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显得疲惫至极,闻言摆了摆手道:“此事无所谓谁感谢谁,我如今寿元将尽,整个大风族中,却又无人能够继承我一身所学,更是没有一个能够承受得住我这直接以神识传承的传薪之术,只得选了你这与我出自同一祖先的人。你如今已然尽得我的武学经验,这虽可助你少走许多弯路,但是切记千般法门,唯有自己走出来的才是真正最适合自身的,你若想要达至天品之境,便决不可囿于我的经验,务须有自己的主见。”
    秦易知道他说的乃是真知灼见,连连点头称是,又听那老者说道:“你可是得了大风令?且拿出来让我看看。”
    大风族的大风令干系实在太大,秦易自是不敢随便将其放置起来,每日里都是带在身上,这时听得老者之言,伸手入怀,将那巴掌大的令牌取出,双手递到老者的手上。那老者仍是盘腿坐在云床之上,一手拿着大风令,一手抚摩着令牌,半晌方才叹息道:“时隔千年,物是人非,这令牌为先父打造之时,老夫还只是个顽童,不想再见此令,竟然已是沧海桑田。”言下不胜唏嘘。
    秦易却未料到这令牌居然和老者有如此渊源,心道自己从未想过要大风族报恩,这大风令放在身上左右也是个麻烦,若是一不小心弄丢了更是后患无穷,既然此物乃是这老者的父亲所铸,倒不如借此机会将之送回去。想罢说道:“原来这令牌乃是前辈令尊大人所铸,晚辈实是不知,今日就将这令牌奉还前辈,也算是物归原主。”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我父原是为族中铸造这令牌,既是长老会将之送与了你,这令牌就是你的,我大风族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微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可知当初我族铸造这大风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见秦易结果令牌之后微微摇头,那老者又说道:“这大风令的由来说起来却要追溯到千余年前,其时我族不过是林海之中的一个小部族,每日里只为生存挣扎,所幸族中出了一位惊采绝艳的先辈,不过百多年便成就了天品境界,这才让我族在这林海之中站住了脚。”
    “我族乃是破空而来,本身便有着祖先传承之武学,却与这一世界的武技颇多不同,那位先辈集合两家之长,创下了传承至今的各种武学脉络,故而又被尊称为武祖。其时精灵族虽从外界败退,在林海中却一家独大,无人可制,更因一心想要东山再起,竟然要把林海各族变成自家的奴隶。多亏武祖联合一干强者出面,一人便斩杀了精灵族当时仅存的三名天品强者之二,重伤其中一人,这才免了一场危难。自那之后,又命先父铸造了这大风令,分发给参与那一战的本族与外来强者,除了给予其礼遇之外,更有彼此守望相助之意。当时共铸造了十枚,千余年来世事变迁,已然只剩下了这存留族里的最后一枚,想来时光久远,现今的长老会却是将铸造这大风令的本意忘却,只当做了用来报恩之物。”
    秦易这才知道大风令的真正用途,心道:“我说这大风族的先祖怎会无缘无故铸造这么一枚于本族并无大用,搞得不好却可能将全族拖入天大祸事的令牌,原来乃是用作守望相助的信物。”
    他自然晓得那老者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当下说道:“前辈请放心,在下既是得了这大风令,自当如当初的各族高人一般,但凡大风族所托之事,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定义不容辞——大风与奇印乃是同胞,便是没有这大风令,在下也绝不会坐视大风族遇到危难而不顾。”
    那老者得了秦易的承诺,点头道:“我虽是足不出户,这大风城中发生的事情却无不在我神识笼罩之下,你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我也知晓,也信得过你所说。”
    言罢长叹一声,说道:“老夫当年与诸位同伴一同受武祖之命守护这大风族,眼见一众同伴纷纷离世而去,到了今日,便是老夫也不久于世。大风族虽是人才鼎盛,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在十几年内成就地品,这林海之中,各族林立,稍一不慎就恐有灭族之危,若无强者坐镇,大风族要想生存可说艰难之极,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会刻意将你招来,说出这大风令之事?”
