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腔调,这不可一世的态度,云中城除了谢恒谁还能如此自然。
    这三年自打谢恒离开后,谢家也悄无声息了,听说遣散了奴仆,关于谢恒的身世也是扑朔迷离,大家都觉得谢恒是个野种,那些传闻反正八九不离十都是假的,左右谢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谢家嫡子?
    谢家能养出这么个痞子?除了一张脸,谢恒哪里配得上谢家。
    故此他们打心眼里,在顾落尘派人掩盖谣言后,自然而然选择了最不堪的去相信。
    可是这个人又回来了,他不仅没有落魄成所谓的野种,依然穿着讲究,就连那张讨厌到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脸都比三年前更加的俊俏,时光仿佛给了谢恒更多的馈赠,那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如今黑了也增添了无法言说的男人味。
    让人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个只会在街头逞凶斗狠的痞子了。
    朱常福,谢恒并不大陌生,当时记忆中是个胆小怕事的玩意,每次看到他就先跑得远远的,论云中城跟他最能打,打得最久的还是蒋暨。
    可惜那小子流放后也没了下落,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
    “怎么?敢指名道姓喊我的名字了?”谢恒见朱常福跟他的小跟班们站着不动,挑了挑眉毛。
    熟悉谢恒的人都知道这是动怒前的征兆了。
    朱常福下意识就心里一跳,扯了扯干巴巴的嘴角道:“恒爷……这……这赌场上,有输有赢的,你总不能干预结果吧。”
    谢恒看了眼地上那两只斗鸡,刚才人都团团围着,他的确是没看见。
    程星洲从狂喜中醒过来,拨开人群冲到了谢恒跟前,连眼圈都湿了,只盯着谢恒不说话。
    谢恒看着他,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怎么了,你恒哥都不认识了?”
    程星洲上下看了看谢恒,然后嘴巴一扁,张开手就抱住了他,“恒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生不如死。”
    谢恒越听越纳闷,咳了咳将他推开点,“得了,说得跟生离死别似得。”
    “你个负心汉,就是生离死别。”程星洲看来是受了不少委屈,说着还气得拍大腿了。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卓进上前一步,不过脸上难得洋溢起了笑容,很明显非常高兴谢恒回来。
    谢恒捶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肩膀,“得了,说说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朱常福手底下有些人眼瞧着是刚来云中城便勾搭上的,集结成了一个小团伙,如今便是云中城势力最大的一群人,以前人家都说谢恒最可怕,可这个朱常福无恶不作,比谢恒干的事情恶心多了,卓进也没什么好感,直接把这段时间程星洲在胜利赌坊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程星洲只是偶尔来赌坊,跟以前谢恒在的时候一样,小赌怡情,哪知道三个月前开始遇到了朱常福,非要拉着程星洲称兄道弟一块赌博,刚开始程星洲赚了不少,程星洲本来就郁郁不得志,在赌场上被人叫赌神,捧的飘飘欲仙,根本丢不开手去,这下子越陷越深,一个月前开始把裤腰带都输干净了,他又怕自己老爹知道,不顾卓进的阻拦,又来找朱常福赌,结果今日把地契都快输进去了。
    谢恒听完后点了点头,这是常见的局,先把人套进去,然后再慢慢下黑手,直到对方输得一无所有,越陷于深,他就算自己没经历过,也看得多了。
    朱常福听完卓进说的话,才瞪大了眼睛道:“嘿,卓秀才,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可是个厚道人,原本想带着程星洲发财,谁知道这小子不上道啊,这能怪我么?这能怪我么?”
    他说着还去问他身后那群小跟班,大家一窝蜂七嘴八舌得吵得人脑仁疼,程星洲气得想上前打人,谢恒开了口,“输了多少。”
    程星洲不敢说,卓进叹了口气,“三千两白银,程星洲他母亲给他的两座小宅子,今日算上铺子的地契。”
    程星洲羞愧的用手攥着衣摆,难堪得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顿。
    谢恒点了点头,“差不多,得上万两,就算放到军中,也足够将士们吃喝一整年还有盈余。”也是程家老爷打拼了一辈子的东西了,难怪程家铺子现在成了那样,门口那苍蝇都能聚集起来开大会了。
    朱常福听谢恒的语气还算和缓,清了清嗓子道:“是啊,现在也解释清楚了,可不是我故意刁难他,恒爷,您老回来,我还是得叫您一声恒爷不是,但是这钱么,也不是说自小一块长大,就能抵消了的。”
    谢恒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谢恒说完见朱常福面上一喜,勾了勾唇角突然反手将朱常福抵在了石桌上,那桌子上刚才一群人踩在上面,瓜皮子果皮丢了一地,脏得要命,朱常福如今哪里有人敢这么对他,身后的跟班拿起棍子就想冲上来。
    谢恒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拍了拍朱常福的脸道:“区区一万两银子而已,你想要的话,我给你两万两也无事,只是,你敢要么?”
    朱常福一愣,“谢恒,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云中城还是以前的云中城么?做人可是要遵纪守法的,欠债还钱就是天经地义,你想怎么着!?”
    谢恒轻笑了一下,“啧,云中城是不是以前的云中城,老子叫你趴着就能让你趴着,我只是问你,两万两,你敢不敢要?愿赌服输四个字我认,可若是你设局骗钱,我就废了你这双手,两万两当你的殓葬费,你肯还是不肯。”
    朱常福眨了眨眼睛,“什么……什么意思。”
    “不是要赌么,我跟你赌。”谢恒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提起来,一下甩到了一边去,“说说看,你朱家如今是个什么身价。”
    朱常福没敢吭声,身后的小厮却忍不住了,“云中城大半的店铺田宅那都是我们少爷的。”
    卓进也不说别的,淡声道:“我去官府看了赌坊的地契,上面的拥有者是朱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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