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我饿了。”
    坐在床上玩平板的辛桐看向程易修,缓慢地眨了下眼:“哦。”
    程易修凑近她,用那张惹人心动的美少年脸可怜兮兮地卖乖,手掌悄悄越过她的腰。“我想吃饭了。”
    “那你吃啊。”辛桐心如止水,低头继续刷剧。“离我远点,好热。”
    “不要。”
    “那就饿着。”
    程易修撇撇嘴,盯着她的侧颜,忍不住笑了下。她垂着脑袋,头发拿细皮筋松松地收成一束,又被他用灰粉色的宽绸带绑了个蝴蝶结,仿佛枝桠低垂的樱,微风柔柔地吹过来,花儿稀稀疏疏地飘落,浮在澄澈的水面。
    为什么她总是低头呢?让他想亲亲她的脖子。
    程易修想着,把脑袋靠过去,轻轻碰了一下她的。
    duang~
    辛桐扔下平板,瞪着眼瞧他:“程易修你真的好烦哦,饿了自己出去叫佣人做饭,不要来搞我。”
    程易修趁机抱住她,唇瓣触了触额头,金鱼觅食般的吻。“你给我做,好不好?”
    “不好,自己去煮速冻水饺。”
    “我不会。”他的爪子揪住她脑后的马尾,捏在指尖揉着。
    辛桐偏头,一把打掉他到处乱摸的手。“你是七岁还是八岁,不要揪我头发。”她说完,无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气,心里碎碎念着:辛桐,眼前这个傻逼是你曾经喜欢的人,哪怕现在你已经看透了这家伙到底有多幼稚,也要多点耐心多点爱,控制住自己不要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可是我真的好饿。”程易修笑着重复。“工作太累……你都不知道季神经有多烦人,吵得要死,一直在乱嚷嚷。”
    开玩笑,季文然那种迪士尼小公主哪有你话多,他明明是个爱蹲角落发呆的大蘑菇,辛桐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傅云洲怎么想的,把你扔到季文然手下实习。”程易修继续说。
    “我觉得挺好,”辛桐随口应道。命运好像不管怎么绕,她都逃不过被派去服侍季老爷的命运,可能真的就是丫鬟命。
    “跟季文然总比成天跟哥哥来得舒服,”她说着,忽然打了个寒颤。
    辛桐隐约觉得自己之前依据蛇给出诱导而得出的推断有陷阱。
    a时空凶手的属性为已发生,唯一且确定,而d时空的凶手是未知数,在季文然和傅云洲之间动态变化。
    一个已经确定的事实和一个未知的变量,再补充进四个凶手唯一不重复的先决条件,那么得出的结论根本不是在两人中随便选一个杀掉。
    她还是要去推理。
    可是,d时空的杀人者意志很薄弱,那该怎么——对了,圆圈和衔尾蛇,头咬合尾。
    难道说最后一个时空反而连接第一个时空?