    不到二十岁的四品武者,别说这林海各族,就是放到奇印乃至整个天下,能有这般成就的也没有几个,这老者当年乃是看着风天机成长起来,纵然是这位天机圣者,在这样年纪之时也绝无这样的成就。用一枚报恩令和自己毕生的武道经验,换来一位未来地品甚至天品强者作为助力,这买卖可说划算之极。
    秦易先前听老者说自己寿元将尽,还不以为意——这等地品强者,寿命动辄千年,所谓寿元将尽只怕夜至少有五六十年,现在听他之意,竟然只有十几年的时间,不禁问道:“我听前辈之言,当年族中可与前辈比肩的强者还有不少,大风族立族千年,难不成到了今日,竟只有前辈一位地品强者了么?”
    武者若要修炼,天赋努力固然重要,师承也是不可缺少,有一众地品强者教导,大风族数十万人,便是每百年出一位奇才,到了现在也应该有十多位了。地品强者可活上千年,若说这帮强者全都半途陨落,只怕是没人相信。
    第一百零三章 大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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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是大风族,秦易对精灵族同样也是有此疑惑:精灵族号称林海第一大族,人口上百万,加之原本寿命就比人类要长,修炼上的天赋也高出除大风族之外的其他各族不少,到了今日,又怎会没有一位地品强者?但秦易所见所闻,却从无人提起过精灵族地品强者之事,且旁人或许对这些绝顶存在毫无所知,这帮人彼此之间却必定相互知晓,如若那精灵族真有地品强者,断然不会只放任三个一品大长老带队来攻打有地品坐镇的大风城。
    老者自然清楚秦易的疑惑,又是一声叹息,随即说道:“我知你心中的困惑,此事却也怪不得你不知,不过以你的天赋,到达这一境界也是迟早之事,此时告知你却也无妨。”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是在千年以前,武祖坐镇之时,以我族的底蕴,休说十位地品,便是再多一些也拿得出来,其时的无边林海虽不敢说地品满地走,能达这个境界的却也不在少数。只是不知为何,自千年前起,天品强者也还罢了,地品强者却凭空多了若干劫难,每过百年,或体内真火焚身,或天上降下雷霆,或地下钻出寒风,过得去便可再活百年,过不去便只得灰飞烟灭。
    “武祖离世之时,我族共有十六位地品,加上各代新晋的,若能积累起来,至少也有二三十,在那百年劫之下,如今却只剩下了老夫一人。那精灵族也是如此,先前还有若干地品,现今却是一个也没有了。若在当年,似精灵与我族这样的征战,地品强者必是主力中的主力,然则到了如今,你又见哪个地品会随意插手征战?一个个早就躲了起来,应对百年劫去了。”
    秦易这才知晓其中的隐情,随即又想起一件自家早已确定,却未曾证实的事情,遂求证道:“我曾闻听风定族长说起大风来历,乃是千余年前和我奇印一起破空而来,前辈既是千年前之人,想必知道我两族究竟是从何而来。”嘴里问着话,一颗心却在怦怦乱跳,静候老者的答案。
    那老者说道:“风定之言只说对了一半,我族虽是破空而来,却并非在千年之前——只因千余年前诸神忽然自世上消失,自此再无神迹神谕现世,诸国各族之间战乱频起,将一干史料书籍毁灭大半。到了如今,能确切记载千年前之事的典籍竟无一本,加上时日久远,时人对此前之事已是知之甚少,只得一概以千年之前相称。若以这个世界的历法而论,我族到此,已有一千三百年。至于说到我族和奇印的家乡,其名称就在那大风令上。”
