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贵宾室外的走廊,空荡荡的,长廊的尽头,阮江西抱着双膝,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格外安静。
    “你怎么在这?”
    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安静,阮江西抬头,睨了一眼,又低头,视而不见。
    目中无人,耀武扬威!叶以萱的怒火,轻而易举便被激起来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来看笑话的。”大概因为最近过得惨淡,叶以萱脸色十分难看,没有一点血色,唯独眼里红光一片,“现在够了吧,爸爸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这都是拜你所赐。”
    叶宗信昨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据说,是上次大火留下了后遗症,肺部炎症,性命攸关。
    性命攸关?阮江西抿唇,冷笑,那次大火,跑得最快的便是他,如何肺部炎症。
    “你的话有两点不对。”阮江西缓缓起身,眼眸冷冽,“我只是在等人,对叶家的笑话并不感兴趣,另外,叶宗信在重症监护室里演苦情戏和我并没有直接关系。”
    她怎么可以这样睥睨一切,将她叶家死死踩在脚下!叶以萱扬起手就甩过去:“你这个——”
    阮江西不疾不徐的截住她的手:“忘了提醒你,记者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我,你刚才那副刻薄撒泼的嘴脸应该都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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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本以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后来我才发现,失去你,就是失去命。
    她说:还好有你,从没放弃我,一直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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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爱到极致疯狂
    “忘了提醒你,记者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我,你刚才那副刻薄撒泼的嘴脸应该都拍到了。”
    叶以萱双目一瞪,睚眦欲裂:“你,你……”语调突然一转,哀婉极了,“江西,爷爷已经住院了,叶家已经被你逼到这个境地了,还不够吗?”眼眶一红,眼泪就在眼睛里打眶。
    这演技……
    阮江西摇摇头:“演得太刻意了,一看就很假。”
    叶以萱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却是顾及周边的媒体,咬咬牙,打落的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狠狠剜了阮江西一眼,跺跺脚甩头就走了。
    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呢,阮江西笑笑,转身,她笑了:“宋辞。”
    他抱着手,不知道在尽头处站了多久,望着阮江西的眸,溢满了宠溺,走近,将她揽进怀里:“等很久了?”
    阮江西摇头:“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气那个女人的时候。”宋辞拉着她的手,往长廊另一端走去,“若不是看你能应付,我定要处置了那个女人。”
    “怎么处置?”
    宋辞告诉她:“我不打女人。”语气,理所当然毫不忸怩,说,“不过,我可以找人打她。”
    阮江西笑,十分欢喜她家宋辞如此简单粗暴的护短。她老老实实说:“我撒谎了,其实并没有记者跟着我,我只是在耍她。”
    宋辞侧眸看她:“你乐意就好。”又补充,“那个女人实在真蠢。”
    看来,即便没有记忆,宋辞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叶家的女人,倒是有些固执己见,就好像他喜欢阮江西一样,爱与憎,与记忆无关。
    她似漫不经心,道了一句笑语:“虽然没有记者,不过那条走廊有监控。”
    宋辞想也没想:“视频我会给你弄到手。”
    “你助纣为虐。”阮江西微微靠过去,抱住宋辞的手,轻轻摇晃,这是她开心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宋辞抓过她的手,直接拉过来抱进怀里:“我乐意。”
    阮江西浅笑吟吟:“我是不是越来越狡猾了?”
    “不狡猾。”他的女人,自然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宋辞纠正她,“你是聪明得刚刚好。”
    聪明得让他如此神魂颠倒,鬼迷了心窍般只觉得全世界的女人加起来都不如他家江西的头发丝。
    这种近乎幼稚的想法,近来,在宋辞脑中特别嚣张地生根发芽了。
    阮江西笑:“你这是偏袒。”
    宋辞否认:“不,是偏爱。”偏袒与偏爱,其实,天差地别,他回头,啄了啄她的唇角,“我们回家。”
    阮江西任他牵着手,走在宋辞身侧:“医生怎么说?还好吗?”问起时,她终究还是不忍皱了皱眉。
    宋辞看着前方。并未回头看她:“嗯,很好。”眼底,微微凉了颜色。
    阮江西有些不放心:“没骗我?”
