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甜扑到石岸上,在地上滚了一圈。它踉跄地爬起来,沿着湍急的河流追着两道逐渐消失的身影奔跑。
    “主人!”白甜化出人形跳进了河里,一团白影掠过,将她叼在嘴里,重新丢回了岸上。
    “你的主子与我家主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白雪望着汹涌澎湃的河水,双眸闪烁着荧光,“主子贵为神魔君,区区江水奈何不了他们。”
    “你别忘了,这里不是别处,是雪狱山的暗河。水下藏着什么东西,你我皆无法预料到。”白甜说,“白雪,你也感应到了吧,千年前封印梼杌,你也有份。梼杌的封印一旦解除,雪狱山里的邪物便会重新获得自由,为祸六界苍生,不就是邪影王的目的吗?他想将六界变成理想中的炼狱,他想称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弑神剑的所有力量一旦得到唤醒,加上镇压在梼杌身上的邪灵一出,灵君封印邪影王的阵法便可轻而易举的攻破。”
    白雪低吼一声:“邪影王现世,梼杌要冲破封印是迟早的事。千年前种下的因果,现在是该了结的时候了。”它瞥了一眼白甜被鲜血染红的白衣,道,“你受伤了?”
    “轻伤,无碍。”一经白雪提醒,白甜方感到腹部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痛楚席卷她的神经,眉梢动了动,她站起来,脚踝一歪,倒在白雪的身上。
    “白甜,你爱逞强的性子过了这么久,依然死性不改啊。”
    白甜脸颊绯红,鼓着腮帮子瞪了它一眼:“要你管!”
    白雪不以为意:“别怪我多嘴,希望这一世别因为自己的任性,毁了你的新任主子。”
    白甜被它戳中了痛点,脸色一白,顿时哽住了话头,垂眸不语。
    “上来,这里不安全,我们要赶梼杌冲破封印之前,找到他们。”白雪不想再多说什么,它站起来抖抖身子,望向沉默不语的白甜。
    “我可以自己走。”
    “白甜,我没有多余的时间看你逞强。”白雪厉声道,“他们在暗河下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白甜咬了咬牙,翻身爬上了白雪雄厚的背。白雪驮着她沿着河岸往下走,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
    梅开芍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生了一团篝火,这是一个矮小的山洞,却异常的干燥。她直起身子,浑身痛得厉害,披在身上的白袍滑落在手边,露出受伤的肩膀。她抬眸,看见慕容寒冰弯腰走了进来。
    “殿下……”梅开芍嗓子一动,发现喉间干涩得厉害,声音沙哑。
    “醒了?”慕容寒冰将她搂进怀里,将盛水的荷叶递到她嘴边,“先别说话,喝口水润润嗓子。”
    梅开芍喝了几口,口感甘甜,应该是泉水。有了水的浸润,她的嗓子没那么疼了。
    慕容寒冰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头,将额头相抵。
    两人的距离之近,梅开芍呼吸一窒,定定地望进他那深邃的双眸中。从他身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悸,身上似乎更热了。
    她知道,她在发烧……头昏脑涨令她精神萎靡,本就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如纸。
    “殿下,这是哪儿?”梅开芍握住他松开的双手,顺势扑进他怀里,熟悉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没来由的安心。
    慕容寒冰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乖巧温顺的梅开芍,他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断崖之下,我们被暗河冲到了岸上。现在是晚上,雪狱山里的异兽喜欢在夜里活动。这里安全,我们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出去找出路。”
    “梼杌的封印,要破了吧?”此刻梅开芍的心里极度不安,这是受了白甜心理影响的缘故,她现在可以感受到白甜的生命跳动,证明它是安全的。
    “白甜与你说了什么?”慕容寒冰不愿梅开芍卷进这场纷争中,故隐瞒了许多事情。他布局紧密,却漏了白甜也是千年前的当事者之一,该瞒的,至此也是瞒不住了……
    “千年前封印梼杌的人,是殿下吧?”梅开芍清淡的语气在寂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即便白甜不说,她也能想到。但心里猜测是一回事,听到别人亲口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以失去元灵的代价封印了邪影王,梼杌本是六界四大凶兽之一,若放任其自由,亦是一大后患。”
    “芍儿……”慕容寒冰加重手上的力道,声音清远,眸底一闪而过的伤感,“真正封印梼杌的人,是云卿。”他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
    梅开芍的脑海瞬间翻腾倒海,零零碎碎的片段飞速的滑过眼前,可她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记不起来,原来她……猜错了。
    “邪影王是我黑暗神识的一部分,当年我走火入魔,邪影王趁乱逃出。我功力衰弱,镇不住邪影王的魔性,他将梼杌从冥界封印中释放出来,杀了不少妖族。云卿以祭出元灵珠的代价,封印了梼杌。雪狱山本就是梼杌的封印之地,将它困在此处,靠近冥界,有冥界鬼王看守,自然安全。”
    但千年后,事情出现了意外。雪狱山的封印将破,冥界鬼王却毫无动静。
    “当年神魔君封印邪影王,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一道强有力的声音从洞口传了进来,外面刮起了大风,树叶簌簌作响,风中掺杂着浓重的杀气,“速速给本君滚出来受死!”