    秦易举起手中那枚雕刻着小篆文字的令牌,看了半晌,却硬是看不出那余下三个篆字是什么,正在猜测间,那老者已然说道:“这是我等先祖家乡的文字,我不知奇印那边如何,当年我族到此之后,势单力孤,且语言文字都与本地人不同,屡屡受到排挤,无奈之下,只得改换习俗。到了今日,只怕除了掌管典籍之人外,再也无人认得这文字了——那上面的六个字乃是大秦铁鹰锐士,这大秦就是我等故乡之名。”
    第九十四章太极
    饶是秦易早有预料,听到老者之言,也不禁心潮起伏,差点就要呼喊出声。他到这异世将近二十年,却从未忘记自己乃是华夏子孙,如今虽是未能再回家乡,却终于遇到了同胞在这世界留下的族裔,所谓他乡遇故知,也不过如此了。
    他对先秦史事略知一二,于铁鹰锐士之名也有所耳闻:当年老秦军时之,铁鹰剑士名闻天下,全军也只有堪堪百余人,待到司马错做上将军后,又始创铁鹰锐士制。这铁鹰锐士不单剑术超凡,且要马战步战一样精通,任何兵器到手也都是一样娴熟。其时步战士兵以魏国武卒最为精锐,天下呼之为“魏武卒”,骑战则以赵国的“胡刀骑士”与齐国的“技击骑士”并称精锐。秦国变法后,新军在收复河西之战中横空出世,被天下惊呼为“锐士”,司马错便借这个名号建起了铁鹰锐士:下马步战以超越魏武卒为准,上马骑战以超越赵齐骑士与与匈奴胡骑为准,实是秦军精锐之中的精锐。
    这时只听那老者又道:“我大秦乃是那一世的第一强国,举国具是骁勇善战之士,到得始皇帝,更是雄才伟略,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创下了万世不变的伟业。我等的先祖便是大秦军中之人,只因南越作乱,不服我天朝,始皇帝派我先祖等六十万大军征剿南越,却不知为何,竟然到了这个世界。那铁鹰锐士乃是大秦军中最精锐之士的称号,我族先祖之中,多有当此殊荣者。当年武祖以此为号,铸就令牌送与那一众本族和外来的客卿强者,便是希望其有铁鹰锐士之勇,护佑我大风不遭灾劫。”
    两人正说着话,那老者脸上忽地罩上一层红光,旋即一股热浪自其身上散发出来,老者脸色顿时一变,也不及和秦易细说,闭目运功,好半晌那红光热浪方才消去。老者缓缓睁开双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这一番的百年真火劫如此厉害,只是前锋就这样难缠,看来老夫这一回想要度过此劫,却是要花上一番功夫了。只可恨那精灵族,竟然选在老夫行功最关键之时动手,不然度这百年劫哪会如此艰难?”
    秦易在一边看得分明,所谓真火焚身,无非是体内阳气过剩,阳火上升,只因这老者乃是地品境界,一身阳气之旺盛,不知超过常人几百倍,这才会有那热浪出现。他到这世界二十几年,深知这世界的武学虽以威力而论未必逊色于前世,但要么是一味的阳刚狂猛,要么是一味的阴柔,像前世那般阴阳相济,刚柔并用的功夫却是少之又少。
    第一百零四章 太极
    秦易身兼两个世界的武学,虽说功力尚浅,论起见识来却远比一般宗师级的人物还要广阔,早已看出这样的功法若是在境界稍低之时还无妨,若是到了三品以上,体内阴阳二气之中单一一股旺盛蓄积到一定程度,便会令得这一境界的武者极难突破。当年诸神临世之时,各族自然可以借助自家神灵的神力帮助突破,如今除非天赋异禀,根骨超凡之辈,或是像风天机这般曾得龙血强体之人,否则想要晋升至地品以上实是难上加难,加上那百年劫,更加令得这世上地品强者少之又少。他之所以将纳兵戒送与赢月儿,固然有其他深意,同样也有以此为由,将火鳞兽骨剑交给对方,借助剑中那一丝火气减缓其冰神诀孤阴之气的打算。
    这时见得老者之状,已然有了些许猜测,问道:“前辈每逢真火焚身之前一两个月,可是觉得五内烦躁,口中干渴,胸中更是隐隐有一股杀意?”
    那老者一愣,脸上露出一股惊讶之色,说道:“不错,老夫自从千年以前至今,共计经历过六次真火焚身和四次雷击,每次真火焚身之前,正是如你所说。只是你是如何知晓?”
