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潜两人出阵,崔潜使一把刀,朴无声则横持着一杆豹尾枪,于异这会儿刚把酒葫芦摸出来,仰头灌酒呢,何克己却看不惯了,厉声高叫道:“倚多为胜吗?算什么本事?”
    宋祖根便也高叫道:“亏你们还是神将,也太不要脸了。”
    崔潜朴无声两人都有些脸红,一时做声不得,但也不能退,这可不是江湖争斗,他们是荡魔大都督府神将,阵前行的可是军令,无故擅退,立斩,可不管你要脸不要脸,但一定先要你的命。
    于异扬了扬手,哈哈一笑:“无妨。”收了酒葫芦,斜眼看着两人:“你两个叫什么名字,先报个名吧,别象那缩头乌龟一样,都打得缩了头,还不知他到底是乌龟还是王八。”
    悲摧的古弦,败退回去还给骂了个半死,但邓愉在场,军法严厉,他却是不敢吱声,只把一张脸胀得,如新漆过的门板。
    崔潜跨前一步,戟手一指于异:“妖孽休要发狂,我两个乃是荡魔大都督府荡魔都头崔潜朴无声,奉大都督将令拿你这妖孽,并不是江湖争斗,可没什么单打独斗的讲究,你若怕了,立时束手就缚,或可饶你一个全尸。”
    “崔潜,朴无声,一个要潜,一个无声啊。”于异呲牙一笑:“那就成全你们。”蓦地一声暴喝,双手狂长,左手打魔鞭,右手重水之矛,各长两长,更凌空高举四五十丈长,兜头打将下来。
    他人不动,手却突然变长,邓愉在后面看着,大吃一惊:“这是什么邪功?”忽地想到一事:“难道是千年前裂天狂魔传下来的大撕裂手?不可能啊,裂天狂魔不是早死了吗?大撕裂手也一直没见有传承啊,怎么突然出现了。”
    不说他心中惊疑,却说崔潜两个,突见于异双手暴长,各执法器打下来,风声呼呼,其势如雷,两人大惊,限于军令却是不敢退,齐喝一声,各执兵器,猛迎上去,只闻铮铮两声脆响,几乎不分先后,两人更同声啊呀,扑一下跌落地面,刀断了,枪歪了,人也半昏了头,好半天爬不起来。
    “不堪,不堪。”于异大大摇头,却是与胡作非比,胡作非接了他三矛,这两人却是一矛也接不住,且他不过用了五六分功力而已,他的大撕裂手可以长到两百多丈长,现在不过四十余丈,当然不是说四十余丈就不能用全力,但两百丈砸下来和四十丈砸下来,相差还是蛮大的。
    崔潜还好,落在了空地上,朴无声却给斜着砸进了底下的人群里,砸翻了好几个人,顿时惊呼声一片,人群本来都跪伏着的,神界荡魔大都督率神兵亲临,然后是神将厮杀斗狠,所有人都给吓住了,没人敢动,这时却有些乱了。
    邓愉已经在心中把于异的功力高估了一层,却没想到于异真实功力之高,竟还远在他估计之上,只是一招,就把崔潜两个全给砸翻了,换了他是绝对做不到,这时手下四大都头都已输给了于异,即便他自己亲自出手,只怕也讨不了好处,或者可以说,只是自取其辱,然而这时又不能退,不说下面十数万百姓看着,他堂堂荡魔大都督丢不起这脸,而且台上还跪着童抱林单简一帮人,来之前摇光王可是亲自召见了他,即要抓回于异,也一定要救回童抱林这些人的,他若一走,童抱林等人肯定会给砍头,所以说,他还丢不起这人。
    “妖孽休要发狂。”脑子里只是一转,邓愉便想明白了,今日有进无退,也索性直接把于异打为妖孽,往前一跨,双手齐扬,左手一道火龙镖,右手一根打魔鞭,齐向于异打去。
    打魔鞭和斗神甲一样,都是出自斗神宫,也和斗神甲一样,分有高低,荡魔都尉的打魔鞭,相较于荡魔大都督的打魔鞭,至少要相差一个层级,于异的打魔鞭,平常运转,五六尺左右,全力运转,可长到两丈有余,长虽长了,发出的却是青光,而邓愉这打魔鞭呢,不如于异的长,因为邓愉说实话功力远不如于异,只有一丈不到,但发出的光就不同了,是银光,太阳光一照,银光灿灿,便如一条银龙飞将过来。
