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整张语文试卷里,默写题果然属于送分的题型,不过写的时候也需要仔细,有一个错别字一题就没分了。
    比如这首杜甫诗的
    古诗词鉴赏和阅读理解就属于纪时很不擅长的模块了,但很遗憾,在高考考场上它们都是必考,纪时只能硬着头皮把一首七言诗翻来覆去地读,琢磨诗人想表达的离愁别绪,然后艰难地把考卷上留的格子填满。
    他们语文考试用的依然是普通的试卷,没有用专门的答题卡,他估计明天英语考试要用答题卡,因为英语选择题太多了。
    纪时憋完了古诗词鉴赏和阅读题,一看时间,考试也就只剩一个小时了,他长舒了口气,开始写作文。
    纪时真的很佩服那些动不动就一长串排比的人,或者像曾泰然那样面不改色地把家里亲戚全部溜一圈的人,他就不太行了,不过纪时也有自己的优势,他记性不错,也会模仿,写作文的时候,之前看过的作文大全的例子一直往外面蹦。
    纪时没想考满分,但他希望自己至少能考个基础分。
    等他把作文熬完,看了眼四周,他身边这一圈人都已经写完了试卷,有人在检查,也有人在草稿纸上画图,中年女老师锐利的目光在教室里扫来扫去,唯恐有人偷偷作弊。
    可事实上,他们这个考场都是各个班排名靠后的学生,一个考场里认识的人不超过3个,根本就找不到人抄答案。
    更重要的是……语文根本没啥可抄的。
    纪时一张考卷虽然写得满满当当,可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对自己能考多少分毫无把握,至少在做这张考卷的时候,他和出卷老师之间并没有什么共鸣。
    ……
    从考场里出来,外面虽然下着雨,可纪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z中的教学楼是东西向的,东面的几间教室是凹在里面的,西面的教室凸了出来,按考场的排布,前几个考场恰好和最后几个考场一层楼,纪时刚出考场不久就看到了姚蒙,他正在和同一间考场的人说话,纪时冲他挥了挥手。
    “考得怎么样?”姚蒙问。
    纪时耸了耸肩:“没什么把握。”
    姚蒙身边个子高高的寸头男生闻言打量着纪时,问姚蒙:“你们班的?”
    姚蒙轻轻点了点头。
    姚蒙和对方并排走着,所以没有发现,纪时却分明注意到,对方看向他时眼神中的漫不经心。
    纪时猜,对方应该是1班或者2班的学生。
    纪时不在意地走在两人后面,下了楼,他先进了食堂,就和姚蒙挥手道别了。
    他倒也没有过于在意对方投来的视线,这种事情在学生时代太常见了,他上初中的时候是好学生,交的朋友也是学校里公认的好学生,一般也不太和差生一起玩。
    ……
    吃过午饭,纪时回宿舍休息,下午的数学2点开考,他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纪时把mp3拿出来,看了会《加勒比海盗》,才看到主角一群人在黑珍珠号上打架,纪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让纪时记得多喝牛奶,在食堂里多吃点好的。
    纪时总觉得,他爸妈是担心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饿死。
    其实不仅没饿着,因为这段时间他心态很不错,纪时还觉得自己胖了不少。
    语文考完宿舍里静悄悄的,今天宿舍里不仅有住校生,也有懒得回家的走读生,走读生晚上肯定是要回家睡觉的,中午却未必,有人家离学校远,就在学校吃饭午休,反正饭卡走读生也能充。
    不过今天他们教室都做了考场,走读生也没地方待,只能来宿舍这边挤一挤。
    纪时估计,这是因为上午先考的语文,不需要对答案,只要抱怨一下自己的作文写了一坨屎就行,等下午的数学考完,对答案的人绝对要吵死。
    ……
    昨晚没睡好,中午纪时就睡得久了一些,他离考试还有20分钟的时候才从床上爬起来,冲了把脸再慢悠悠地往考场走,他到考场的时候教室里还是没坐满,甚至有几个学生在试卷发下来之后才到。
    纪时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困,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数学已经是纪时这几门功课里的强势科目了,所以试卷一到手,纪时解题的时候就比写语文自信得多。
    这是两个月的练习给他的自信,他已经把课本看了一遍又一遍,也做了大量的练习题,即使一套卷子里有不会的题目那也很正常,他应该到手的分数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纪时这一瞬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第一道题只扫了一眼,他就了解了题目的思路,从第一个假设开始,这道题解得很顺。