    秦易微微一笑道:“请借腕脉一观。”
    老者虽不知他是何意,但这等百年劫原是地品强者的绝密之事,纵然亲人弟子也难知晓,如今亲耳听他将自家症状说得清清楚楚,心知其必有几分真本领。当下将信将疑地将手递给秦易,任由其伸出手指,为自己诊脉。
    秦易前世虽未学过中医,这一世却因练武之故对医道颇多涉猎,奇印医术本就传承自先秦,自然与前世乃是一脉,这诊脉之术于秦易而言可说是轻车熟路。秦易将神识附在老者的腕脉之上,细细体察,不过片刻工夫便已晓得了症结所在,收回手指,对老者说道:“前辈这百年劫从何而来晚辈不知,但这真火焚身的根由,晚辈倒是知道了一二。”
    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前辈所习战气,当是以刚猛为主,如今虽是练到刚柔任意之境,却依然是靠着阳刚之气推动,如此一来,体内阳气日益累积,阴气不得滋长,年深日久之下,自然会发作出来,这便是真火焚身。待到那多余的阳气发泄出来,焚身之劫自然也就过了。”
    老者好生失望,说道:“你说得倒也不错,只是这等结论,我和一众同伴,乃至一应地品强者早在数百年前就已得出,但这战气乃是我等武学的根本,除非废掉战气,重新修行,否则只怕永难免除此劫。”
    他说的也是实情,哪一个地品强者不是人中之龙?这么多年下来,便是真火焚身再神秘,其中缘由也被研究得清清楚楚,只是知道原因是一码事,如何做却是另一码事——这世界的战气有一种霸道的特性,但凡修习了一种之后,便不可兼修第二种,否则两种战气在体内冲突,习练者不死也要重伤。这帮地品强者一个个都是数百上千岁,一身武技不知吃了几多苦头才得来,又有哪个肯废掉战气重修?能不能修回原有境界不说,以这些人数百岁的身体,全靠战气调养滋润才得保持活力,一旦没了战气,能不能活过一天还是未知之事。
    秦易笑道:“这却未必,晚辈有一法,虽不敢说能解前辈此厄,但多少会有些用处。”
    随口念道:“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动之者分,静之者合。无过不及,随曲而生。人钢我柔为直走,我顺人背为之粘。遇急者急应,遇缓则缓随。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并进皆及神鸣。心静身正,亦气运行。”
    那老者先时还只是随意听着,随后脸色便自凝重起来,到得秦易念到最后,一个身子已然不自觉地从云床上面坐直起来,生怕听漏掉了一个字。
    只听着秦易又念道:“太极阴阳,有柔有钢,钢柔并亦动发自如。两气未分时,浑然一无极。阴阳位即定,始有太极出。人身要虚灵,行功主呼吸。呵、嘘、呼、哂、吹、加嘻成六数。六字意如何?治脏不二诀。治肝宜用嘘,嘘时睁其目,治肺宜用哂,哂时手双托……冬吹惟要坎中安。三焦嘻却除烦热,四季长呼脾化食。切忌出声闻口耳,其功尤胜保命丹。”几百字下来,正是前世赫赫有名的太极拳心法。
    这老者一身战气已然臻达地品境界,若要他废掉原来的修为重新修炼自是万万不能。但这太极拳虽是讲究以柔克刚,却绝非一味阴柔,反倒是刚柔并济,不独可以对敌制胜,也可调理阴阳气血,健身养生。且其严格说来只是一门拳术,并非真正的内功心法,老者纵然练了也不过是让体内状态更加平衡,却绝不至于练出什么内力来,否则秦易前世公园里那些练拳之人岂不是全都成了内家高手?自是不会与战气有何冲突,正是解决老者体内问题的良策。
    万法相通,殊途同归,这老者身为地品强者,武学造诣已达登峰造极之境,虽是未曾接触过这样的异世绝学,依旧听出了这太极歌诀的玄奥之处,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前方,嘴唇不住蠕动,却是在默念秦易所念歌诀。
    秦易知道这老者此时正在用心揣摩太极心法,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候其醒悟过来。
    这一站足足有两三个小时,直到太阳西沉,月亮东升,那老者突地发出一阵畅快已极的长笑,声如雷霆,直震得房顶四壁簌簌发抖。又过五六分钟,老者方才止住笑意,转脸看向秦易,正容说道:“小友这心法果然高妙,不独可助老夫度过那真火焚身之灾,更对老夫武道修行大有裨益,有此心法相助,若是上天眷顾,老夫当可在有生之年再做突破。此等大德,风狂永记在心——只不知这心法乃是哪位高人所创?”以他的年龄地位,秦易就是当他徒孙的徒孙也还嫌小,如今竟然以小友相称,足见其对秦易实是感激之极。
    秦易急忙说道:“先辈如此说,当真是折杀晚辈了。这心法名为太极,乃是晚辈无意间从一处山洞中得到,若是能助前辈一臂之力,自是再好不过。”他纵是脸皮再厚,也做不出将太极这等绝学据为己有的事情来,又不能告诉风狂真话,只得编了一番说辞。