    邓愉的打魔鞭是斗神宫赐下的,是斗神宫制式法器,而左手火龙镖,则是他师传的法器,威力不如打魔鞭,但胜在快捷,其速如电,远处看,是一条火龙,正面看,却只是一点火光,一闪就到了,尤其是与打魔鞭配合着使用,银光灿灿的打魔鞭荡起无穷声浪,敌手的目光首先就会给吸引过去,再悄用火龙镖,可收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他没能瞒过于异,一看他亲自出手,而且是两般法器齐出,于异乐了,也把打魔鞭重水之矛同时丢了出去,打魔鞭对打魔鞭,重水之矛对火龙镖。
    两根打魔鞭半空相交,“铮”的一下脆响,火光激溅,都是出自斗神宫的法器,虽然邓愉的打魔鞭品级更好,但于异功力更高,这一下旗鼓相当,却是不分高下。
    打魔鞭相交,火龙镖也与重水之矛撞在了一起,火龙镖却远不是重水之矛的对手,一下给撞得火星激溅,本来从侧面看,可以拖出一条丈许长的火影,形如火龙,这一撞,顿时缩成三四尺大小,只是条小火蛇了。
    邓愉大吃一惊,眼见重水之矛扬将起来,若象先前抽崔潜两个一样,他的火龙镖可经不起那一抽,慌把手一招,收了回来。
    于异大笑:“荡魔大都督,不过如此啊,还有什么牛黄狗宝,都显出来吧。”
    邓愉老脸一红,他官当久了,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虽是荡魔大都督,平时的风度还是非常好的,这会儿却是给于异几次三番,燥动了真火,手一挥:“布荡魔大阵,围杀。”
    崔潜朴无声虽给打落地面,只是受了点儿伤,并无大碍,这时已飞回阵中,得了邓愉将令,四都头立率神兵散开,在空中四面将刑台围了起来,阵中鼓声一催,顿时箭如雨下。
    神兵雷箭,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日金百万王子长几个便对上禁军的雷箭也非常头痛,更何况这是荡魔大都督府的荡魔神兵,个个练有大荡魔力,雷箭之威,还在禁军之上,当然也不一定,雷箭的威力,与士兵的体力并有多少关系,主要是看箭上所画雷符灵力的大小,皇帝禁军,完全可以选用威力最大的雷箭,但即便眼前的雷箭威力不如禁军雷箭,这么数百枝雷箭齐射过来,也不是轻易可以抵挡的。
    不过于异又与王子长等人不同,王子长等人无甲,他却有真水神螺甲,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到底怎么样呢?于异可以肯定,真水神螺甲绝对强于曹震当日所穿的白银甲,也绝对强于没见过的黄金甲,因为螺尾生说过,真水神螺甲只略次于斗神宫最强战甲七曜沉雷甲,但真水神螺甲虽强,能抵挡数百枝雷箭的齐射吗?于异却不知道。
    “试一下?”于异脑中闪电般一想,却突地另生出个主意,他想到了当日胡作非所用的体剑术,他当然不会体剑术,即便用咒影术,他也不可能把身子咒得非常非常小,他的功力还不到那个层次,但他有神螺啊,神念一闪,身子进了神螺,神螺则附在了打魔鞭的鞭尾上,以一点灵力驱使打魔鞭。
    雷箭单枝的威力不大,真若论单枝箭的威力,还及不上重水之矛的百分之一,雷箭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的齐射,千百枝的攒射,凝力于一,那才可怕,就如水,一滴水,至轻至柔,可如果融在大海里,巨浪却可摧屋倒树,席卷一切,然而于异把身子藏到了神螺里,神螺只有大拇指大小,或者说,跟雷箭的箭头一般大小,雷箭再多,又怎么可能射得中,即便偶尔有一枝两枝箭撞上了,那也没用,神螺子的神螺乃灵泥融合灵体而成,内含阴阳,包藏天地,灵力之强,又岂是区区一枝雷箭能撼动得了的,其实说起来,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还不如神螺,只是人躲进神螺里,不好运功而已,而在真水神螺甲里则可以任意发射法器舒展手脚。
    177章 火龙镖
    于异这身藏螺壳,就等于是胡作非体剑术的变体,而且可以说是更进一步,胡作非体剑术一运,身子还有两尺多,于异的这个却只剩一个螺壳。
