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明绣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奴婢听宫人说……您要大婚了……”
    听罢,谢堇琛好看的眉皱起,冷漠地对明绣说道:“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开口,记住自己的身份。”
    明绣立刻低下了头应道:“是,奴婢知晓。”
    谢堇琛点了点头,便转过身离开了。
    另外一边,景阳宫中,季梅正坐在椅中听明锦向她汇报此番出宫打听到的事。
    “娘娘,奴婢与咱们宫外的人接上头后,打听到杜阁老因为您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后,便使了人去刑部大牢中刺杀前湖州知府李超,却被顾世子和北郡王提前预料到了,之后便活捉了那名刺客。”明锦站在下首对季梅说道。
    听罢明锦这番话后,季梅嘴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随即开口道:“杜铎这个蠢货,狗急了便跳墙了,刺杀?亏他也能想得出来,真当刑部大牢是他们杜家的不成?真是在朝中当官久了便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明锦立刻附和道:“娘娘说得没错,奴婢听说,顾世子与北郡王就是提前预料到了,决定将计就计,这才活捉到了那名刺客。”
    季梅听罢,未再开口,只用手指捻起盘中的一粒葡萄,仔仔细细地剥了皮后放入口中。
    正当此时,明锦接着开口说道:“娘娘,除了这件事外,奴婢还看到了一件趣事。”
    季梅这才抬起了头,颇有兴味地问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明锦听了便开口说道:“那刺客名叫陈虎,他有一个妹妹叫陈丽的,一直以来被杜铎关押着,用来威胁陈虎替他办事,这一次顾世子他们与陈虎做了一个交易,他们帮陈虎救出陈丽与他母亲,他便作为指供杜铎的证人。”
    “结果未曾想到,那陈丽被救出后反而赖上了顾世子,想进英国公府给顾世子为奴为婢。”
    “呵呵,趋利避害人之天性,那陈丽倒也是个聪明的,想给自己寻个依靠,只可惜啊,找错了人。”季梅听罢淡淡地开口道。
    “娘娘,这件事儿啊,到这儿还没完呢,正当那陈丽赖上顾世子的时候,虞二小姐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了,直接便给了陈丽一个没脸,说罢就走了,顾世子也随即跟上去解释了。”明锦随后补充道。
    这下季梅才是真的打起了精神,开口向明锦问道:“然后呢,那陈丽什么反应?”
    明锦笑了笑,才对季梅回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那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便离开了。”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季梅才开口吩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来,这陈丽倒也是个可用的人,这样吧,马上也到了放一批宫女出宫的时候了,到时候想个办法让她进宫来,随意安排个位置看看是不是能当大用,若是能,再给她安排事做。”
    “是,娘娘,奴婢记下了。”明锦听罢躬身应下。
    在宫外的一处街道上,顾行舟追着容筝上了马车,刚上去便听容筝吩咐白兰将车门关上,心中一急,赶紧抢先进了车门。
    容筝转头一见顾行舟也跟了上来,瞪了他一眼后开口赶他道:“你跟上来做什么,下去。”
    顾行舟急忙开口说道:“阿筝,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你别一开口就赶我啊。”
    白兰见他们二人这样,知趣地退了出去,顺带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马车门。
    目睹了白兰一系列动作的容筝:“……”
    顾行舟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握住容筝的手,飞快地开口解释道:“阿筝,我跟那个陈姑娘当真没有任何关系,她说要给我为奴为婢我也拒绝了!”
    容筝挣了挣,可顾行舟握得太紧挣脱不了,便放弃了。其实她心中是相信顾行舟的,两世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是不可能跟那个女子有什么关系的,说来那个女子她也知道,前世自己也听过她的事,当时还为她扼腕叹息了一阵,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只是想想,便让自己膈应到不行,不是信不过顾行舟,只是心中气不过自己的未婚夫这样被别的女子觊觎。
    顾行舟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心中高兴她为自己吃醋地同时,又不免不想让她钻了牛角尖,于是便坐到容筝的对面,直视着她的双眼,坚定地对她说道:“阿筝,你信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顾行舟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容笙听罢,定定看着他的双眸,朱唇轻启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信你的。”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德正帝看着手中由亲卫下午送上来的密折,满脸的冷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唤道:“长善。”
    身边的侍监立刻快步近前来,答道:“陛下,奴才在。”
    德正帝又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接着开口道:“去内阁喧虞阁老过来,替朕拟旨。”
    待到虞端应召而来之时,德正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对虞端说道:“爱卿,贪墨案一事已经有了结果,朕来说,你来替朕写。”
    虞端心中了然,躬身答道:“是,陛下,老臣遵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湖州水患一事,经调查后为贪官污吏贪墨修建银两造成,国之蛀虫,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其罪当诛。现内阁大臣杜铎,削官抄家,压入刑部大牢,三日后处斩,湖州知府李超等一干人等一同削官,三日后流放至漠北,靖远候胡文英亦与此事有关,剥其爵位传于其子,钦此。”
    待到写完之后,虞端下跪叩首,说道:“皇上圣明。”
    圣旨一出,消息所到之处俱是一片哗然,一时之间皆是对贪官污吏的咒骂与对德正帝的赞誉声。
    ☆、第30章 缘际
    喧闹的街市上传来阵阵小贩的叫卖声,人声鼎沸,热闹不已。谢堇言坐在羡鱼阁的雅座中,靠着窗框闲闲地倚在窗边,手中端着一杯喝了一口的梨花白,闭着眼睛假寐。
    正安逸着,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带着喜意的喧闹声。
    “快来看呐,今年的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游街了!”