    第一百零五章 怒龙谷
    风狂不疑有他,闻言感叹道:“天下之大,果然是高人辈出,这太极神功非天品以上境界的强者不能创出,老夫此番却是生受小友与这位创出此功的高人的了。”
    秦易忙又谦逊几句,随后说道:“这太极之法重意不重形,前辈虽得了心法,却无需拘于形式,只需把握神随即可。”
    以风狂的造诣,这道理自是懂得,当下两人又谈了片刻,秦易眼见天色已晚,自己自从见到精灵族施展灵魂献祭,催动摩云雕先行进入大风城之后,直到现在还未曾见过赢月儿两女,也不知两人情形如何,遂向风狂告辞。风狂也不挽留,只言道自今而后若是在这林海里有事,只管来找他出头,纵然是天大的事情,也自有他顶着,随后便自入了定。
    围困大风城的精灵族大军先是在自家的灵魂献祭之中去了两万,又被风狂将一团灵魂献祭的光雾扔到营地之中,杀了至少数千人,加上前些时日攻城之时折损的人马,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不足千人逃了回去。至此,精灵族的图谋已是全盘失败,那围剿各处大风分支的兵马也各自撤回,两族之间虽是仇怨又深了几分,却也算是息兵罢战了。
    大风族既然没了战事,秦易自然不会再留下,赢月儿更是归心似箭,过了两日,待到大局已定,便向风定等人告辞,离了大风城。这一遭风晴却是直截了当,当场便和秦易说道:“主人去哪我便去哪,主人若是丢下奴婢,奴婢便无颜苟活。”秦易知她心意已决,若是强行留下只怕当真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只得答应下来。
    只是到得上路之时,一行又多出了三人,乃是风源两兄弟,外加一个叫做风雷的少年。这三人却是地品老祖风狂在闭关之前亲自托付的,那风狂言道:“大风族在这林海里面待了上千年,绝少与外界往来,虽是强悍依旧,人却未免待得有些傻了,要想更进一步,非得让一干最优秀的后辈到外面长长见识,增进阅历不可。”秦易自然不会违逆这位生平仅见的地品强者的意思,左右自己也要带着风晴上路,也不差再多出三人,遂答应下来。到得上路之时,一行六人,骑着六头巨鹰,浩浩荡荡向着林海之外飞去。
    这巨鹰正是精灵族豢养之物,那日那光雾、除掉了数千精灵,余下的百来头巨鹰也被杀掉不少,独独这六头在光雾来临之前挣脱牢笼,逃了出去。只是这周遭的天空都已被摩云雕手下的飞行灵兽封锁,又哪里逃得走?这些巨鹰却也乖巧,竟然躲在林中不出来,直到一日之前,终于被它们觑个空隙逃了出去,却不料正遇到摩云雕,被抓了个正着。
    若是依照摩云雕的意思,当时便要打杀了这些漏网之鱼,秦易却见这些巨鹰灵智渐开,只需再过几年,便可晋阶灵兽,摩云雕虽然感念自己恩德,却终究不会离开林海,这几头巨鹰正好可以做代步之用。摩云雕对此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当下借着摩云雕的灵兽威压,加上威逼利诱,又不惜将自家的龙血给每头喂上数滴,秦易用了一天时间,总算将这些巨鹰收服,虽未达到如臂使指之境,代步却没什么问题。
    这一行人中,原本无人识得离开林海的路径,但秦易手中却有一副地图,上面绘着整个林海东北诸族聚居之地及其北面直到诺森王国的地形,何处可行,何处有何障碍,何处可抄小路,全都标得一清二楚,只要不是路痴,都可照着此图一路走出林海。这地图乃是当日离开商队之时巴诺尔所赠,此人是个精细知趣的人,眼见秦易轻易便消灭了精灵族伏兵,心知其绝非寻常之辈,有意结交,又见三人想要赶往诺森,便将自己行走林海三十多年绘制的地图送了出来,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有了这地图之助,加上风源等人都是林海之中积年的猎手,辨识方向的经验丰富之极,一路按图索骥,竟然毫无差错,这一日,已然到了踏云山附近。
    这踏云山号称林海第一高山,纵然在北方诸国之中也无一座山峰能够高过它,若是站在山顶,可见一朵朵白云在下面飘荡,好似被踏在脚下一般,踏云山之名由此而来。由这踏云山往北,便是林海各族中与北方诸国关系最为紧密的神木族的领地,再往北即是北方诸国,往西却可到达精灵本支所在的怒龙谷,东面则是矮人族领地,实是各族之间的一条天然分界。
    到了此地,按着众人原本的打算,便要一路向北,风阔却道:“此处距离那怒龙谷不过三百多里地,精灵族与我族已然不共戴天,如今虽然各自罢兵,早晚却必然再有一场恶战。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等既然到了此地,何不去那精灵本支一探?”
