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明遇点头,觉出他们有话要说,没有让三个人僵持的气氛继续下去。
    他走去餐桌拿了烤盘,“那我先走了?”
    谢舒与他笑了笑,轻声道谢:“谢谢你的饼干。”
    傅明遇还记得她刚刚说的话,“等明天做了新的,我再送过来。”
    “……不用了。”谢舒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开玩笑的。”
    陆嘉言已经侧身让出了路,结果见两人又在门口说起话来。
    他顿时皱眉,不耐地瞥了眼对面的男人,径直走了进屋。
    “你……”谢舒被他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没拦住,正要开口,又听到傅明遇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叫我。”
    他还举起手机示意了下。
    “……没什么。”
    谢舒愣了下,然后浅浅笑了下,“谢谢。”
    她能感受到他的好意,同时心里划过一道微妙感觉,她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那个感觉是温暖。
    傅明遇与她道别后离开,谢舒收敛了情绪,然后转头看向已经在玄关处的男人。
    她把被他拎进来了的袋子往里挪了挪,又见他还往里走,出声阻止道:“好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陆嘉言只是顿下来脚步,仿佛没听到,只是说:“我晚饭也没吃就从家里过来,东西送到了,连水都舍不得请我喝杯吗?”
    他说完,已经往客厅走去。
    谢舒垂眸看了看地,有一瞬间想反驳他,这些东西又不是她让他送的。但唇瓣微微动了动,她还是没出声,因为她怕话题一旦起头,就又会扯远。
    应他之言,她倒了杯水放到面前,“喝吧!”
    言下之意,喝完就赶紧走。
    可他像是真的渴了,而不是找留下来的借口,拿起杯子直接就喝了半杯。
    谢舒站在沙发旁边,也不坐下。
    陆嘉言看到她这样子,心里有些许无奈,笑容苦涩:“就算分手了,也不用这样吧。”
    谢舒咬咬唇,什么也没说。
    可她不说话不理他,不代表他也没有话想和她说。
    陆嘉言眉头紧锁,缓缓呼气,然后站起来与她面对面,“小舒。”
    他声音比平时要温柔很多,谢舒抬眸看向他,下一秒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可她不想听。
    谢舒转身往门口走,这是送客的意思,想让他离开,陆嘉言迟了一步跟上来,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他步子迈得大,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谢舒弯屈手臂往后撞他,陆嘉言没有躲开,而是从背后抱住她。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他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声音变得很低,语气中还有几分恳求。
    谢舒没有给任何反应,陆嘉言就在靠她耳边继续说着话,“这段时间我也努力着按你说的,可是我放不下,谢舒,我放不下。”
    或许是因为很少会见到他这副恳求的姿态,谢舒有过一瞬间的不真实。
    可是她没有心软,低下头,没有再挣扎,但也不是妥协。
    她很平静也很冷淡,仿佛是在叙述着一个不相关的事实:
    “陆嘉言,总有一天你会放下的。”
    她是如此的笃定。
    “你只是习惯了我而已。”
    说完,谢舒就伸手去掰他的手,她用了点力气,一点儿也没留恋他的怀抱,直接转身往后退了一大步。
    大概是这半个多月的缓和期,每天都在忙工作忙学习,谢舒没再陷入过一次分手的难受中。
    也没有一次想念过过去。
    又或者,她最想念的始终是高中那三年。
    想念他骑单车带她回家的日子,想念他陪她早起背书的日子,想念他每晚先写完作业还要故意留下来陪她的日子。
    所以这一刻,她看到他,心里还是会疼。
    可她又保持着镇定。
    因为谢舒知道,她回不了头。
    陆嘉言低头看着她,带着那自诩为深情的爱意,“我放不下。”
    “可是,我已经放下了。”谢舒没有躲闪,回视他的目光,眼里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语气特别认真:“陆嘉言,我不是受虐狂,我谈恋爱是为了开心,而不是为自己增添难受。我也很庆幸自己放下了,终于不用再承受那些不开心。”
    陆嘉言不相信,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她在说谎的证据。
    可是谢舒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陆嘉言紧紧地盯着她,眼睛也红了,浑身散发着一股悲伤。
    可他只听到,她是那么冷漠地对自己说:“陆嘉言,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
    第二天是周日,天气晴朗。
    陆佳佳大概是听说了什么,又或者是被人委托,来约谢舒去看春景。
    但谢舒没有心情去外面走走。
    一个人待在家里,拿着本书,也没看,只是盯着某一处出神。
    下午忽然下起了雨,这是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整个城市笼罩在烟雨中,雨水不断拍打着落地窗的声音很有节奏感,谢舒站在窗边,看着雨幕里匆匆行走的路人。
    一直到晚饭前,乌云散开。
    这场大雨冲刷尽了城市角落的尘埃,也将她心里的烦闷,一并驱散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如她所要求的,陆嘉言再没有来这里找过她。
    他没有出现。
    但是谢舒不经意间却会想起他。
    因为在她过去二十年的生命里,留下了太多关于他的痕迹。
    这并不代表着她在怀念。
    只是习惯而已。
    她想起那天自己对陆嘉言说的话。
    同样的,只要时间一长,她也可以忘掉习惯。
    -
    这一天,陆嘉言也同样的放下工作,接近中午时候从工作室离开,宋博远叫住他:“不是说中午一起吃饭吗?”
    “有点事,你们吃吧。”陆嘉言丢下句话,就进了电梯。
    他到家时,沈娴正拎着包要出门,见儿子忽然回来,惊讶了下,又笑着说:“这周末不用加班吗?家里今天可没准备午饭。”
    陆嘉言道:“你去忙吧,我就回来拿个东西。”
    他直接上楼,径直走向东侧的书房,推开门,从书架上拿下相册,要翻开的那一刻,他有瞬间的犹豫。
    相册很厚,但里面真正有照片的页数却很少,陆嘉言看着照片里满脸青涩对着镜头笑的两个人,翻页的手指忍不住微颤。
    他和她的合照,真的很少。
    相册里的照片基本都是拍摄于高中时候,谢舒来到陆家之后的日子。
    这本相册是谢舒制作的。
    “为什么要把照片洗出来?”陆嘉言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
    那时候她说:“照片是留作纪念的。”
    她用的是“纪念”这一词,而不是“留念。”
    纪念,是用来怀念某些有意义的事情。
    陆嘉言看着相册里的一张张照片,他好像还能回忆起每张照片拍下时的场景,那些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的往事。
    这些照片见证了他们的青葱岁月,也象征着他们的过往故事。
    他拿着这本记载了他们无数珍贵画面的相册,脑海中又不断回响着谢舒的话。
    “我已经放下了。”
    “我也很庆幸自己放下了。”
    她说,她已经放下。
    可他揣怀着这份过去,不愿放手。
    -
    三月就这么过去了。
    谢舒在一个双休周末回了趟陆家。
    她也才知道,原来陆嘉言这段时间是搬回了家里住,但晚餐时,沈娴与她抱怨:“嘉言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
    谢舒给沈娴盛了碗汤,说:“他们可能在开发新项目吧,过段时间应该就不忙了。”
    之前有段时间他们也忙,那时候他不回来谢舒也就不睡,十点一到就打电话过去提醒他下班。
    沈娴担忧道:“就怕天天熬夜,他那身体扛不住。”
    “嗯,长时间熬夜对身体危害很大。”谢舒点点头,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只能叫厨房炖点汤给他补补。”沈娴叹了声气,“就该有个人来管管他,不然就他这样,忙起来什么都不管,根本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舒不知道沈娴怎么忽然提到这了,只点点头,认真吃着饭,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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