    “是吗是吗,快给我让个地方。”
    “别挤啊……”
    “……”
    脑中转了个弯儿,谢堇言记起前段时间,顾行舟跟他提起的科举之事,说道让他切记在皇上面前提出此次的科举必得由孟永业作为主考官,此人刚正不阿,实乃科举的良心考官,他听后倒也没问顾行舟什么,总归他做事都有道理,听着便是。
    心中记起,便对这次的前三甲也起了兴趣,睫毛轻颤,缓缓抬起双眼,看向不远处的一行人。
    最前面的应当是状元郎,看着应当而立之年了吧,倒也不错,相貌端正,看着就像个直臣的样子。
    第二那位,嗯……榜眼,倒是个年轻举子,这般年纪便能考中榜眼,着实不错。
    目光转到最后,谢堇言顿时愣住了,入目的是一位身着红袍的少年郎,眉若远山,目如点漆,面色白皙,嘴角含笑,正抬起双手向周围的百姓们作揖。
    待到那少年将视线移到自己这边时,谢堇言竟感觉有些难以呼吸,直直地看向那少年,四目相对,不知为何,他的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沈词此刻也在心中感觉奇怪,当看到酒楼窗前立着的那个男子时,自己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难以言述的感觉,好像前世便认识他一样,这个念头一起,立刻自嘲一笑,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这怎么可能呢,又不是志怪小说,怎么会有这种怪诞的事,真是这段时间读书读傻了。
    向着窗边的谢堇言略一点头,便继续抓着缰绳策马向前行去了。
    然而谢堇言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他必须抓住这个少年,决不能失去他。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一见钟情,也不知道有种关系叫做因缘际会,他脑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若不抓紧这个少年,他必定会后悔一世。
    心中一想清楚,便不犹豫,伸手唤来在门外候着的小厮,语气中带着一丝迫切地向他打听道:“你可知道方才游街的探花郎叫什么名字?”
    小二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郡王爷,这您可问对人了,小的昨日还去看榜了,今年的探花啊,姓沈名词,据说是才华横溢呢,万岁爷本想点他做状元,又觉得他年纪太小,这才点成了探花郎,刚刚打马游街您也看见了,这人也长得俊秀,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冲沈探花怀中扔荷包呢。”说到这儿,小二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可谢堇言听着,心里便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了,摆摆手止住了小二继续往下说的话,甩给他一锭银子,说道:“爷赏你的,拿去买酒吃。”
    说罢便提起袍子下了楼,接过长随手中的马鞭便跨上马扬长而去。
    小二拿起手中的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心中暗道:世子可是神机妙算,就交代了我若是郡王爷问起探花郎的话,便这样回答,尤其不要忘了最后一句,郡王爷定会给一笔丰厚的赏赐,嘿嘿,这可真准。揣起银子便也下楼干活去了。
    宫廷深深深几许,直到走在这深宫中,陈丽才真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前几日,贪墨案一众人被处置,那杜铎也被斩首,大快人心,而哥哥却也被判了个流放的罪名。她正与母亲住在哥哥临走前替她们安置的宅子上,突然有一日,有一位带着几个仆从的姑娘找上了她,一开口便将她吓了一跳。
    那位姑娘自称是景阳宫贵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明锦,问她是否愿意进宫伺候娘娘,陈丽的母亲,她们也会派人照看着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丽不禁心生警惕,思索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姑娘这话我小女子不是很懂,娘娘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就算是小女子这等无知草民,也知道娘娘深受皇上宠爱,又为皇上诞下了二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去身边伺候没有,居然会让小女子进宫伺候,不知怎么入了娘娘的眼,姑娘可否为小女子解惑。”
    明锦听罢她这番话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觉欣赏,更觉自己没有看走眼,此人果然是个人才,便好脾气地开口回答道:“原因么,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之所以会被娘娘看中,是因为我在娘娘面前提起了你。”
    “这……这是为何?”听闻明锦的解释,陈丽不仅没有感觉到疑惑得到了解答,反而更糊涂了。
    明锦见状,微笑着开口说道:“那日你在街头要给顾世子报恩,我看见了。”
    听闻这句话,陈丽的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
    见她这副模样,明锦脸上的笑容反而愈盛,语气中带了些蛊惑的意味,缓缓地开口对陈丽说道:“是不是觉得不公平?是不是觉得同样都是人,同样都是娘生的,为什么他们就生在勋贵世家之中,从小得到的就比你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多?为什么他们都那样高高在上了,还不能帮一把你?你也只不过是想寻一个依靠罢了。”