    这风阔年纪已然不小,人也颇为聪敏,却素来在族中斗鸡走狗,虽无什么抢男霸女的恶行,却实是个好事之人。此言一出,风源当时便不同意,说道;“我等奉老祖之命虽阿易兄弟前往奇印,乃是为了增长见识,那怒龙谷乃是精灵族本支所在之地,防备何等森严,休说你我,就是一众长老也不敢说能够进去。此举实是与送死无异,再也休要提起。”
    风阔素来就对他这位兄长又敬又怕,闻听风源开口,当时就不敢说话。风雷今年不过十六岁,比风晴还小上一些,乃是风源二人的堂弟,一身武技也有八品巅峰,被族中视为仅次于风源的奇才,但终究年纪幼小,此时自然不便插口,赢月儿和风晴两女原是无可无不可,自是也无甚意见。
    秦易此时却道:“阔二哥之言也有道理,我等出来乃是为了增长见识,却未必非得到奇印才行。精灵族雄踞林海霸主千余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上一看也未尝没有好处。何况精灵族生性排外,林海各族一向对其知之甚少,如若将来再有征战,我等此刻能多得一些内情,将来或者就可多一分胜算。”
    第一百零六章 精灵古树
    秦易这话虽是与风阔意思相同,反响却截然相反:赢月儿两女自是以他马首是瞻,风源风雷两人因他这些时日的战绩,也是对他佩服不已,风阔更不用说。当下三人计议一番,掉转坐骑,向西面飞去。
    本来精灵族性子孤高,从来不喜外人进入自家领地,从踏云山向西,距离怒龙谷百里之内,尽数被列为禁区,每日里巡视之人不断,空中更是有巨鹰远至数百里外巡视。但大风城一役,先是三百余头用来奇袭的巨鹰全军覆没,又被摩云雕与其手下击杀了若干,随后更是被风狂扔下的灵魂献祭光雾灭杀了二百余头,原本的千余头巨鹰,如今已然剩下了不足四百,刨去分散在各分支的,本支留下的不过百多只。如此一来,对空中的防护却是弱了许多。
    六人的巨鹰原本就已经快要臻至灵兽,得了秦易的龙血,这些时日以来已经开了灵智,跻身灵兽之中,对秦易的再造之恩自是感激涕零。有了这班对怒龙谷周遭底细了若指掌的灵兽,对手实力又今非昔比,此消彼长之下,竟然给六人轻易便进到了怒龙谷边缘的山岭之上。
    这种情形早已在秦易的预料之中,只是到了此地,再往前便是怒龙谷的腹心之地,戒备比起外面来森严了何止百倍?六人虽有巨鹰之助,也只得停了下来,站在此处最高的山峰上,远远望着十余里外山谷中的精灵族住地。
    这怒龙谷占地极广,四周团团十几座高山围拢起来,任你千军万马也休想从上面翻越,只有南北两面各有一处出口,被精灵族建起关隘,虽比不上大风城的险要,也是一等一的易守难攻之地。秦易等人所在之地算是围住怒龙谷的群山之外的第二重山峰,却比前面那座紧邻怒龙谷的高出些许,故而站在上面,虽然看不清谷内的具体情形,却也可在俯瞰之下,对其中概况一览无余。
    秦易极目远眺,只见那怒龙谷中郁郁葱葱,到处都是树林,其间隐约可见一座座树屋,又有木桥悬在空中连通,与一般种族果然大有不同。谷地中央乃是一棵参天巨树,从远处看去比周遭的树木高出一大截,怕不有二三百米高,树冠向四下延伸开去,足足有六七百平米,端的称得上庞然大物。看罢对身边之人说道:“我久闻精灵族中有一棵古树,相传乃是诸神种下,距今已有上万年,号称精灵族图腾,莫非便是那棵么?”
