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西走下最后一阶台阶,从宋辞怀里露出一张白净娟秀的容颜,视线轻轻浅浅,毫无杂陈,一尘不染的眸子看向唐婉:“你好。”
    “咣!”
    唐婉手里的杯子毫无预兆地坠地,四分五裂溅起一地水花。
    这双眼,竟如此像那个人……
    “你——”瞳孔骤缩,唐婉近乎呆滞地盯着阮江西,“你是谁?”脸色苍白又慌张,眼神里,竟有一丝丝一闪而过的恐惧。
    “唐夫人,”眼眸自始至终,好似沉寂的秋水,毫无涟漪,微微染了些许凉意,她直视着唐婉,“我是阮江西。”
    她唤她唐夫人,如此语气,像极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女孩。
    阮江西……
    这个女孩,有着她最讨厌的姓氏和名字,这样巧,这样吻合,就好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局,而她,身在局中,却看不透一点端倪。唐婉几乎是吼出声的:“宋辞,我不同意你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如此失礼,如此将情绪外露,根本不是唐婉平日的作风,只是当她看着阮江西这双眼,便根本没办法理智,“谁都可以,唯独这个女人我不同意。”
    太像了了,像那个女孩伺机而来,让她完全乱了阵脚。
    阮江西却只是笑笑,似乎没有听闻到唐婉的话:“宋辞,我有些饿了。”
    宋辞站在阮江西身侧,完全无视唐婉,轻声征询阮江西:“我给你熬了粥,要不要现在喝?”
    “好。”宋辞牵着她往厨房走,眼中,只有阮江西。
    如此视而不见,就好像她所有的咆哮都成了一场闹剧,唐婉大喊:“宋辞!”
    宋辞脚下停顿,侧目而视,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你刚才的话在我这没有任何参考价值。”语气越发冷冽,“我没有耐心了,你们现在就出去。”随即,牵着阮江西去了厨房。
    “你生的好儿子!”宋谦修将水杯一扣,拄着拐杖便走了。
    唐婉突然冷笑,眼眸,渐进覆上一层灼热:“真是阴魂不散。”转身,踩着一地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西。”
    “江西。”
    阮江西拿着勺子,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宋辞凑过去,碰了碰她的脸。
    阮江西抬头:“嗯?”
    “怎么了?不好喝。”宋辞低头,舔了舔阮江西的嘴角,“这次没有多放盐。”宋辞觉得,味道是可以的,接过阮江西的碗放下,把她抱起来,放在半人高的橱柜上,仰着头亲她的下巴,“在担心什么?”
    她的心事,哪里藏得过宋辞的眼睛。
    “宋辞,我有预感,你的母亲与我会水火不容”
    预感?不,不是预感,是一场躲不掉的腥风血雨。
    宋辞端着她的脸,将视线拉近,他蹭了蹭她的脸:“怕什么,她玩不过我。”
    语气,尽是偏袒,宋辞的心,偏得厉害,他只管他的女人。
    阮江西有些顾忌:“她是你的母亲。”
    她与唐婉,终究难免一场征战,那么宋辞……
    所有忧虑,在她眸中凝沉成一团墨黑,晕染不开的暗影,她啊,又在顾虑他。
    宋辞倒是希望他的江西,能学着自私一点。他端着她的脸,用指腹摩挲着她紧抿的唇角,告诉他的女人:“我又不是孝子,唐婉哪里有你重要。”挑起一缕头发,亲了亲她的发梢,宋辞说,“她连你的头发都比不上。”
    语气,倔强,还带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阮江西痴痴看着他,秋水凝眸,清光徐徐。
    “不要管唐婉,你想怎样就怎样。”宋辞握着阮江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放在唇边,亲吻她的手背,他说,“江西,我这样连记忆都没有的人一开始就注定要一人为营,唐婉,还有整个宋家,于我而言,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孑然一身,这样独自为营了十五年,宋辞他,会不会也曾孤寂呢?