    神兵箭术不错,数百枝箭,不但瞄准了于异的身子,也封死了于异四面的空间,而且神兵发箭是分阵列的,每一面都是三列,第一列发射,第二列第三列瞄准备,若于异遁逃,第二列第三列便可跟踪发射,但于异突然不见,不仅第一列数百枝箭尽数落空,第二列第三列也失去了目标。
    邓愉是紧盯着于异的,于异身子突然不见,空中只余一根打魔鞭,顿时让邓愉心中一凝,凝睛急搜。
    看着于异的,不止是邓愉一个,下面张品生何克己宋祖根甚至单简几个都在看着他,张品生几个是担心于异,而单简几个则是盼望于异给一鞭打死才好,于异突然不见,所有人全都惊呼出声。
    但随即却是一声痛呼。
    原来四面的箭雨虽是攒射于异,但方位角度个个不同,有些是从上往下射的,于异身子失踪,雷箭落空,便有一批箭射去了刑台上,有两枝射中了跪着的贪官,还有一枝,却射在了张品生肩头上。
    张品生虽也有点儿玄功,功力实在不高,而且全无防备,而雷箭的威力又相当大,居然一箭带得他身子飞了起来,倒在了刑台上。
    “张大人。”何克己宋祖根齐声惊呼,齐跑过去,何克己伸手相扶,宋祖根便舞了刀挡在了张品生身前。
    于异先前一闪进了螺壳,眼见雷箭落空,计策成功,还洋洋得意呢,忽听得张品生的叫声,往下一看,恰看到张品生给射飞,刹时间肝胆齐裂,身子一闪,身已到螺壳之外,怒目圆睁,头上毛发根根立起,仰天狂啸。
    “都给我死吧。”他发狂了!
    狂啸声中,他双手陡然变长,龙虎齐现,龙呤虎啸,声震天地。
    四神兵正在四下搜索,突见于异现身,第二列神兵便要放箭,不想于异双手突然变长,双手张开,横里就是一拨拉,他这会儿怒气冲顶,大撕裂手全力运转,双手长达两百三四十丈,这一拨,顿时将四面的上千神兵尽数给拨翻,当然也有神兵发射出了雷箭,于异双手要拨拉一圈,要时间啊,前面的拨翻了,后面的当然还可以发箭,还不少,至少有上百枝,但于异身子一出,真水神螺甲便祭了起来,四层水甲,形成一个数丈大的圆圈,雷箭射上去,虽然射得水甲整体一缩,缩小了约莫一半,但说到穿透力,却连第一层弱水都没能射穿。
    于异先拨神兵,是不让神兵再放箭,他不怕,但下面的张品生何克己等人怕,宋祖根虽然拨刀挡在张品生前面,但真个百箭齐射,他也就是个活靶子,而且雷箭劲大,他又只练得一点大荡魔力,便用身体也挡不住所有雷箭,必然会给射透,还是会伤及后面的张品生何克己。
    不要看雷箭射不透弱水,若射普通人时,一箭可穿两三人。
    但于异真正盯的是邓愉,一拨开神兵,于异双手立即合拢来,左手龙,右手虎,龙呤虎啸,兜雷带风,圈向邓愉。
    邓愉大惊,左手一引,打魔鞭舍了于异的打魔鞭,打向于异头顶,自己却反身向后急飞。
    他反应快,却又如何快得过于异双手,身子才飞出二十丈不到,于异双手已至,于异两百多丈长的胳膊,凝成的手掌直有屋面大小,外又有龙虎双环凝成的灵光圈,内中不见手,只见龙咆虎哮,当真威势惊人,这要是合上了,那还不跟拍苍蝇一样啊,邓愉惊得魂飞魄散,急掏两道火龙镖,左射龙,右射虎。
    他却不知,那龙虎乃环中之灵,本体灵气极强,区区火龙镖,哪里放在眼里,龙虎同时张嘴,竟把火龙镖吸进了肚子,这灵物不吃血食,有灵之类,正是它们最好的贴补。
    两道火龙镖,半点作用没起,邓愉来不及再做手脚,于异双手一到,与他想象的不同,没有拍他,却是抓住了他两只脚,邓愉一愣之下,忽觉胯下一痛,耳中清晰的听到撕的一声,一个身子,给撕成了两片。
    天地间突然一片死寂。
    看着这一幕的,何止十数万人。
    雷风崔潜等四大都头看见了,给拨得东倒西歪的神兵看见了,低下的百姓看见了,刑台上,张品生何克己宋祖根看见了,然后还有单简等贪官加南湖老怪等妖怪全都看见了。
    却没有一人吱声。
    仿佛天地在这一刻凝滞了,只有那满天飞溅的血,风筝般飘落的两片身子,还有那下坠的肚肠。
    “呕。”
    是单简最先做出反应,他肥大的身子猛然缩做一团,然后就倒栽在刑台上,猛烈的呕吐出来。
