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穿着一身黑袍,并不擅长言语,许是沉默寡言惯了,嗓音很哑:“侯爷,若是我活着回来,也不再是常青了。”
    谁都知道,此去大燕,她是北魏细作,两国之争,无论谁主沉浮,常青都不可能再是定北侯府里的常青了。
    迟修远久久沉默。
    “如果回来的是我的尸体,侯爷,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她依着身后的常青树,站得笔直,忽起的风吹起她黑色的衣襟,她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黑袍,将头发盘作男子的样子,常年背着那把青铜剑,那是迟修远送给她的剑,她从不离身。
    常青,她不一样,和世间任何女子都不一样。迟修远看着她,出神:“好,我答应你,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把我的尸体葬在你院子里的那棵常青树下,不要立墓碑,在旁边为我再种一棵常青树便够了。”
    她似乎很喜欢常青树,所以在她六岁那年,迟修远为她赐名常青。
    他狠狠抱住她,声音竟有些梗塞了:“好,我答应你。”
    灯光,外景,演员,都十分到位,只差最后一个镜头,唐易虚揽着阮江西,正要低头去亲,怀里突然一空。
    宋辞抱着阮江西,沉着脸:“你敢占她便宜试试。”
    唐易嘴角抽搐,当他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的流氓吗?真特么想揍人。
    然后,张作风导演出面调解,说了十五分钟,口水都快说干了,宋辞只赏了一个字:“滚。”
    滚是吧,滚就滚,你宋少是赞助商,是财神爷,是法西斯!惹不起滚总行了吧。张导暴走了,捉住排戏的场务又是一顿胖揍。
    然后阮江西只说了一句话:“宋辞,不要闹。”
    宋辞抿嘴,不说话了,背着身,走到一边去,明明恼怒得厉害,却不对阮江西发作,自己生闷气。
    张导赶紧趁热打铁:“action!”
    结果,和第一次一模一样,卡在了最后一个镜头,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怀疑:只是碰碰唇,尺度真的很大吗?宋少为何一副抓到了妻子出墙似的表情。
    这样反复ng了7次,唐易快要被搞疯了,对着宋辞吼了一句:“老子不演了,给你演行了吧!”
    宋辞沉思着。
    靠,宋辞还真想亲自上阵?唐易直接把剧本甩宋辞脚上,这戏没办法拍了。
    原本预计下午五点就能收工的拍摄,就这么被耗到了晚上,阮江西对工作人员道了声‘抱歉’,宋辞立马回‘为什么要道歉,他们的加班费都是锡南国际给的’。
    你有钱!你大爷!
    阮江西无奈,将宋辞带去了休息室。
    不会让宋少在休息室里面跪键盘吧,大家伙脑洞都开大了,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依照宋少对阮江西的宠爱程度,多半在宋少家里,阮江西地位为尊。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阮江西和宋辞出了休息室,阮江西低着头,脸蛋红红,宋辞一脸餍足。
    得,家暴哪有美人计的效果来得立竿见影。
    化妆师眼明手快,赶紧上前去给阮江西补了个妆,尤其是脖子,痕迹太明显了,宋少也太明目张胆了点,阮江西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哪能这样亲,额,说到底是阮江西惯着。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看唐易的怨念也还没消,导演也想赶紧完事:“补最后一个镜头就可以了。”
    阮江西还是一贯地一秒入戏:“把我的尸体葬在你院子里的那棵常青树下,不要立墓碑,为我再种一棵常青树便够了。”
    “好,我答应你。”唐易附身,唇贴着阮江西,念了一句,“常青。”
    一触即离,唐易一秒都没有稍作停顿,连后面的台词都直接省了,回过头,正好看见宋辞森冷到骨子里的眼神,唐易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他有预感,这绝对会是阮江西拍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吻戏。
    “ok,ok,过过过。”一向吹毛求疵的张导,已经顾不上挑剔唐易的敷衍的演技了,要是再来一次,他可不敢保证《定北侯》还能未删减版播出。
    半瓶矿泉水下肚,唐易仍然觉得莫名的心惊胆战:“我还是第一次把吻戏拍得这么仓促,看宋辞的脸色。要是再来一次,他得杀了我!”
