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甄璀璨极为冷静的看着他,慢慢的问:“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为了得到我的心?”
    闻言,华宗平受伤的目光一闪,诚恳而灼热的回视她,先是轻轻的抚了抚她的眼帘,想要抹去她惯有的冷静,却发现适得其反,她越发的冷静,连同她整个人都显得更沉着、清醒。
    他正色道:“我从没想过能得到你的心,我只是对你好奇,好奇你怎么能凡事沉着处理,似乎从任何危险中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脱身。不知不觉中,却把我的心给了你。”
    甄璀璨微笑道:“我暂且信你。”
    “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
    “好。”
    华宗平道:“我还知道她是让董弘川重蹈刘阔的覆辙。”
    “刘阔?”
    “当年,李后刚薨,她还是如妃,登上皇后之位后,她招揽时任禁军统领的刘阔,以色-诱委身之,使刘阔对她死心塌地。有了刘阔麾下的禁军为盾,在皇宫中,她开始加害先皇,在先皇重病卧床不起时,竟是在先皇面前与刘阔*,活活的气死了先皇。”
    甄璀璨震惊。
    “后来,她成为了皇太后,刘阔没少替她杀人。皇权逐渐落入她的手中时,刘阔就完成使命的死了。”华宗平语声淡然,“初进皇宫的那几年,她所受到的残忍无情打压,已经消磨去了她的人性。她一次次的布局设网,为了能掌握至高无上的皇权,全都在所不惜,包括最起码的廉耻道德。任何人在她眼中都微不足道。”
    一个出身极其低微的少女,能一步步的走到皇权之巅,可见她所经历过的磨难。没有人保护她,她的忍辱负重常人难以想象。那是一次次绝望之后的涅槃,心肠变得极其硬,使她不得不工于心计,眼中只有权利,再无其它。
    “董弘川不会步刘阔的后尘。”甄璀璨说得很坚定。
    “他是正人君子,”华宗平并不怀疑,却也不免担忧,“不过,他能不能一直是正人君子,取决于他受的诱惑够不够大。”
    “依你之见,什么样的诱惑足以使他动摇?”
    “目前而言,”华宗平定睛的看着她,只有她有魅力俘虏那颗正直的心,“你。”
    甄璀璨泰然一笑,放下心来,道:“我不会给他机会,要让他当一辈子的正人君子。”
    “他答应跟你一起欺瞒太后?”
    “嗯,他的处境也很难,他祖父一直在逼他,为了董家。”
    华宗平道:“董家从不知名的县令小官,到如今权势显赫的董府,董文闲真的很会攀爬。”
    甄璀璨不置可否。
    华宗平眸中隐现愁容:“你决定跟他一起逢场作戏?”
    “嗯,”甄璀璨带着深思熟虑的认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初衷。”
    “我能明白,可我还是很介意,我不愿看到你跟任何男子逢场作戏,特别是他,”华宗平露出痛苦之色,“我担心你们会假戏成真。”
    甄璀璨很好笑的笑笑,迎上他的痛苦,她打趣道:“如果只是担心这事,那正合我意。”她笑得眯起眼睛,“且看你怎么待我。”
    “无论如何,我都会待你好,”华宗平还是觉得危险,不知道甄太后会突发什么奇想,万一想些恶毒的法子怎么办,便试图劝说她道:“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对策,我不能窝囊到让我心爱的女子为了我委曲求全的跟别人逢场作戏。”
    “我等着你想出对策。”甄璀璨心意已决,“在此之前,先按我的计划行事。”
    华宗平问:“你还有什么计划?”
    甄璀璨笃定的道:“如你所愿,让你成为傀儡皇帝。
    ☆、第七六章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
    甄璀璨为了能让计划实施得顺利些,她主动踏进甄府和董府去游说。
    跟甄达坐于知行堂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她扫了一眼他双鬓的白发,缓缓地说:“我想要嫁入皇室,祖姑母已同意。”
    甄达依旧沉稳如山,却没有惜字如金,沉声说道:“当你得到甄大小姐的身份时,就注定了要嫁入皇室,是喜是悲,想必你也思量清楚了。”
    “您觉得是悲?”
    “每个人追求的不同,有人披荆斩棘往高处,有人粗茶淡粥小富安,其中滋味,悲喜自知。”
    甄璀璨清声道:“我受苦了十几年,想余生享受荣华富贵,这没什么不对,是不是?”
    “你这次来应不会是跟我探讨这种空虚的道理,”甄达直视着她,“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甄璀璨一怔,不由得笑了笑,道:“我想请您帮我从这些皇子中挑选一位好夫君。”
    甄达道:“不必跟我拐弯抹角,直说,你想嫁给谁?”
    “我直说了您就会支持?”甄璀璨捏了捏手指,“就能设法顺了我的意?”
    “你应该知道我作不了主,”甄达沉吟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是啊,甄家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甄太后的手里,”甄璀璨试探性的道:“像我娘这种嫁入甄家的人,也是命不由己,都要因她夺-权的阴谋而随意被处置。”
    甄达肃目道:“如果换作是你,你可能也会那样做。”
    甄璀璨被骇了一跳般的道:“何出此言?”
    甄达用她方才说话的语气说道:“她受人欺凌那么久,想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这没什么不对,是不是?”