    然后是第二题、第三题……他的速度很快,解完一道题也没有立刻去验证对错,那是一道卷子写完才需要做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答案有自信。
    同样的卷子他写过很多张,订正过很多错题,甚至解出过比这些题目更难的题——他是绝对不会被一座小山坡绊倒的。
    他可以。
    他可以。
    写完填空题,纪时额头已经布了一层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此刻,他胸腔内有股莫名的亢奋感,仿佛后背都热了起来,连带着握笔的姿势都多用了一分力气。
    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分神,目光专注,整个人的思维和全副身心都集中在解题这件事情上,大脑的细胞也在这一刻活跃到了极点。
    如果这是一部武侠小说的话,纪时可以说自己进入了无我境界。
    但这张考卷的确给他一种探索迷宫的愉悦之感,每答对一道题目,他就觉得自己开启了一扇门,不像做语文题时那种飘飘忽忽的感觉,他现在觉得每道题的解答都是脚踏实地的。
    ——纪时只在最后一道大题上纠结了片刻。
    其他的所有题目,他都在自己计划的时间内完成了。
    最后一道题的第一解和第二解也并没有太大难度,只有最后一道题。
    距离收卷还有20分钟。
    第24章 考试间隙 校门闲逛
    等纪时构出最后一道题的思路,往试卷上抄解题过程时,黑板上方的挂钟上显示的考试时间只剩5分钟了。
    纪时顾不上额头的汗,开始奋笔疾书,然而最后一道题考查的知识点太多,稍有些紧张思路一时就转不过来,纪时卡了一小会,把思路理顺了继续抄,可就在他笔尖写到最后一个步骤时,考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没写完的都把笔放下来,不要再写了。那边的同学,停笔了。”
    纪时的座位恰好靠着讲台,铃声一响,监考老师就走到他座位前面先把他的试卷给收了,纪时依依不舍地看着最后一题的空白部分,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把答案算出来了。
    纪时把笔收进透明网袋里,后背都紧张湿了,考卷收上去,他的情绪才慢慢平稳了一些。
    到这时候纪时才想起来一件事——他好像……没检查前面的题?
    ……都怪最后一题耽误了太多时间。
    可纪时也知道,如果再考一次,他绝对还是会和那道题死磕,哪怕他还是个超级大学渣,他也一定会试试最后一道题。
    出了考场的那一瞬,纪时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似的,他慢吞吞地下了楼,绕路找到自己的教室,脑海中还在回味着刚刚解的那道题。
    果然,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对答案。
    “填空题最后一题你们写的什么答案?”
    “-1,你呢?”
    “我答的2,你怎么解出-1的?”
    纪时默默放了一个耳朵,填空题的最后一题他也解的2,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算错。
    “最后一题你们答了几个空,我就做了一个,另外两个根本就不会。”
    “我觉得这次的几何题也挺难的,第三题我没解出来。”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到130,考不到也行啊,至少让我超过平均分吧。”
    纪时在心里琢磨着,就算他最后一题的分扣得多,应该也能考个不错的成绩吧?毕竟他前面的题都写出来了,虽然没检查,但他估计正确率应该还行。
    数学考试其实不需要太认真检查,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除非出现低级的计算失误。
    ……
    今天只考了语文和数学两科,考试结束还没到放学时间,不过纪时回教室的时候,他们班大多数人都在,对答案的对答案,郁闷的郁闷,按班里的惯例,月考的日子老驴一般不强制学生在教室自习,想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在教室里自习也可以。
    “我哭了,试卷上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曾泰然一脸愤懑,“纪时,你都会吗?”