    “你们不是兄弟吗?”
    说起来唐易就窝火:“兄弟算个屁,恐怕连阮江西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张作风点头赞同,宋少确实太厚此薄彼了。
    那边,宋辞不等镜头撤走,二话不说,上前就把阮江西拉到怀里,捧着她的脸就吻,动作很急。
    不是浅尝辄止,是现场版法式深吻,直接上演舌尖上的躁动。
    阮江西哪里招架得住,软了身子偎在宋辞怀里,到底是脸皮薄,脖子都羞红了一片,推了推宋辞:“他们都在看。”
    宋辞不满意被中断,又将阮江西的脸固定在唇下,贴着她的唇畔,只说了一句:“没事,我会挖了他们的眼睛。”
    然后,扣着阮江西的腰,继续深吻。
    然后,方圆几十米的生物,都自觉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心痒难耐。宋少的亲热戏,真的好想看怎么办?可是没那个胆子。不要怀疑,宋少向来说到做到,说挖眼睛就绝对不止只挖眼睛。
    直到宋辞将阮江西唇角全部舔了几遍,才放开她,醋意未消,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阮江西脸上热意还未褪去,动情后的眸水雾迷离,十分好看:“宋辞,别生气。”
    宋辞生气:“你以前说可以借位。”
    阮江西说过的话,他全部都记得,而且,对她,他锱铢必较。
    阮江西解释:“编剧不同意。”
    哪止编剧,导演和制片也不同意,什么年代了,拍个吻戏还借位,何况这场吻戏很重要,是整个剧本中定北侯和常青唯一的感情戏,画龙点睛之处,怎么能大意,借位?开什么国际玩笑。
    宋辞唯我独尊惯了,直接简单粗暴地表达:“我可以换了编剧。”
    不止换了编剧吧,恐怕宋少连整个剧组都想换了,反正他有钱,他任性,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哪个敢违抗。在场的一众工作人员都无语凝噎了。
    阮江西性子好,继续哄闹脾气的某皇帝:“宋辞,这只是演戏,不是真的。”
    宋辞理了理她盘起来的长发,十分喜欢她古风的装扮,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手腕缠绕的带子,说:“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我还是很介意,就算是演戏,别人也不能亲吻你。”宋辞强调,“你是我一个人的。”
    一场点到即止的吻戏,没有任何逾矩,却还是惹得宋辞这般耿耿于怀,可到底她是艺人,以后这样的戏份在所难免,阮江西苦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宋辞亲了亲她蹙着的眉宇:“不用苦恼,我会给你找个替身,以后这样的戏,让替身来演。”
    阮江西片刻惊愕之后,笑了。
    他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这么open的年代,除了武打戏,连裸戏都不用替身了。吻戏用替身?宋少大人当真会玩!
    唐易不惊讶,替身之说不是天方夜谭,宋辞已经安排人去韩整容了,他只有一个要求,只能侧脸像阮江西。宋辞啊宋辞,爱阮江西爱到丧心病狂!正腹诽着,后背一道冷光袭来,唐易回眸,对上宋辞的眼,立马换上一脸真诚无辜的表情:“除了唇,我没碰到她任何地方。”
    宋辞就着袖子,给阮江西擦了擦唇,一遍,又一遍,又俯身亲了亲才作罢,看着唐易,寒光晕染的眸竟有几分嫌恶:“我给过你警告,不过你不够聪明。”
    话,三分冷,七分沉,很危险的讯息!
    唐易眼皮不自觉地跳了,扬高了语调,虚张声势:“宋辞,你别乱来啊,我这是敬业。”他觉得,宋辞一定会乱来,怎么狠怎么来。
    果然——
    宋辞面无表情:“你和锡南国际的合同到今天为止。”
    唐易笑得很僵:“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宋辞冷眼相视。
    一个眼神,唐易心都凉透了:“我们可是兄弟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啊。”
    宋辞表情都没有给一个,揽着阮江西的肩,错身离场。
    这一手亲情牌,唐天王打得很失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算什么?有阮江西的头发丝重要吗?有阮江西的指甲盖重要吗?有阮江西的吻重要吗?
