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蹙了蹙眉:“我知道了,我会对小樱格外注意的,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明知我们玄家与他不对付,还敢贸贸然去烧人家的船,不是给了人家报复的理由吗?”
    宁玥垂下了眸子。
    王妃没注意到宁玥的异样,她一直认为司空朔与玄胤大动干戈是玄胤太过冲动,根本不清楚宁玥才是那根导火索:“听明白了吗,小胤?”
    玄胤捏了捏宁玥的手,道:“明白了母妃。”
    出了文芳院,宁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角,自己惹的祸,全都被玄胤背了黑锅。玄胤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不就背几个黑锅吗?只要她没事,他背几十个也可以呀!
    小俩口手挽手回了琉锦院,一路上,那些洒扫的丫鬟又开始长吁短叹了,好容易“清静”了两天,又来花式虐狗了。
    见到自己小姐被姑爷带回来,冬梅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天知道小姐一气之下回娘家,可把她给吓坏了,小姐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倔,拧,好面子,一般男人还真搞不定她,司空朔不就没搞定么?还是姑爷厉害!
    她笑嘻嘻地将二人迎了进去。
    很快便到了午饭时辰,吃惯了蔺兰芝做的菜,小厨房的,怎么吃都没味道,宁玥兴致缺缺,动了几筷子便没动了。
    玄胤眸光一动,拉着她上了马车。
    蔺兰芝正在屋里长吁短叹,做了一桌子菜,才意识到他们今天已经回王府了,不会过来了,这种感觉,真是糟糕呢,整颗心都像是被抽空了。
    刚要宣人把菜撤下去,就听红玉在门外喊道:“呀!姑爷!小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蔺兰芝眼睛一亮,迎了出去!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清了清嗓子,皱眉撩起帘子,拿腔拿调地说道:“干什么呀?怎么又跑回来了?王府没给你们饭吃啊?”
    宁玥抱住她胳膊,软软地说道:“没你做的好吃。”
    蔺兰芝的唇角扬起一个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弧度,嗔了玄胤一眼:“你这般惯着她!”
    玄胤就笑:“不惯她惯谁?”
    蔺兰芝噗哧笑了。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用了午膳,蔺兰芝的心方不那么失落了,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但我没事的,你好生跟小胤过日子,别再吵架了,叫王妃看着不高兴。”
    宁玥扑进她怀里:“要是大哥还活着就好了。”
    是啊,如果儿子还活着就好了,她就不会每天都被思念给折磨,但儿子已经死了十年了,她再想、再期盼,也不可能活着见到他了。
    蔺兰芝撇过脸,一行热泪滑了下来。
    下午,军营那边又来了紧急情报,让玄胤过去一趟,玄胤让宁玥在棠梨院等他,但今天是一品轩开张的日子,宁玥不想错过。玄胤离开后没多久,她也坐上小楼的马车去了。
    一品轩位于东街的正中心,论人流量,不如南街,但好就好在,东街一带的住户全都是非富即贵,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客人,说不定都是皇室的后裔。
    瞧,宣传都没做呢,第一天开张就座无虚席了,可见这些达官贵人每天都闲得蛋疼,不关心朝政、不关心战事,只哪里开了新的寻欢作乐之所,消息最为灵通。
    徐娘子跪坐在廊下的木质地板上,优雅从容地为客人们表演着她的茶道。
    她每天都接待两个客人,但为了庆祝门店开张,她将会连续一个月,每隔三天,免费、公开地为大家表演一次。
    她表演完,现场一片赞许之声。
    接下来,开始预定每天的两个客人了。
    第一个客人采取预订制,先到先得,价格,三十两。
    这个价格,够老百姓一整年的花销了,然而对于这些达官贵人而言,却仅仅是九牛一毛。
    侍女一报完价,便被一名二十出头的富家公子抢去了。
    第二个客人采取竞拍制,价高者得,起价,十两。
    他们从没听过如此古怪的销售方式,都感到新鲜极了,反正他们别的没有,银子却多得像土,竞拍什么的,太合心意了嘛!拍到了就是财富的象征哇!
