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织来了兴致,不过这铺子哪里是说话的地方,便要拉着她去云中馆尝尝自己新做的菜肴,一边说着话一边让回雪把布料拿上,顺便把端阳公主那一份也给结算了。
    “方才说话不方便,公主在这说吧。”到了云中馆,织织替她斟茶,又让人上了刚做好的热腾点心。
    端阳郡主年少时候风光无限,得父皇宠爱,兄弟们更是将她当做小妹疼爱,以前哪里缺说话的人,可先帝一走,她处境就尴尬了,那时候与司马琮的关系已经很差,她又心高气傲,宁可直接断了来往也不愿意去贴冷屁股,所以这些年反倒是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眼中,别说聚会宴会,就算是皇家祭祀,她也多得是借口不去,如此下来,每日里就是去女儿府上,便是回府。
    驸马仕途不顺,与她离心,在外头也养了外室,无人给她撑腰,就剩下这公主的头衔摆着看,朝廷的谏官难道不知驸马对公主的放肆么?知道的,只是大家都觉得皇帝不喜欢端阳公主这个姐妹,自然就闭嘴不谈,所以如今能认识织织这么个知心小友,她是真的挺开心的。
    “原来这就是你的云中馆,虽然我这些年甚少出去交际,但看得出你的品味绝佳,饶是我来看,也没什么差错,不过你这般谨小慎微做什么,我说他司马睿,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连当今皇上都不看在眼里。”
    端阳公主性子便是如此,江阴县主引荐给自己的时候,还特地反复强调了一句莫要夸皇家子弟,尤其是当今圣上,如今想来还真是没错。
    织织劝她饮茶,随后道:“人口多杂,在那边说话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难免有心人胡乱传话,公主不怕,但也没得让人把黑锅往身上扣不是,再说了,今年又要下场考试了,你那三女婿不是准备许久了么。”
    果然一下子捏住了端阳公主的命脉,她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前半生过的顺遂,后半生却仰人鼻息,这位公主怒道:“还不都是司马睿害的,凭他在外头那么好的名声,背地里全是男盗女娼,看得让人恶心,若非我……若非我当初眼睛擦亮一些,也不至于如今处处都要为言行想。”
    其实照着织织看来,这位公主对陛下多次言语无状,陛下都未曾有半点要跟她置气的意思,不然宫里派个人出来指责两句便已经足够让人难堪了,可见陛下对公主未必是真的厌恶的,由此更想知道内幕。
    “这晋南王人人都赞誉有佳,我还听家里的下人说,与我爹娘也算知心好友呢。”织织给她喂话,果然端阳公主翻了个白眼道:“他算什么知心好友,他出身低微,生母只是一名宫女,小时候连太监都敢欺负他,要不是当今圣上心眼好,他早被人欺负死了。”
    端阳公主一说起来,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你别看他如今端方君子一般,为黎民百姓伸冤,名声颇好,可这些做不过都是我跟我二哥学的,我二哥当年若在,也轮不到三哥当皇帝,小时候那司马睿连话都说不齐全,还知道讨好我,我见他确实可怜,又不得父皇看重,偶尔也会在母妃面前帮帮他,可这小子却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原来司马睿因为出身低微,小时候又畏首畏尾,只知道偷东西吃,很不得先帝喜欢,先帝乃文帝与孝慈皇后嫡子,文帝后宫唯有这么一位皇后,又是萧家军出来的,后先帝登基时,为了不然外戚做大,广开后宫,纳了不少朝臣家的女子入宫,当今圣上乃皇后所出,而端阳公主生母田贵妃早亡,是养在皇后膝下的,所以也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少年时期的司马睿便是在宫廷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享受着荣华富贵与恩宠。
    “可如今其他的王爷要么不在了,要么就是去了属地,为何晋南王会如此做大呢?”端阳公主所说显然与织织所知道的相反,谢恒分明说陛下透露,先帝给晋南王留了一支军队,那岂不是代表先帝曾经动过心思要把皇位给这位并不受宠的儿子么?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懂尽人心,我后来不也把他当做推心置腹的兄弟么?其实我都怀疑,我二哥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端阳公主猛灌了一杯茶,继续说着自己对司马睿的印象。
    司马睿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当时最受宠爱的二皇子将他带在身边教养,二皇子为人谦逊,生得又好,连宫内伺候的下人都夸张一句仁厚,与如今司马睿的对外的做派是一般无二的,就在先帝都打算立二皇子为太子的身后,二皇子暴毙了。
    “我那时候正在议亲,所以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总是缠着二哥,一听二哥亡故的消息,我难以接受,二哥素来待我极好,身子骨又康健,怎么会死的?宫内对外的说法是,心悸暴毙,可我知道的是……”端阳公主有些难以启齿。
    “二哥与伺候他的内侍亵玩,不知道怎么捅到了父皇那,父皇申斥了二哥,二哥回去就想不开了,我那二哥根本不喜欢这种腌臜行为,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只可惜那时候,士族之中也常有这事,我听人说得对了,便觉得二哥兴许是学坏了,辜负了父皇,可是司马睿却告诉我,等二哥不在了,谁当了太子,谁就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
    织织抬起眼皮,端阳公主性子鲁莽单根筋,还真是最好利用工具。
    “二哥死后那自然是三哥了,三哥喜欢读书,我与他虽然养在母后膝下,但是我也不常见到他,听到与二哥亲近的司马睿这么说,我便信了,心中愤恨三哥居然为了一个太子之位害死了二哥,从此便与三哥不对付起来,三哥在父皇面前说驸马并非良配,不如将我嫁给一位他看好的人,我愣是要嫁给驸马,如今年岁大了,才知道当初我是被利用了,司马睿是拿着我当枪使呢,三哥对我寒了心,我嫁了人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错的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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