    唐易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事实证明,宋辞不是开玩笑的,在外候驾的秦特助得到指示后,对着场外记者当场就宣布:“锡南国际以后一切产品都将由阮江西小姐来代言,相关合同公司已经在拟定,不日就会签订正式并且长期的合约。”
    消息已经放出,顿时,所有场外记者都炸开了锅,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刚走出片场的宋辞和阮江西,并不敢太放肆,只有几家胆大的媒体敢旁敲侧击地提问。
    “宋少,唐易与锡南国际合作八年有余,您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临时更换代言人。”
    “宋少,请问锡南国际和唐天王解约和阮江西小姐有直接关系吗?”
    “请问是阮江西哪一方面的特质符合锡南国际代言人的形象。”
    “锡南国际之所以选择阮江西,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
    这群有贼心没贼胆的媒体人,不就是想问有没有黑幕潜规则之类的吗?秦江鄙视了一番,再看宋老板脸色行事。宋老板破天荒地没有表示对闪光灯的厌恶,更是破天荒地对着镜头惜字如金地解释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此一言,阮江西错愕,秦江惊掉了下巴:宋老板居然明目张胆地把阮江西私有化了!媒体记者拍疯了,头条!又是头条!
    刚走出片场的唐易听闻。一肚子还没来得及消退的火气,瞬间飙涨,咬牙切齿几乎吼出嗓子眼:“你是说我是外人?”
    宋辞完全忽视,只顾着帮怀里的阮江西遮挡刺眼的镁光灯。
    唐易干笑,咬碎了牙:“从现在起,老子就割袍断义,和你恩断义绝!”说完,扯破了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戏服。
    割袍断义,仍旧不能消了唐易久积多时怨念,一个阮江西,已经彻底魔怔了宋辞,六亲不认助纣为虐,宋辞无药可救了。唐易直接甩头走人,不想再和宋辞有任何瓜葛,转念一想,三天之后,自个姓甚名谁宋辞都不记得,那割袍断义岂不是每三天都得重来一次?草!唐易抓了一把头发,暴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绿化树。
    留下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之后,宋辞护着阮江西离开了现场,秦江留下善后,看着媒体朋友们各个意犹未尽的表情,厚道的秦江有点不忍心了:“各位媒体朋友,还是那句话,宋少的规矩大家都懂吧?”
    一句扫兴的话,灭了所有记者朋友的兴致,只余一个念头:可不可以撕了宋少这位特助,每每都在激动人心的时刻,浇上几盆冰凉的冷水。
    宋少的规矩:不登照片不见报。
    最近新增了一条:抹黑诟病阮江西者,毁尸灭迹!
    一个小时之后,一篇关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报道上了娱乐版头条,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一句造谣,是有史以来最写实最朴实的报道,只有一句话:锡南国际解约唐易,择阮江西为新晋代言,宋少只言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句话,十几个字,所有人都明白了来龙去脉,那么多篇报道,唯独这一篇得了锡南国际默认,刊登在各大报刊,只说明了一点:阮江西不是宋辞的外人,那么是什么?毫无疑问,内人。
    阮江西再一次横扫各大头条,将传媒界炸开了锅。同样,关于这句肥水不流外人田,网上也是炸开了锅,无数宋辞粉,哭晕在网上。
    宋哥哥的小棉袄:“奴家的心在滴血啊,宋哥哥,奴家也想要淌你的肥水啊。”
    宋塘主的小内衣:“宋塘主这样玩,是想玩死我啊,心脏已经炸裂,每一瓣,都是宋塘主!”
    吾乃美女:“好雄伟啊啊啊啊,好强势啊啊啊啊,好魄力啊啊啊啊,宋哥哥,伦家想摸你的腹肌。”
    一世风流:“楼上,口水都淹到我这楼来了,多少兜着点。”
    吾乃美女:“伦家看不到,伦家眼里只有宋哥哥的腹肌。”
    一世风流:“关楼,放阮江西。”
    有容奶大:“汪汪汪!”
    贴吧微博论坛已全部沸腾,万千网友的少女心和芳心炸碎成了渣渣,一时间,各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帖子段子广为人传,比如:
    论某中央某厅的贪官法则,肥水不流外人田,
    论某剧组某角的选角法则,肥水不流外人田,
    论某影评人的的评奖法则,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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