    “二十两!”一个胖公子举手道。
    一名老者不甘示弱:“三十两!”
    胖公子不屑一哼:“我五十!”
    人群中,发出了几声弱弱的吸凉气的声响,看一场表演,就花五十两银子,好像……贵了些吧?
    老者不服:“一百两!”
    “哎哟!”胖公子站了起来,“我一百五!”
    另一个中年男子举了举手:“二百。”
    胖公子看来是志在必得的,双拳一挥:“我二百五!”
    噗——
    哈哈哈哈……
    全场都笑歪了!
    最后,徐娘子的第二场表演被“二百五”以二百五的价格拍了下来。
    第一次竞拍,能拍到二百五的高价不错了,大家对徐娘子的茶道也全都非常满意,生意往后,一定会越做越好。宁玥满意地上了马车,又去回春堂。
    掌柜一件宁玥满面春风的神色,与前几日的晦暗截然不同,猜出她与郡王和好了,当即把阿吉、阿蒙叫出来,与宁玥说了二人的情况:“……是郡王派来的,我原本怕他们军痞子气息重,干不了回春堂的事儿,才先叫他们试试,好的话再告诉您,不好,直接打发了。”
    宁玥知道掌柜的没告诉自己,是怕自己气玄胤而不收玄胤用的人,这么会给她台阶下,掌柜也是一个人精啊。宁玥笑了笑:“黎叔看着办吧。”
    称呼改了,黎掌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半日,才眼睛发亮地说道:“好、好的!”
    布庄以三万两银子的价格谈了下来,这比市场价高出了差不多两千两,但布庄老板免费承包了他们装修后的所有布制品,如窗帘、床单、大夫伙计等人的衣裳,并在新布庄里,挂了回春堂的宣传。
    下午,宁玥叫了工匠来量地方,他们都是曾经给布庄做过装修的,对布庄的格局非常清楚,但是他们给宁玥出的图,却并不让宁玥感到满意。
    他们问宁玥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偏宁玥自己也说不出来:“反正……反正不是你们画的这样!”
    那是哪样?工匠们也很是无奈啊!
    临近晚饭的时辰,前来面试的大夫们来了,其中不乏经验老道的郎中,也不乏初出太学院的医学士。回春堂招募大夫时承诺的月钱是每月二十两,这在京城的大夫圈里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许多郎中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但回春堂一个月就可以了,而且据说做得好的话还有奖金。前来试试运气的足有百人之多,这可真把黎掌柜给吓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医院在招人呢!
    他没进过宫,不清楚宁玥其实就是按照太医们的月钱给他们开的。
    第一轮,认药材,根据半片叶子,或者一根根茎说出药材的名字,这一轮,刷下了五十人。
    第二轮,找了几名病患,让他们分别诊治,讲出治疗方案,刷下了三十人。
    之后,资历最老的万大夫具体靠了他们一些医学上的疑难杂症之法,又给刷了二十。
    最后只剩十五人,黎掌柜根据自己的眼力,挑了几个老实巴交的。
    宁玥想了想,摇头:“太老实了也不行,咱们回春堂是要盈利的,既要有医德,也不能完全不会做生意。”
    黎掌柜明白了,按照宁玥的要求,挑了几个本性良善却不乏机灵的大夫。
    等宁玥忙完一摊子事,已是深夜,一转头,见玄胤黑着脸站在光影中,她微微一怔:“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瞧那他黑头土脸的样子,怕是等了不少时辰了。可自己一直在忙,完全没发现他!
    玄胤臭着脸走到她面前:“不是让你在棠梨院等我吗?我去接你来这边呀!现在仇家那么多,万一让你碰上怎么办?”
    宁玥微微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嘛?下次不这样了,啊?”
    “你总是这么说!”玄胤哼着撇过了脸。他处理完军营的事,马不停蹄地赶到棠梨院,谁料扑了个空,差点没吓死!南疆的血卫还没放弃对他的追杀,三叔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是嫌自己命大还是怎么?