    她只觉得,那样心疼他。
    阮江西双手缠上宋辞的脖子,笑吟吟地凑上去看他的眼,她轻声地笑着:“谁说你是一人为营,不是有我吗?”
    宋辞看着她,笑靥如花,很好看。似乎,那些不曾有过记忆的过往,不曾觉得遗憾的记忆,突然就变得苍白起来。要是,能早些遇见她,该多好。
    宋辞搂住她的腰:“嗯,我有你,你是我的。”将脸凑近阮江西唇角,宋辞说,“江西,你亲亲我。”
    阮江西笑着亲宋辞的脸,他的眉头,他的唇角。
    下午,宋辞推了阮江西的广告通告,陪她坐在沙发上看定北侯的重播,刚好放到第一集,是阮江西与唐易的杀青戏。
    宋辞越看到后面眉头皱得越紧:“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得到江山。”
    这样的男人?听宋辞的语气,似乎对定北侯池修远很不满。
    阮江西窝在宋辞怀里,笑着问:“他是怎样的男人?”
    宋辞哼了一声,很不屑的口吻:“吃软饭的家伙,就知道靠女人。”
    阮江西轻笑。
    靠女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谋略,三十万大军为嫁妆的清荣公主,征战天下的女将军秦若,哪一个不是天下男儿趋之若鹜的窈窕佳人,却只有池修远独得两位美人心,凭的又岂止只是容貌。
    只是,唯有常青,那个最傻的女子,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谋。
    “宋辞,如果你是池修远,你会怎么对常青。”
    “我不是他。”
    阮江西不明,看着他。
    宋辞是这样解释的:“即便我的钱都是你,我也只会吃你一个人的软饭。”
    哦,感情宋辞是不满意定北侯吃了三个女人的软饭。所以说嘛,好男人就是一辈子只吃一个女人的软饭。
    y市的冬天,白天特别短,早早便入了夜,天气相较于白天更冷了,黄昏时分稀稀朗朗地飘起了小雪,宋家宅院里的松树,积落了一层白绒绒的飘雪。入了夜,屋外寂静,宋家这座奢华的别墅宅院,显得格外冷清。
    “为什么这么久还什么都查不到?”
    唐婉背着灯光,侧脸覆了一层阴沉的暗影,轮廓也冷硬了几分。
    男人背着手,躬身低头:“夫人,我敢肯定有人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动过手脚,如果我猜得没错,是h市的顾家,还有,”迟疑一下,“还有宋少。”
    唐婉哼笑一声:“他倒护着他的女人。”眼角微微挑起,掠过一抹凌厉,“这么不想我查到什么,太欲盖弥彰了。”
    男人很肯定一点:“这个阮江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岂止不简单,恐怕蓄谋已久有备而来吧。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出这么女人的底细。”
    “我明白。”
    唐婉转身,光线落在她眼里,光影灼灼:“还有一件事你去给我查清楚。”
    男人前行一步,尊听指示。
    半刻钟之后,男人走出书房,等到走出宋宅,拿出电话,低声恭敬地喊了一声:“宋少。”
    电话那边,传来金属般冰冷质感的嗓音:“说。”
    “宋夫人要我去查十五年前就病逝了的叶家千金。”男人思忖了一下,“宋夫人应该已经开始怀疑阮小姐就是叶江西了。”
    沉默些许时间,宋辞挂了电话,低头,指腹缓缓摩挲着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是**岁的女孩,笑得天真烂漫。
    “江西。”宋辞对着照片唤了一声,久久寂静之后,“到底,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宋辞!”
    是阮江西的声音,惊恐又急促地唤着宋辞的名字,手里的照片滑落在地,宋辞立刻起身,动作很大,甚至砰倒了书桌上的笔架。
    阮江西窝在沙发里,抱着肩膀蜷缩着,小小的一团微微颤抖。宋辞几乎跑过去,半跪在沙发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江西。”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哄着,“不怕,只是做梦。”
    似乎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阮江西紧紧抓着宋辞的衣角,指节泛白,她颤抖得更厉害,紧紧闭着的睫毛下坠着晶莹,失声大喊:“不要!”