    “不骗你。”
    这一次,宋辞没有对她坦诚……
    初夏未至,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意,车开不进巷子,停在巷口外的路灯下,已至深夜,路灯昏黄。
    宋辞大概是倦了,靠在阮江西的肩上睡着了,他的外套还披在她肩上。
    风吹进车窗,阮江西担心宋辞受凉,便叫醒他。
    “宋辞。”
    宋辞睡得很沉,并无反应。
    阮江西轻轻推了推他:“宋辞,别睡了,我们到家了。”伏近他耳边,唤道,“宋辞。”
    绵长的睫毛颤了颤,须臾,宋辞缓缓睁开眼,眯了许久,才抬眼。
    “我们到家了。”阮江西将外套取下,替宋辞穿上。
    宋辞转眸,看向她,一双墨染的瞳空洞无神,像沐了寒霜的星子。
    他说:“你是谁?”
    身体猛然一抖,手里的外套滑落,阮江西浑身都抑制不住地轻颤,看着宋辞的眼,她慌乱极了,扯扯嘴,似乎想笑,却很僵硬:“宋辞,不要逗我,我会怕的。”
    她啊,最怕的便是她的宋辞,用这般陌生又冰冷的眸光看她,会让她崩溃的。
    “宋辞,不要开这种玩笑,”她紧紧拧着眉,“我会生气的。”她伸手,去抓宋辞的肩。
    几乎是下意识,宋辞退了一下。
    阮江西的手,僵了,秀气的容颜一瞬间惨白。
    宋辞问她:“我是谁?”眸光,有些陌生,有些迷茫,清冷得没有温度,便那样痴缠地看着阮江西,问她,“你是谁?”
    眼眶,突然就热了,酸涩得让她快要看不清她的宋辞了。
    阮江西伸出手去抓着宋辞的衣角,紧紧的拽住:“宋辞,你别吓我。”
    宋辞目不转睛地,凝着她,却一言不发,眼底,除却墨染的黑色,什么光影都没有。
    这双眼,这样好看,却这样陌生。
    阮江西红着眼,牵强地扬起唇角:“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沉默着,什么都不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宋辞,你应我一句。”
    她紧紧拽着宋辞的手,凑近他眼底:“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
    自始至终,他都不说话,眸光空落落的,眼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阮江西慌乱的模样。
    “宋辞,别装了,我害怕。”
    宋辞不回答,他不说话,这是第一次,她的宋辞没有理会她的害怕与慌张。
    眼眸滚烫,阮江西微微一动,猝不及防眼泪便滚出了眼眶:“你是宋辞。”
    宋辞的眸,微微亮了些,抬头看她,她安安静静坐着:“我是江西,宋辞,我是阮江西。”
    眸光模糊,突然,她泪流满面。
    终于,她躲不掉,躲不掉命运的兜兜转转,躲不掉她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失落。
    阮江西想,若宋辞不记得他,她便缠他一辈子,不休不止。
    伸出手,她抱住他的脖子,重复着:“我是阮江西,是你的阮江西。”
    抱着自己的人在发抖,宋辞怔了许久,抬起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不知为何,她一哭,他就慌了,心坎会隐隐作痛。
    这个女人,她说,她是他的阮江西。宋辞抬起手,抱住了她。
    初夏的夜晚,月光很好,却没有几颗星星,巷子口,人影横斜,脚步匆匆,有些急促。
    秦江到的时候,阮江西半蹲在门口,抱着双膝,那双淡然的眸子,冰凉冰凉的,暗色的夜,模糊了轮廓,她就那样缥缈地盯着天空,漫漫荒芜,没有一点星子。
    秦江赶紧走过去:“阮小姐。”
    阮江西转头,道了一句:“你来了。”起身,似乎站久了,腿有些麻,身体晃悠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等?怎么不进去?”
    她好像很无措,对秦江说:“不敢进去,我怕我会哭,会吓到宋辞。”
    秦江震惊地看着她,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得心惊胆寒。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人儿,一遇到宋辞的事情,就方寸大乱,无力脆弱得像个孩童。
    “别太担心。”除此之外,秦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阮江西微微点头,进了屋。
    秦江对身后的人道:“博士,拜托了。”
    随即,一行人都挤进阮江西不算大的房子里。holland博士与于景致都来了,还有一个陌生面孔,是个年轻的男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像是有些混血,轮廓立体,相貌俊朗。于景致喊他师兄,想必,他就是holland博士经常挂在嘴边那位号称催眠大师的得意门生,左译。
    阮江西恍恍惚惚,并不关心其他,一双眼,盯着卧室的门,站了许久许久,隔着一条门缝,挡住了里面所有光景。
    “怎么样了老师?”
    卧室里传出来的声音,是于景致,有些哽塞。
    “精神意识很弱,准备深度催眠。”
    随后,有微弱的钢琴曲的声音,轻轻缓缓,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阮江西的腿有点麻木了,卧室的门被推开,于景致最走出来:“阮江西,你真是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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