    宁玥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手指挠了挠他掌心,软语道:“真的没有下次啦,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吃小龙虾吧!”
    “你嫌我钱少呀,这么拼命?”上了马车,玄胤仍旧是意难平,都不抱她了。
    宁玥主动凑过去,摸了摸他喉结道:“是我自己闲不住,想做点什么,我喜欢做生意。”他给的黄金,吃几辈子都够了,只是她也想自己赚,她就是享受这种生财的过程。还有一点她没说,可能也是前世留下的阴影。司空朔登基后不久,国库亏空,为了堵住巨大的财政漏洞,司空朔纳了一个富商的女儿为妃。也许,她无法掌控全天下的财富,但至少,她不希望自己输给一堆银子。
    玄胤并不知道她的过往,只是觉得她好像不安,才这么努力地赚钱,玄胤拉开暗格,取出两张契纸。
    “这是什么?”宁玥纳闷地问。
    “自己看。”
    宁玥打开一看:“煤矿?”
    “嗯,两座,父王刚给我的,母妃不知道,你别说漏嘴了。”玄胤说。
    “啊!父王的私房钱啊!”宁玥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贼亮贼亮的,“太意外了,父王也藏私房钱?”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这些钱现在是你的了!玄胤郁闷地看着她。
    宁玥欢喜极了,拿着契纸看来看去:“玄胤,父王对你还是不错的,他一直对你不管不问,也是怕太宠爱你了,反而惹母妃不高兴吧?他不待见你,母妃才会可怜你、对你好,是不是这样?”
    “谁知道他?”玄胤的鼻子哼了哼,不再说话了。
    “玄胤。”
    “干嘛?”
    宁玥眯了眯眼睛:“你以后要是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不管你对他好不好,我都会掐死他!”
    玄胤:“……”
    夜间,下了一场小雨,地面湿漉漉的,玄胤将宁玥扛在肩上,又虐了一遍洒扫的丫鬟们,扬长而去了。
    沐浴过后,宁玥坐在书桌旁,提笔,焦头烂额地画着什么。
    玄胤走过来,摸了摸她尚未擦干的发,拿起棉布,学着她曾经的动作,细细擦了起来,手指缠着纱布,动作不是很灵活,但聊胜于无就是了:“你在画什么?”
    “回春堂的图纸,我盘下了隔壁的布庄,打算把两间铺子合了。”宁玥抓了抓脑袋,一下子抓到他的手,才发现他在给她擦头发,“你不要命了?你不能沾水的!”
    夺过棉布,拆了他的纱布,给他重新上了药,准备缠上纱布时,他道:“等下再包扎。”他提起笔,“你想要什么的?”
    “宽敞、明亮、干净,特别干净的那种!最好能分区,然后增多一个特殊通道,你不知道,上次来了一个被刀子砍伤的,弄得整个回春堂都是血,吓得一些姑娘家一进门就腿软了。”她绘声绘色地说,模样十分可爱。
    玄胤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动起了手中的笔,手指被烧过,疼得很,一些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索性他画得快。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宁玥瞄了瞄,眼睛一亮,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看病的地方与等待的地方分开,避免拥挤,侧边开一个特殊通道,能够容特殊患者入内,而且他精通机关,对于空间的利用也非常精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石台,掀开后中间是空的,能储存东西,展开了能拼成一张床,底部藏着刀,抽出来能杀人……
    此时的宁玥还对某人的阴毒不太买账,直到某一天,这些机关全都派上了用场,她才庆幸自己没对这张图纸做一丝一毫的改动。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边,夫妻俩甜甜地说着小话儿,那边,冬梅神情古怪地进来了:“小姐,四爷。”
    “怎么了?”宁玥给玄胤包扎好最后一根手指。
    冬梅皱了皱眉,道:“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晚,王妃该歇下了才对——
    怕是出了什么急事。
    宁玥不敢怠慢,当即换了身衣裳,前往了文芳院。
    文芳院内,一个妈妈抽着帕子,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这位妈妈宁玥认得,是尤氏的陪房何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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