    “桐桐,桐桐?”程易修在她耳边喊。“我和你说话呢。”
    “啊?”辛桐将脸侧的碎发别回耳后,神情懵懵懂懂。
    程易修瞧她这副模样,神态软和地戳了下她鼓鼓的脸蛋,食指顶着一个小圆坑。“怎么突然傻乎乎的。”
    辛桐推开他的手,掀开被褥。“下床,给你做饭。”
    傅云洲加班到十一点才开车回来,程易修早已回房睡觉了。
    辛桐开灯,站在楼梯上看他在门口换鞋,影子被拉得一直铺到地板。她头发长长的,披散下来,梳理得柔顺,衬得面颊更为柔和。
    “病好些了吗?”傅云洲问。他走上楼,摸了下妹妹的额头,又碰了下自己。
    “嗯,就是有点受寒……有给你留饭。”她说着,提起睡裙上楼。
    傅云洲脱掉外套,随手挂在餐桌的靠椅。秋日的寒气涌动在外,甚至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凉意。他用餐向来不怎么说话,不跟程易修一样生性活络爱聊天。辛桐坐在他身边,被死寂围堵得严严实实,不一会儿便如坐针毡。
    正当她犹豫着要找借口溜走时,傅云洲忽然开口:“明天陪我去一个晚宴。”
    “可是我明天约了晓鹿去……”
    “推掉。”傅云洲说着,解开衬衫袖口,语气不容置喙。
    辛桐轻轻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不睡觉等他回家,好话没听见几句,反倒送上去受气。
    她板着脸,刺啦一声地拉开椅子,想回房睡觉。
    “干什么去。”傅云洲皱眉。“坐下。”
    辛桐先是一愣,犹豫的神情仿佛盘算着钱包里的硬币够不够买下装点着漂亮花卉的蛋糕的小女孩。
    “我让你坐下,”他重复。
    “哦。”辛桐撇过脸,坐回原位。
    每次她对傅云洲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的好印象,没过几秒就能被他亲手推倒。
    “好好的,板着脸给谁看。”傅云洲斥责。“这才第几次让你陪我去晚宴,你就这个表情。”
    “我跟晓鹿约好了!”辛桐拔高声调。当妹妹可要比当外人来的方便,说话底气都足了。
    “你跟萧晓鹿什么时候不能约。”
    “那你也不能大晚上回来,突然冒出一句明天让我陪你,哪怕提早给我发个消息也……”辛桐看着脸色不善的傅云洲,拧着细细的眉,食指撩了下鬓发。“算了,无所谓,你高兴就好,反正全天下都要围着你一个人转。”
    傅云洲撂下筷子,漆黑的双眸盯着她,没说话。
    “我去睡觉了,”辛桐起身,看来是坚持不服软。
    明明是她占理,再服软就是犯贱。
    傅云洲没拦。他看着妹妹上楼,用完餐,才提起外套敲她卧室门,等了几秒没听见里头赌气的家伙回应,便伸手拧门把手……没拧开。
    锁了。
    傅云洲挑眉,从兜里取出钥匙开门。
    窗帘没拉,清冷的月光轻轻割裂幽暗的夜幕。
    “让你陪一下我就发这么大脾气……还躲被窝,”他坐在床畔,柔声说,“越长大越不听话。”
    “是,哥哥最对,”缩在被窝里的小姑娘开始阴阳怪气,“哥哥做什么都对。”
    “你们改个时间,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过了十一点我也不催你回家……怎么样?”他的手侵入床褥,捏着胳膊内侧的软肉,手背的肌肤隔着一层丝绸布料紧贴半边乳房,有种说不出的点到为止的欲望。
    辛桐心想:搞得我说不行你会顺着我一样。
    事实上另一个不想去晚宴的缘由是辛桐着实不喜欢这种场面,其惊悚程度不亚于初中元旦晚会表演被迫上台大合唱,毕竟她连公司年会都讨厌。
    那种场合下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清晰的目标,都生机勃勃、野心勃勃,他们不厌其烦地说客套话,与人攀谈,让辛桐觉得自己无比突兀。
    考虑到妹妹,第二日酒会,傅云洲便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安顿她。他俯身,想在分别前吻下她的面颊。
    她急忙抬手挡住,笑道:“不可以,我化妆了!”说完,她突然记起自己在跟他生气,脸庞的笑意转瞬即逝,别扭地鼓着脸不看他。
    傅云洲捏了下她的耳垂,耳畔挂着的长耳坠微微晃动。
    都是自己惯出来的臭脾气。
    “乖乖待着,别乱跑。”他说。
    天已经暗了,灯光渐渐亮起,干净的光照在酒会精心布置的花卉上反而有种寂寞的感觉,百无聊赖。
    可能因为辛桐本身就是个无聊的人,对纷纷攘攘人世间兴致缺缺。
    她在人群中低垂双眼,古典的鹅蛋脸,一缕一缕盘起的长发,白皙纤细的脖颈……仿佛黄昏的小镇响起了教堂的钟声。
    不远处的男人隔着一段白砂石小道,仔细观察她那白皙温和的面庞,却看不出她的心思。
    他放轻脚步走去,冲垂着头的少女伸手,温暖干燥的手指展露在她眼底。
    “你好,我是江鹤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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