    到底是做了什么梦,会这样害怕。
    宋辞重重亲吻她的眸子:“江西,醒醒。”
    阮江西缓缓睁开眼,眸子空洞极了,那样怔怔看着宋辞,瞳孔里,却没有半分倒影。
    宋辞急促地喊她:“江西。”
    似乎如梦惊醒,她睫毛微颤,盯着宋辞的脸看了许久,伸出手,拂着他的脸,似乎在确认什么,声音低得近乎小心:“宋辞……”
    “嗯?”
    反复摩挲着宋辞的脸,指腹传来的温度才让她彻底清醒,她红着眼,一把抱住宋辞的脖子:“宋辞!”
    宋辞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我在这,别怕,只是做梦了。”
    她抓着宋辞的衣角不放开,抬起头看宋辞,声音带着如履薄冰的不确定,有些轻微的战栗:“宋辞,如果有一天我犯了很大很大的错,你会不会不要我?”
    宋辞抚着她的肩,将她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放在手心里,亲了亲:“不会。”
    宋辞很确定,即便是她杀人放火,即便是她罪大恶极,他也是舍不得怪罪她的。他也设想过,阮江西心里藏了什么,只是,各种结果,却只有一个结局,他告诉她:“我的任何决定,都是你说了算,我左右不了。”
    阮江西深深紧缩的眉宇,这才散开阴郁,她有些心有余悸,抱着宋辞的手用了很大的力道,声音有些压抑着的慌促:“我刚才梦见你不要我了。”
    “傻。”宋辞咬她抿得发白的唇角,惩罚似的刻意用了几分力道,“这么荒谬的梦,立刻给我忘了。”
    他咬红了她唇角,又舍不得了,低头一遍一遍轻轻舔舐着。
    阮江西一动不动,任宋辞唇边的温度在她唇上肆意,双手乖顺地抱着宋辞的腰,将所有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眼神痴缠着宋辞,却有些放空,明明眼里是他的影子,却乱得不成模样。
    宋辞抚着她身子,似骗似哄的语气:“乖,别胡思乱想。”
    低低沉沉的嗓音,带了蛊惑,似乎染了酒意,竟有些让人沉醉。阮江西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在宋辞的喉结上,说:“宋辞,你现在就要了我好不好?”
    然后,阮江西等他回答。
    然后,宋辞怔住了,一直愣着,一直一直。
    没有得到宋辞的回应,阮江西有些慌了,咬着唇角,分明羞赧,却不偏不倚地瞧着宋辞的眼:“不准拒绝,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接受。”她语气带着几分强硬,倔强极了,覆在宋辞喉结上的手,因为不确定的慌乱,胡乱动着,“宋辞——”
    宋辞抓住她的手:“别乱动,我忍耐力不好。”嗓音,有些沙哑,他动情了,阮江西只是这样三言两语和笨拙的动作竟让他动了**。
    阮江西乖乖不动,十分听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宋辞,瞳孔似干净的纯色琉璃。
    宋辞的眼底,不知不觉便染上了几分暗色:“我从来都不会拒绝你,更何况这是我一直想对你做的事情。”他俯身,将阮江西打横抱起,覆在她耳边说,“去楼上,沙发太硬,会不舒服。”
    她将下巴安安静静窝在宋辞的肩窝里,轻声说:“好。”
    宋辞将她放在了床上,并没有起身,直接欺身含住了她的唇,没有迂回追逐,用力地吮吸与啃咬,骨节修长的手指,从她腰间缓缓上移,停在了她上衣的领口,她睫毛颤抖得厉害,却也不闭眼睛,看着宋辞,看着他眸光渐进暗红,连温度都缠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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