨眼,得逞地说道:“多谢陛下将外裳给我垫着,来月事的时候最不能受凉了,陛下真是贴心呐!”
    “你敢耍我...”魏湛叼着她脖子上的软肉,就像是狼找到了肥嫩鲜美的猎物,怎么也不肯放口,许久没有和她这样亲近,念极了那种滋味,谁知谢韵只是溜他一下,关键时刻泼一盆冷水下来,浇得他透心凉。
    谢韵笑得很是得意,推开身上的人,伸手整理自己的领口,“臣岂敢,陛下误会了,只是刚刚没来得及说而已。”
    “哪里有你不敢做的事,都是惯得。”魏湛伸出手指勾住谢韵刚刚系好的腰带,轻轻拉扯下,抬眸浅笑,意味深长地看她,“不急,等下月有沐休,朕再带你出来逛逛。”
    谢韵拂开魏湛的手,笑容不减,“那陛下...可能要等很久了。”
    胡闹一通,两人收拾好衣衫,骑上马缓缓往回走。
    马背上,魏湛抱紧了怀里的人,似是随意地问:“朕的少师大人...可试探出了南嘉王世子的深浅?”
    “嗯?”谢韵不明所以地回看他,“我又不是暗卫,没有贴身跟在林储洌身后,这我哪里知道,陛下问错人了。”
    她曾是佳贵妃身边最得力的那把刀,佳贵妃出身南嘉王府,同气连枝,所以她之前也算是南嘉王府的人。
    现在林储洌进京,动机不纯,盛阳城中明显有他埋下的暗桩,不只是宫外,就连宫中也有很多,但帝王卧榻岂容他人安眠,魏湛对她心有防备和怀疑,话里有试探的意味,她是能理解的。
    说起林储洌,谢韵又想起那个魏湛迟迟没有处死的美人,她听说,拔营的时候,临寿还将那个美人一同带回了云华行宫,安安生生的养着呢。
    思至此处,谢韵笑了一声,斜眼看着魏湛,声音冷飕飕的,“陛下身边不是有个林储洌送上来的美人么,与其问我,陛下不如去问她。”
    魏湛摸了摸谢韵的脸庞,颇为正经地说:“猜对了,你怎知道朕要去问她呢。”
    “问吧。”
    “不吃醋么?”
    “不吃。”谢韵知道魏湛没说笑话,她面色平静,冷冷地看了眼魏湛,“毕竟臣的退路和底气,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若是言而无信,那臣也没什么办法,大不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与陛下搏一搏也是有一线生路的。”
    魏湛大笑,“你可歇歇吧,哪来有年幼的天子能让你挟持,也就朕惯着你!”
    说罢,他放缓了马儿奔跑的速度,双唇贴在谢韵耳边,嗓音冷峻坚定,克制又温柔,“阿韵,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我都始终如一,待朝局稳定,我们就成婚。我爱你,但不会在这方面继续放任你,无论你愿不愿意嫁我,你都没有其他选择,我也不会让你有其他选择。”
    纵使心有疑惑,但喜欢是真的,无论谢韵心中真正向着的是谁,她最后必然会陪在他身边。
    ......
    秋猎队伍回了云华行宫修整,如去年一样,待围猎晚宴过后,便要回盛阳了。
    夜宴前夕,魏湛与几位重臣去了其他的宫殿议事,谢韵回了云华行宫给她安排的殿宇。
    殿中,谢韵刚歇下没多久,魏泽就派人来寻她,本想着夜宴前在屋里睡一会,免得一会没精神,这下睡不成了。
    她去了魏泽的宫殿,带着些许没睡好的闷气,在魏泽解释了一遍帮林储洌进献美人的事情之后,便以此为由,向他讨要了昭意喜欢的那把长剑。
    魏泽叹气,承诺回去之后就给她送去。
    在魏泽殿中坐了一会,也快到了晚宴开始的时辰,两人一同往晚宴那边走去,路上凑巧遇见林储洌,三人正好同行。
    总是这么凑巧,哪里都能遇见林储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南嘉王私下里有小动作,林储洌进京也不说是恭祝陛下登基,但逗留了这么久都没回去,定然心思不纯。
    他身份有些特殊尴尬,朝臣们都能躲就躲,不与其来往,但魏泽与林储洌是表兄弟,谢韵是魏泽曾经的谋臣,三人凑一起,明晃晃的造反组合,帝王看了心里不膈应才是奇怪。
    宴上,众人落座,没多久帝王銮驾临至,宫女们鱼贯而入地上菜。
    天子落座与高台之上,身边不仅跟着掌事公公临寿,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宫女。
    天子身边哪里贴身站过宫女?这还是头一次,有些细心的朝臣们已经注意到了天子身边多了宫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不看不知道,这一仔细才发觉那宫女长得真是国色天香,貌美窈窕。

章节目录

犯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小词姐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小词姐姐并收藏犯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