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漪见她们三个自说自的,干坐着无趣,去找亲大嫂韩锦竺说话了。她嫁给安王都快一年了,竟然还没有怀孕,沈明漪有点着急,为了自己王妃的位置,她需要一个儿子,为了有个名正言顺拒绝安王来她屋里的理由,沈明漪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怀上。
    成亲这么久,她依然无法从安王那里获得什么乐趣,每次都是忍着恶心与安王同房的。
    “这么快就过来了,怎么没有多跟明岚说说话?”
    见到沈明漪,韩锦竺颇为意外,她还以为沈明漪要与小姐妹们多待一会儿。
    沈明漪哼道:“与她们没什么话好说,曹家那种门第,不知道明岚有什么可高兴的。”
    韩锦竺倒是听沈琢夸过曹坚的人才。一个男人,长得好看,能文能武,自身有官职,这已经很不错了,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国公府并非什么太差的人家。总之,作为夫婿人选,曹坚肯定比不上她的表哥沈琢,但怎么都比安王更值得女子喜欢。
    当然,这话韩锦竺是不会傻到对沈明漪说出来的,笑着转移了话题。
    沈明漪打发了丫鬟,悄声问韩锦竺受孕的窍门,她们曾经是闺阁好姐妹,这种事,沈明漪宁可问韩锦竺,也不想去问母亲。
    韩锦竺粉面微红,细声道:“这事有什么诀窍,在一起的次数多了,便怀上了,你,你那边有妾室分宠,可能就要晚些。”
    沈明漪一听,心更苦了,看来在她怀上之前,还得多将安王往自己屋里引,不许他再去小妾那边。
    继沈明漪之后,虞宁初又目送了亲表姐沈明岚的出嫁,当沈明岚蒙着盖头跪在舅舅舅母面前拜别时,虞宁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宋湘站在她身边,故意转移她的难过,低声道:“哭吧,你先练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虞宁初抹着眼角,小声反驳:“该练也是你练,你肯定比我先嫁的。”
    宋湘笑:“那可不一定,我是郡主,郡主十七八岁出嫁也不算晚,你要是等到十七岁,三姑母得愁白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虞宁初看向泪眼凝望表姐的舅母,心里也发愁起来,她还没找机会告诉舅母她不嫁的打算。
    这两晚虞宁初都住在碧梧堂,在这边等表姐回门,宋湘也留宿在了二房。
    回门那日,因为安王、沈明漪也来喝认亲酒,虞宁初就没往正院凑,等曹坚跟着表姐来了三房,虞宁初才笑着出来见礼。
    其实大家都见过,虞宁初大大方方的,倒是第一次陪妻子回门的曹坚,俊朗的脸庞上一直挂着红。
    终于等到沈三爷带走了女婿,宋湘立即朝虞宁初使个眼色,拉着沈明岚去了清辉堂。
    丫鬟们也不许伺候,就姐妹三个待在内室。
    虞宁初想知道表姐在曹家过得好不好,她以为宋湘也会问这些,没想到坐下不久,宋湘就意味深长地问:“洞房花烛夜,是不是像话本子里写得那样?”
    沈明岚的脸顿时变得比冬天的山茶花还要红。
    虞宁初也避到了纱帐之后,以她以前的性子,会避得更远,但因为宋池先前的欺负,虞宁初忽然想听听男女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岚太了解宋湘的不正经了,她一直都觉得,宋湘被那些话本子带坏了,这幸好是个姑娘,若是男儿,肯定早就去外面拈花惹草了。
    逃脱不过宋湘的追问,沈明岚红着脸道:“是是是,你不都看过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宋湘:“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又不知道书上是不是乱写的,旁人我也不能问,谁让你是咱们三个里最先嫁人的,如果阿芜先嫁,我肯定也会问她。”
    虞宁初心里一跳,想象被宋湘挠痒痒追问的情形,不禁庆幸是表姐最先嫁了人。
    她红透了脸,继续假意背着身子,实则竖着耳朵偷听。
    “真的会很疼吗?”
    “也还好吧。”
    “真的如登极乐吗?”