    耳边传来铁链疯狂颤动的声音,空气变得躁动不安。
    “在这等我。”慕容寒冰起身,欲只身一人往外走。
    梅开芍却抓住他的手,看着他道:“一起。”
    来者不善,她想与他齐肩御敌。无论千年前封印的人是慕容寒冰还是云卿,于她,一切皆不重要了。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是梅开芍,不是云苒。云苒和云卿之间的纠葛,她不想再去了解。珍惜当前,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寒冰蹙了蹙眉,反掌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山洞。
    “神魔君可还记得本王是谁?”那是一只浑身遭受锁链缠身的巨型天狐,绿色的双眸盯着眼前的慕容寒冰,躁动的情绪愈加狂躁了,垂在脚边的铁链疯狂舞动,地上闪烁着银光,看来是被阵法困住了。
    慕容寒冰看了它半晌,薄唇轻启:“天狐族狐王,越泽?”
    “不错!”越泽癫狂一笑,眼里满是杀气,“果真是天助我也,堂堂神魔君居然有落难的这一天,你自动送上门来,可是怨不得本王心狠手辣!”
    “你我皆是第一次见面,本君记得不曾结仇与你。”慕容寒冰护在梅开芍的面前,冰冷的双眸渐渐染上嗜血的猩红。
    “神魔君好大的忘性啊!”越泽锤了一拳地表,地面猛然摇晃起来,巨头直逼他们眼前,若不是有铁链拴着,恐怕它早已动手了,“魔族与圣族一战,将我万代子孙的栖息之地变成百年战场。魔界邪物残杀我族,神魔君当然不记得,因为那时的你,眼里只剩下杀戮。圣族那孟舍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梅开芍突然想起来了,游离曾经提过,魔界与圣族的那一战,殃及了天狐族。弑族之痛,越泽对神魔君恨之入骨,实乃正常。
    慕容寒冰下意识护住梅开芍的举动,引起了越泽的注意。他眯起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危险地盯着藏在慕容寒冰身后的那名女子。
    突然,越泽瞳孔一缩,厉声道:“你是云苒?”
    “我不是云苒。”梅开芍的长相与云苒相差甚远,可眼前的天狐王却能透过她的躯体,认出她是云苒的转世,实力着实不可小觑。
    “你的确不是她,但又确实是她。”越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梅开芍不明白越泽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敌意,不,准确的说,他为什么会对云苒产生如此大的敌意……
    “越泽,当年邪影王出世,殃及六界。天狐族浩劫,是他所为,与旁人无关。”慕容寒冰语气中满含警告,当年他与圣君一战,邪影王从中作梗,他无瑕顾及其他,让邪影王有了可趁之机,被灭族的妖兽何止一家。邪影王想要打开冥界入口,释放梼杌,必须要有足够的阴灵作支撑。而位于冥界入口的天狐一族,正好成为了邪影王破阵的目标。
    “邪影王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若不是你鬼迷心窍,无故招惹了红尘是非,怎会走火入魔,有此劫难?神魔君,族人的血海深仇,本王是必定要讨回来的!”越泽躁动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如不是云苒当了那红颜祸水的引子,魔界和圣族又怎会打起来。说到底,云苒始终脱不了干系!他被神帝困在族地千年,每年十五月圆总要遭受剥骨之痛。忍辱负重多年,报仇支撑着他苟且存活到了现在。大仇未报,他怎能甘愿死去。即便入魔,他也要讨回这一笔仇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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