    纪时犹豫了片刻:“好像……还可以?”
    “行了,我们不是朋友了。”曾泰然拆开一包馍片,分给纪时两片,“题没写出来,肚子倒是饿得快,来两片。”
    纪时包里也放了馍片,米多奇的,最近在他们高三生里挺流行,分各种口味,纪时最喜欢烧烤味的。
    怎么说呢?高三一整年的生活足以让他们分辨出达利园和盼盼哪个牌子的小面包比较好吃,以及在未来的n年之后,纪时要买垫肚子的零食,小面包都绝对不是他的选择。
    对完答案的热潮散去之后,班里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住校生基本都没留在教室里,因为月考之前他们教室要腾出来做考场,课桌反过来摆,所有的书和资料都运回去了。
    纪时书包里还放着一叠化学试卷,他想写来着,结果书包拉链刚拉开,就被曾泰然推搡着出了校门。
    姚蒙也一起来了,他们要出去买杂粮煎饼吃。
    杂粮煎饼这种食物纪时是在读z中后第一次知道,他们校门口有两个小摊,一家正宗一家不正宗,摊主从下午开始摆,一般能卖到学生上晚自习之前都有生意,如果耐住性子多留一会,晚自习当中也会有学生偷偷溜去校门口买。
    纪时其实比较喜欢吃不正宗的那家,正宗的那家里面包的是杂粮脆饼,不正宗的包的是糯米包肉,吃起来的口感和肉粽很相似,只是没有肉粽那么粘牙。
    关键是,肉很香,而且能吃得很饱。
    一个煎饼4块钱,纪时交了钱,老老实实地站在后面排队。
    两个煎饼摊生意都不错,有阵子纪时常吃的这家都去食堂支摊了,后来摊主嫌利润太低又回了校门口。
    除了煎饼摊之外,学校门口还有卖炸里脊糖葫芦的,水果摊也有,纪时称了点橘子,付完钱那边煎饼也做好了。
    他早就饿了,滚烫的煎饼一到手就忍不住咬了一大口。
    其实煎饼是什么味道纪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吃上的一瞬间,似乎还是他记忆里的口感,软乎乎的,又有浓郁的肉香味。
    几个人捧着煎饼在学校门口兜圈。
    z中前面是大片大片的居民区,靠近路边的那条河臭得发绿,秋冬的时候路过不察觉,夏天往边上走一走,河水的味道都熏得人想吐。
    东面则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这时候县政府还没有搬过来,整条路上只有粮食局孤零零地立着,不过纪时几年之后重走这条路,粮食局已经不见了,应该也被拆了。
    “市民广场这几天晚上都有喷泉秀,你们来看过没?”曾泰然脚踩着路边的水泥块,冷不防地,屁股被纪时踹了一脚,差点栽到河里,他脸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抓着煎饼猛追纪时,可惜跑了一圈也没追上,两人反倒把姚蒙甩到后面去了。
    县政府要搬到附近,z中所在的这个位置至少算是z县的“政治核心区”,市民广场自然也修到了附近,草坪和大理石建筑都是新建的,广场中央是一片漂亮的水池,夏天会有音乐喷泉和水幕电影。
    “我放假来过一次,放的是《泰坦尼克号》,没什么意思。”
    z县如今还没有电影院,平时大家看电影的渠道就是网上下载的各类资源,或者学校偶尔会发的z县剧院的电影票,那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商业影院,高二的时候纪时和他们班同学一起去看了《不能说的秘密》,不过没看到结局,因为那个点回学校太晚了。
    他们倒是在剧院门口买过烤红薯和炸肉串,分量比校门口足,价格也更便宜一些。
    “咱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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