    “骗人的,最多跟泡个汤池子差不多。”
    虞宁初小手扯着纱帐,耳朵听了什么,便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对。宋池亲她的时候,的确没觉得疼,只是时间长了快要喘不过气一样。如登极乐就更不可能了,她恨不得宋池滚下马车被骏马踩几下,表姐有泡汤池子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表姐与姐夫两情相悦。
    宋湘并没有问什么特别露骨的东西,问了沈明岚也不会说,三四个问题后,沈明岚就再也不肯回答了,让宋湘等着自己嫁人解惑去。
    回了门,沈明岚正式成了宁国公府二房的儿媳,适应了新婚期间的生活后,沈明岚分别给住在前面两条街的阿芜表妹、住在后面两条街的阿湘表妹送了帖子,请她们去她的新家做客。
    虽然离得近,因为天冷,虞宁初还是坐了马车。
    在曹家,虞宁初见到了沈明岚的婆母,是个很温柔平和的人,招待她们片刻就走开了。
    晌午两人都在这边吃得席,饭后实在不好再多留,沈明岚才送两个表妹往外走。
    走出宁国公府大门,前面拐角忽然传来马蹄声,三女同时抬头,就见宋池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从后街的方向绕过来了。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衣卫官服,惨淡的阳光落在他如玉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清冷萧瑟来。
    宋池仿佛也没有料到会遇见她们,微怔之后,笑了出来,对宋湘道:“初来国公府,你有没有给明岚表妹添乱?”
    说着话,他调转马头,来了国公府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三女。
    宋湘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哥哥是来接我的吗?”
    宋池:“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么近也要我接?我才回府拿了些东西,马上就回镇抚司了。”
    宋湘:“哦,那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家。”
    宋池嗯了声,再笑着朝沈明岚、虞宁初点点头:“以后得空,表妹们多去我们那边坐坐,我平时不在家里,阿湘难免寂寞。”
    沈明岚道:“那池表哥得多备些好吃的招待我们才成。”
    宋池笑得更温和了:“好,随时恭候。”
    简单打着招呼,宋池走了。
    看着他的骏马转了方向,虞宁初才重新抬起眼帘,露出一双清澈美丽的眸子,不再只像一根站在表姐身侧的木头。
    巷子拐角,宋池嘴边的笑容,在一侧的院墙完全挡住了三女的身影后,慢慢冷了下去。
    第70章 (阿芜及笄)
    几场大雪过后,又到了腊月。
    腊月十六是虞宁初的生辰,女子十五岁及笄,今年的生辰尤为重要,三夫人特意在平西侯府为外甥女办了一场及笄宴,邀请平时与三房交好的女眷过来吃席。就连远在边疆历练的沈牧、沈逸也记着这事,提前将礼物寄到了家中,分别是他们在边疆物色到的新鲜玩意。
    女子及笄,意味着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三夫人邀请这么多女客,颇有给外甥女扬名的意思。
    一众长辈们见到虞宁初,纷纷夸赞虞宁初貌美端淑,只是这都是场面话,私底下聊起来,大家还是会介意虞宁初的身世,母亲早逝,父亲疯了丢了官职,底下还有一对儿年幼的弟妹,这样的姑娘,娶回家就要多个疯亲家的累赘,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姑娘光貌美有什么用呢?有个门当户对的亲家,遇到事情互相帮衬,那才合适。
    因此,大家只是当着三夫人的面夸赞虞宁初,绝口不问虞宁初是否许了婚事,不问,自然意味着没有结亲的意思。
    宴席结束,虞宁初与沈明岚、宋湘一同在清辉堂说话,三夫人回到内室,眉头就皱了起来,发愁。
    沈三爷:“出什么事了?”
    三夫人就把女客们的表现告诉了丈夫,恨声道:“都怪那姓虞的,半点关怀没给过阿芜,到头来反要拖累阿芜。”
    姑娘们嫁人,都是靠父母操持媒人说项,外甥女长得再美,那些适龄的男子们看不见也不能故意让他们看见,长辈们又更在意家世门第,外甥女的婚事怕是要难了,除非真的像沈氏一样,嫁一个寒门子弟或是破落的旧名门子弟。
    沈三爷想了想,道:“无妨,再等等看,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家,等逸哥儿回来了,问问他的意思,他若喜欢阿芜,就让阿芜给咱们当儿媳妇。”
    三夫人朝外面使个眼色:“阔哥儿那边呢?”