    “是啊,我只是想寻一个依靠罢了……为什么这点都不能可怜可怜我……”听过明锦的话后,陈丽仿佛回到了那些被囚禁的日子,又仿佛回到了那个被路人指指点点的下午,脸色渐渐发白,抱着自己的胳膊靠着墙壁滑下,坐到了地上,喃喃地说道。
    见状,明锦也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不服输的姑娘,进宫吧,为贵妃娘娘做事,总有一天你能靠自己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听罢明锦的话后,陈丽抬起自己的头,暗淡的眼睛中又慢慢重新回复了神采,看着她的面孔,坚决地点了点头。
    看着不远处尚衣局的房檐,陈丽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哦,对了,进宫之后,贵妃娘娘便给她赐了名,她现在名为明丽,娘娘将她安排在了尚衣局,却未说让她做什么,她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做好手中的事,总有一日,娘娘能看到她的用处的。
    暗暗下了决心后,抱紧了怀中的衣物,踏进了尚衣局的大门。
    虞府门前,此时正一片热闹,容筝正跟着徐氏同两位嫂子在门口迎接表姐一家。
    “母亲,我好久都没有见过舅舅,舅母与盈表姐了,他们这次上京来会住在我们府上吗?”容筝站在徐氏身边,好奇地问道。
    徐氏今日一整日的情绪都因为自家哥哥嫂子要上京来而兴奋着,此时听见容筝的问话,倒是罕见地逗起了容筝,开口问道:“筝儿,你可知道你舅舅。舅母和盈表姐上京来做什么?”
    容筝心中自是清楚,上一世圣上便为太子与盈表姐赐了婚,此番上京来,正是为了留在京中待嫁。不过还是佯装不知地问道:“不知,母亲,您就告诉我嘛。”
    徐氏笑着掐了掐容筝的脸颊,颇有兴味地开口答道:“前些日子,圣上为当今太子和你盈表姐赐了婚,这一回你舅舅,舅母,和盈表姐,上京,便是为了在京中待嫁大婚。”
    容筝听罢,才恍然大悟地说道:“那表姐他们岂不是不能一直住在我们府上了?”
    “那是自然,只是借住几天罢了,待到你舅舅新买的宅子修缮好了,便会搬过去了,对了,你还记得你盈表姐吗?”徐氏转过头,笑意盈盈地对容筝问道。
    容筝刚要开口说当然记得,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表姐最后坐在太子妃位置上那副无喜无悲,威严十足的模样,少女时期的表姐是何等样子,她竟一点儿都记不起了。
    思及此处,容筝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悲凉,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身为女子,嫁入帝王家,也是一种悲哀吧,她不知道表姐前世过得是否幸福,只知道太子自她死前也只有表姐一个,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羡慕表姐,又俱于皇家的身份不敢开口。
    容筝只知道,前世在她每一次去东宫看望表姐的时候,表姐都会细心地问她最近还好吗?却在自己问起她是否过得好的时候,却闭口不言,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表姐,必然是过得不幸福的,至于为什么,这一世她定然会找到原因,圣上圣旨已下,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她也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让表姐过得好些。
    与此同时,徐盈一家人的马车正缓缓地驶入盛京的东城门。
    ☆、第31章 风起
    东城门处,徐文策一行人的车队正有序地通过城门,徐盈坐在马车内,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不禁伸手撩起帘子,抬眼望向车外。
    不同于岳麓的秀丽,往盛京而来的一路上,入目的景象皆是华美热闹,此时盛京城内的街道上,亦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收回视线,手缓缓放下帘子,徐盈淡淡地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开口吩咐道:“侍书,取笔墨纸砚来。”
    只见身边的侍书立刻苦了一张小脸,巴巴地说道:“小姐,我们来的这一路上,您都画了一路了……”
    徐盈听罢,转过头来,一双妙目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侍书,也不开口说话。
    侍书立马投降,一边开箱笼取出笔墨纸砚,一边絮絮叨叨地嘟囔道:“小姐,您说说您,您此番到京城中来,是为了待嫁的,平日也不见您绣绣嫁衣什么的,就整日地画画画……”
    徐盈接过侍书递给自己的笔,蘸好墨,提笔便往纸上画着,不过寥寥几笔,方才在街边看到的景象便跃然纸上:卖包子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妇人们、台阶上玩耍的孩童、还有守卫城门的兵卒……
    待到画完,徐盈放下笔,拿起画吹了吹,交给另外一边的侍画,开*代道:“将这幅画收好,回头装裱好,带回去交给祖父。”
    侍画便点头应下。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小姐轻得如同一阵风吹来便会被吹散的声音:“此番进京,怕是此生都不能再回到岳麓了……”
    听闻这句话后,侍书与侍画不禁齐齐心中一酸,当即便要落下泪来,都思及起圣旨颁下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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