    恰如一粒小石子,引动一潭死水,刑台上下,十数万人齐齐动了,无数的惊呼声,伴随着大量的呕吐声,大部份人都是来看杀头的,若是砍了单简等十几个脑袋,没有人会吐,很多人可能还会笑,但于异凌空生撕了邓愉,却让很多人吐了,这样的刺激,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即便张品生,也呀的叫了一声,雷箭射中了他肩头,从肩后穿了出去,虽然伤重,并不至死,他神智还清醒,甚至因为愤怒而更加清明,但看了这一幕,却也骇然色变,他隐隐的有感觉,于异不止是胆大,还颇有些狂野,但把荡魔大都督一把撕做两片,这样的狂野,仍然惊住了他。
    何克己宋祖根两人也是一样,宋祖根的身子竟是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但手中的刀却死死的握着。
    这中间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间事,于异一把撕了邓愉,仰天狂笑,把邓愉的两片身子一丢,却不停手,反手一捞,正捞到古弦,左手合拢来,抓住双脚。
    “不。”古弦嘶叫声中,也给一撕两片。
    于异撕开就丢,再一圈,又抓住了崔潜,同样一撕两片。
    于异撕了邓愉,四都头先前都给惊呆了,再连撕两人,剩下的雷风朴无声反应过来,扭头就跑,于异手一捞,只捞住了朴无声,朴无声惊骇欲绝,反手一枪,扎向于异手臂,扎是扎中了,不可能扎不中啊,于异手臂那么粗大,但却仿佛是扎在一块老鱼皮上,呲一下滑了开去,只留下一条红色的长印子,而于异另一只手已经合了拢来。
    其实若只想他死,于异手一捏,能直接把他捏死,但大撕裂手一发动,于异就只想撕人,双手一合一分,又把朴无声一个身子撕成了两片。只不过雷风却跑远了,他那夜给于异打过一鞭,深自惧怕,本来就躲得远,这会儿又逃得及时,总算捡回一条命。
    撕了邓愉崔潜四个,于异犹不收手,这是大撕裂手的戾气,撕人有瘾,撕得越多,就越想撕,于异双手回转来,抓住一个神兵便是一撕,神兵上千,满天都是,实在是太好抓了,一眨眼间,给于异连撕数十人,他双臂间罡风呼啸,飞溅的血花落不下去,给罡风带着,凝成血雾,随着撕的人越来越多,血雾也越来越大,围在于异身周,随着他双臂的挥动,罡风旋转,血雾竟然凝成了一个漩涡,旋转着,仿佛要把天遮住,内中更发出凄厉的异啸,伴着于异张狂的笑声,直若恶鬼地狱,神魔乱舞。
    “天爷。”何克己骇叫一声,膝盖一软,差点儿坐倒,而边上不远处的童抱林跪着的身子却摇了两摇,然后一头栽倒,昏过去了。
    众妖怪胆子大一些,也个个惊骇欲绝,惟一例外的只有白鲢仙姑,她秀丽的鱼眼竟然瞪大了,脸上反而有兴奋之色,不绝的叫:“这才是好汉子,若得他睡一夜,便死了也甘心。”突然间全身一颤,娇美的身子不绝抽动,双颊更泛起一片艳红,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害怕得发抖,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一刻,她竟是因极度兴奋而春潮泛滥,是的,她gao潮了。
    这时候张品生终于反应过来了,猛地站了起来,仰天叫道:“于异,于大人,住手,不可大开杀戒。”
    于异越撕得人多,心里却越畅快,笑得也就越欢畅,一时间竟是没听到张品生的叫声,好在这会儿何克己宋祖根都反应了过来,跟着大叫,于异终于听到了,这时他手中又抓了一个神兵,正要撕呢,扭头看下来,张品生叫道:“于异,错不在这些小兵,不可多造杀孽。”
    若换了其他人这么说,于异根本不会理睬,什么错不在小兵,那他放箭还有理了,打得过他,他就无错,若打不过呢,那不只是挺着脑袋让他杀?岂有此理嘛。好在张品生是于异心中尊敬的人,略一犹豫,还是松开了,那神兵自以为必死,而且是一撕两片死得惨不堪言,不想竟捡了一条命,颤声抱拳:“多——多谢?”