    沈三爷道:“以前阿芜住在侯府,阔哥儿见得多了,难免有些念想,现在阿芜搬出去了,时间一长他或许就淡了。”
    三夫人点头道:“嗯,暂且只能这样了,总之咱们不能委屈了阿芜。”
    外甥女本就敏感多思,如果他们做舅舅舅母的也给外甥女找个虞尚那样的夫婿,外甥女肯定要误会舅舅舅母也不喜欢她。
    虞宁初在侯府待到后半晌,就带着一堆礼物回四井胡同了。
    虞尚虽然疯了,虞扬、虞菱兄妹俩都很乖巧懂事,有他们陪着,虞宁初反而少了很多寂寞。
    郡王府。
    宋湘就孤单多了,一个人待在家里,一直等到天黑,宋池才从外面回来。
    “朝廷都休假了,哥哥怎么又忙到这么晚?”宋湘披着厚厚的斗篷跑出来,见到裹挟着一身寒霜的哥哥,又心疼又埋怨地道。
    宋池笑道:“有个案子还没审完,过两日就清闲了。”
    宋湘不想提锦衣卫的案子,嘟了嘟嘴。
    宋池陪妹妹往里面走,道:“以后我回来晚了,你自己吃饭,不用一直等我。”
    宋湘低着头,小声哼道:“你以为我想等你吗?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你早点给我娶个嫂子,我才不等你。”
    宋池笑:“那么盼望嫂子,就不怕我娶回来一个跟你不对付的,日日挤兑你?”
    宋湘道:“我宁可有人挤兑,也不想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池摸摸妹妹的头,没说什么,只庆幸前面十年住在平西侯府,妹妹同表弟们一起长大,又有姑父姑母疼爱,养成了活泼爱笑的性格,不像那人,就差在自己身边种上一圈荆棘了,可怜巴巴的,让人想关心她,靠得太近却要被她扎。
    换了常服,兄妹俩面对面坐着用饭,冬天寒冷,宋湘让厨房准备了铜锅,锅里嘟嘟地冒着泡,热气总算驱散了郡王府的冷清。
    宋湘是个话多的,主动讲起了虞宁初的及笄宴:“阿芜今天真美,三夫人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垂着眼跪坐在那里,一身红衣,好像新娘子,后来戴上簪子就更好看了,我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男人,娶她回来。”
    宋池瞥眼妹妹,道:“你若实在嫌府里冷清,哥哥可以早点给你许配个人家,免得你整日胡思乱想。”
    宋湘瞪他:“你敢,我想嫁人了我会自己挑,才不用你帮忙,先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宋池笑而不语。
    宋湘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看三夫人的意思,是想趁此机会给阿芜找个好人家,可惜那些长辈们都不曾打听阿芜的婚事,显然是介意阿芜那位疯父亲了。”
    宋池意外道:“你还能看出这些?”
    宋湘故意开玩笑道:“当然,我好歹寄人篱下那么多年,这点脸色还是看得出来的。”
    宋池:“阿芜表妹无人问津,有没有人向姑母打听你?”
    话题又绕回了宋湘的婚事上,宋湘瞪眼哥哥,埋头吃饭了。
    饭后宋湘自去歇息了,宋池去了他的书房。
    夜深人静,宋池手里捧着书,却许久没有翻上一页,快二更天时,他终于放下手,打开书桌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宋池取出匣子,轻轻一抽,匣盖移开,露出里面一支珠光闪烁的蝴蝶发簪。
    看了半晌,宋池将匣子放回原处,站起来,铺开画纸,开始作画。
    淡黄的宣纸上慢慢多了一只白猫,白猫蹲坐在大堂中间,猫头后仰,仿佛要看别人戴在它头顶的蝴蝶簪子。
    宋池画得很慢,从猫的胡须瞳孔到蝴蝶簪子上的小颗粒宝石,每一处都栩栩如生。
    画好了,宋池去了窗边,寒冷冬夜,天空一轮明月,洒下的月辉仿佛也变冷了。
    待墨迹干了,宋池将这张画收进了一个带锁的抽屉。
    要过年了,京城的街上也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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