    风源等人虽在这林海长大,却从未来过怒龙谷,自是不知,却把目光纷纷看向风雷,只听风雷答道:“古籍所载,精灵古树高有数百米,挺拔奇伟,冠盖如轮,枝叶色做青蓝,这巨树的模样正好相合,向来便是了。”这风雷年纪虽小,平日里却最喜读书,大风族的藏书倒有六七成被他读过,堪称博闻广记。
    秦易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个疑惑,又问道:“我看这精灵族的住地,处处都是树林,各族虽是不与之往来,想来其大致情形还是知道的,就无人想过用火攻么?”
    这怒龙谷中到处都是林木,如果真能放上一把火,至少可让一半的山谷变成废墟,林海各族与精灵对战千年,怎会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又是那风雷答道:“易哥有所不知,这怒龙谷中所种的并非普通树木,按着我族祖先记载,此树名唤铁木,浑身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便是烈火也难以将之焚烧。这还不算,关键是那谷中央的精灵古树,不独是精灵一族的圣物图腾,更有天生的神力,但凡精灵谷中有一处起火,其必然用根系从地底吸上水来,化作雨幕,使之熄灭,加之这精灵族防备森严,外人想要进入根本是痴心妄想,更不用说在其内纵火了。”
    第九十六章精灵古树,终离林海
    这风雷果然不愧读书过万卷的人物,小小年纪,对这些掌故居然了若指掌,秦易先时还只是因他武学天赋不在风晴之下才看重几分,如今却不由得刮目相看,暗道:“这小子不光书读得多,说话也是有条不紊,如能再历练几年,倒真是块材料。”嘴里却并未出言,只是转过脸去,摇摇看着那鹤立鸡群般的精灵古树,心中若有所思。
    众人知道他在思考,谁也不敢打扰,好半晌,秦易方才如梦初醒般长长出了口气,转过头,对赢月儿说道:“月儿,今次却要用到你那神珠之力了。”
    赢月儿知他所说乃是那迷谷中得到的太阴神珠,也不管此物对自己修炼大有好处,檀口微张,将那神珠吐了出来,说道:“此物你只管用便是。”
    秦易当下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赢月儿频频点头,待到他说完,只见赢月儿手托神珠,将一缕战气送入其中,太阴神珠随即开始泛出蓝光来。又过了一会儿,那周边的温度越来越低,已然形成了阵阵白雾,赢月儿此时伸出二指一点那神珠,顿时一道光芒从上面激射而出,正好将那阵阵白雾笼罩其中,不过转眼间,已然变出了一块足有一人高下的冰块。
    众人正不解其意,秦易先是目测了一番与那精灵古树的距离,又开言让赢月儿舞动火鳞兽骨双剑,运剑如飞之下,片刻功夫就雕出了一块中间厚,四周薄,形如圆盘一样的物事来,正是秦易前世用过的凸透镜。到了此时,秦易吩咐风阔风雷抬着那冰制的凸透镜,在山谷上四处走动,终于找到一处所在,又命风源风晴等人砍下树枝,在选定的地方搭建起一个架子,这才让人将那冰制凸透镜放到上面。
    其时正是日正当中,太阳最为猛烈的时候,只见那阳光照在冰制凸透镜上,却从另外一边射了出去,且化作一道细小凝聚的光束,正落在那精灵古树之上。看到这一下顺利,秦易又让赢月儿冻结出数块冰块,将之切削成凸透镜的样子,按着阳光不同的角度摆放在地上。登时就是数道光束如激光一般落在那古树之上,刹那之间,只见一阵阵白烟从精灵古树之上升起,若是就近细看,便会发现原本可避刀斧,千年长青的古树上居然出现了一处处被灼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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