    “多谢么?”于异回头看他,呲牙一笑。
    他却不知,他这大白牙一呲,另有一份恐怖,那神兵身子一抖,猛地双眼翻白,昏了过去,身子随即下跌,他灵力不够,能立在空中,是大荡魔力生成的微薄灵力与御神牌相互作用而成,这一昏神,大荡魔力回收,不能感应到御神牌上的灵力,也就飞不起来,自然就跌了下去,他立在空中四五十丈高,这一跌下去,哪还有活命?
    178 凶与不凶
    于异看着他往下落,只是啧啧摇头,道:“左右是个死,不如给我撕了,反落个快活。”
    他竟不救。
    本来也是,饶他不撕,已是看张品生面子,再去救人,这人情也太大发了吧,不做。
    于异收了大撕裂手,掏出酒葫芦,一口气灌了半葫芦下肚,胸间那个畅快啊,真是难以言喻。
    这时神兵鬼哭狼嚎,拼命奔逃,而下面的百姓也是娘哭崽叫,四散逃命,于异这一撕,不但吓落了神兵的胆,也吓散了百姓的魂。
    于异一看不对,这百姓若都逃散了,公审大会还怎么开啊,猛地一声厉喝:“底下的百姓,都给我原地站住,谁都不许动。”
    这一声出口,下面十数万涌动的百姓齐齐站定,就仿佛有千万枚钉子,钉住了所有人的脚。
    他的话中没有钉子,但他的凶厉,却深深的钉在了所有人的心里,所以一言成钉,万姓不动。
    不过随后又动了,却是前面的人首先跪了下来,然后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先有人叫:“饶命啊。”然后便是一片求饶声。
    于异只不想这些人走,人都走光了还公审个屁啊,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烦燥,喝道:“嚎的什么丧,不许叫。”
    顿时又是万姓闭嘴,十数万人的场地,针落可闻,有个小孩子哭了一声,随即中断,估计是给爹娘捂住了嘴。
    无数双眼睛看着于异,还有地下那一地的尸体,人人两片的尸体,还有肚肠,这时却没人还能呕得出来,没有人知道于异想做什么,恐惧紧紧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于异却不管他们了,回头到了刑台上,到张品生面前道:“老大人,伤没事吧。”
    “我没事。”张品生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于异带着点关心的脸,却不由的想起先前看到那血雾弥天鬼哭神嚎的景象,心下暗叫:“这人真是个凶神,不过心中还有几分良知。”
    这时何克己已给张品生拨出了箭,包扎好了,于异道:“老大人即没事,那就继续,把这些贪官斩了再说,免得再多生事端。”
    “好。”张品生点头,到台前面对百姓,道:“大家都看见了,官妖勾结,还官官相护,荡魔都督府不问贪官,却反而要拿缉拿贪官的于大人,大家说说看,你们觉得这有没有道理,你们心中气不气愤。”
    “气愤。”先是少数几个人叫,但慢慢的就多了起来。
    “官官相护,一直就是这样的。”
    “神界和人界也差不多。”
    “老天爷是瞎了眼啊。”
    看百姓情绪给调动起来,张品生一扬手,道:“于大人的反应是激烈了些,可他为什么这样,是因为他看不惯,看不惯人妖勾结,看不惯官官相护,看不惯黑白颠倒,你们很多人,是不是觉得于大人很凶残,是不是?”
    他这话没人应声,明摆在那里啊,堂堂荡魔大都督都给一撕两片了呢,他不凶残,天下还有凶的吗?
    “刚才谁在叫老天爷有眼无珠的了?”张品生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也和老天爷一样,看不见啊。”
    张品生突然扯过于异:“大家看看,你们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吧,庆阳府荡魔都尉啊,神界正五品的高官,你们想过没有,他今天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他的荡魔都尉还能做下去吗?能不能?再拊心问问你们自己,如果你们站在于大人的立场上,也当着正五品的神官,你们会怎么做?会去得罪同僚吗?会因为看不惯而反抗上官吗?”
    还是没人吱声,但眼光似乎已经有了些不同,先前没人敢直视于异,就是远处有些人敢看着他,也只是偷偷的斜着眼边儿看,但这会儿,却有很多人抬头看他,眼光中仍有恐惧,却也多了几分热切。
    “你们想过没有?”张品生道:“于大人这么做,不但荡魔都尉以后当不成了,而且大违天条,会受到整个天庭和神界的追杀,天地之大,却再无他一处立身之地,你们想过这个没有?”
    于异全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到有些搔头了,道:“老大人,你怎么说这个,快点儿斩了这几个贪官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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