    甄璀璨一字一顿的问:“难道娘死得活该?”她涩涩的一笑,自答着,“确实活该,天底下那么多人,她却偏偏嫁进甄家。”
    “她死得委屈,最主要的责任在我。”甄达眸底猛得变得冷沉。
    甄璀璨不语。
    甄达又道:“但你娘绝不愿看到你执意报仇,让自己跳入火海中,葬送自己的幸福。”
    她故作不懂的道:“能荣华富贵,何来的葬送幸福?”
    “你根本就不图荣华富贵,你对权力毫无*,你活得从容不斤斤计较,像是一只白鹭择一片水草丰美之处便能栖息。”甄达早已看穿了她,正色的道:“若不是因为你娘被害,你不会煞费苦心的步步为营,过一种你不想过的生活。”
    甄璀璨蹙眉,原以为他对自己漠不关心,殊不知,他一直在观察自己。
    “是要谢谢您帮我对付了李家,替我娘报仇。”她说得很冷静。
    甄达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已习以为常,只说道:“仇是报不完的,事有因果,时局所迫。”
    “谢谢提醒,确实事有因果时局所迫,那就让支配者也尝尝事有因果时局所迫的滋味。”
    “这不就是跳入火海?”甄达不禁惋惜。
    “心甘情愿,”甄璀璨想到跟华宗平的心心相印,微微一笑,“说不定能博一份幸福。”
    甄达诧异的问道:“是谁能让你甘愿冒险一试?”
    “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活得漂亮一些。”甄璀璨反问:“您觉得我嫁给谁,能博得到幸福?”
    “我说过,不必对我拐弯抹角。”
    甄璀璨看着他,那是一如既往的深沉,看不出他的真实情感。她想了想,诚实的道:“六殿下华宗平。”
    “他?”甄达想不明白。
    “他最为合适。”
    “确认是他?”
    “就是他,尽管他玩世不恭,”甄璀璨打趣般的道:“但他是几位皇子中,容貌最为俊美的一位。”
    甄达直截了当的问:“你喜欢他?”
    甄璀璨神色微微一变,随及笑了笑,道:“我知道您会在想此人要么胸无城府,要么深不可测,不可喜欢;皇权争斗尔虞我诈,需冷静无情铁石心肠,莫授之于软肋,不可喜欢;世事多变,切勿轻易将情感托付,不可喜欢。”
    “你知道就好。”
    “我选他自是经过考虑再三,”甄璀璨很自信的说:“他是我最能掌控的皇子。“
    甄达淡淡地道:“很多时候,人就是毁在自认为最有把握的事情上。“
    “事在己为,且赌一次,赢要赢得精彩,输也要输得精彩。”甄璀璨清醒如初,“不知,您是否愿意顺我的意。”
    甄达道:“我会在近日暗示太后册立华宗平为太子一事。”
    甄璀璨一惊。
    “正合你意?”
    “我确有此意,就是不知太后的心思。”甄璀璨咬了咬唇,确实正合她意,她就是想先让华宗平成为太子,再让太后赐婚,她就是太子妃了。
    甄达沉声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好。”甄璀璨也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的‘谢谢’,竟是没有说出去,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歉意想要赎罪的灵魂,那么的晦涩,那么的坚毅。然而,她不需要赎罪,也不需要歉意,她只是要让残害娘和她的人受到惩罚。
    半晌的沉默后,她起身告辞。
    “你娘她葬在何处?”
    甄璀璨已走到门口,她脚下一顿,心平气和的道:“我娘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愿意被人打扰。”
    她抬脚跨过门槛,信步而去。
    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她穿起藕荷色的斗篷,清秀的面容上尽显素静,任谁也看不出她内心的波澜。
    游说了甄达后,隔了三日,她于一个深夜进了董府。
    捧着莲纹暖手炉,甄璀璨分享消息道:“太后想要册立一位太子了。”
    “可有人选?”
    “不知她想选谁,”甄璀璨试问道:“你认为谁比较合适”
    董文闲道:“老夫不枉加揣测,只等着太后宣布。”
    甄璀璨发现董文闲一向如此,不结党营私,只围绕着甄太后,跟甄达的意见一致,这无疑是明哲保身的一种法子。
    既然他常跟甄达的意见一致,那么,甄璀璨就抓住了机会,她很坦诚的道:“我爹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他亲口的告诉了我。”
    董文闲很感兴趣的问:“是谁?”
    “六皇子华宗平。”
    董文闲稍有惊讶,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倒认为四皇子最为合适,宫女所生,软弱无能,其母早已病逝,毫无外戚势力。
    “我爹说华宗平为人轻浮毫无城府,朝堂之中无羽翼,名声近乎扫地,而他又意不在皇权,只在乎金钱享乐自由散慢,说不定他会弃皇权而去游山玩水也不无可能。”甄璀璨缓缓叙述道:“况且他被派去守皇陵自醒过,可对天下人说他受到皇帝的亲自教导,已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他又是嫡子,立他为太子,不会显得突兀。”
    “如此说来,确实合适。”董文闲捊了捊胡须,笑言:“老夫也觉得他比较合适。”
    甄璀璨道:“我不认同我爹的说法,但既然我爹觉得他适合,自有我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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