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妈妈摇头笑笑,把电视的音量按小,只听方方的叫声从手机里溢出来:
    “立正,你重色轻友!你拍了广告居然不告诉我!啊啊啊啊,那可是我的泽泽,我的男神啊啊啊啊!”
    西西掏了掏耳朵,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两个格。
    “你够狠!你居然没告诉我,给我要签名了吗?我要相片!不管,我给你两分钟的分辨时间,要是不满意,我要和你绝交……”
    她嘴里说着要给西西两分钟解释,却噼里啪啦在那头吵个不停。
    西西举着手机等了半天,不想影响母亲看电视,躲回自己屋里继续通电话。
    电话那头吵了两分多钟才消停下来。
    西西第一句话就是问:“阮泽特别有名吗?”
    结果可想而知,方方立刻给她来了个360度无死角大型扫盲,把男神出道以来所有作品一一道来。
    西西又拿着手机等了很久,才终于有机会插嘴道:
    “听我妈说那是个手机广告?我还没看过呢,到现在也想不通手机和古装有什么关系……”
    方方骂道:“笨死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接,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幸好我家泽泽在!对了,泽泽真人什么样?帅不帅?不许你说他坏话,那是我男神!啊啊啊不行,一想到你和我家男神……”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又等了好半天,方方才讲到重点:
    “感谢我吧!我从饭圈把广告拽到你球球里去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西西无法理解一位职业女性,还是位当了妈妈的职业女性,为什么会追星?
    那不是十六七岁小女生的特权吗?
    二十分钟之后,西西差点被她折腾得口吐白沫,吐血身亡,才终于搞定。
    她阴恻恻地想,如果说出阮泽是恋手癖,能否来得及把一名职业女性从追星的路上挽救回来。
    危机时刻,病友的袍泽之谊令她刹住了车。
    方方临挂电话之前,还不忘嘱咐:“下回你要再有机会和明星合作,不管对方是谁,先告诉我一声。万一是我喜欢的,至少给我弄个签名啥的,我也好现摆现摆去!”
    西西抽了抽嘴角,不知死地问了句:“除了你的泽泽,你还喜欢别的野男人啊?”
    “%*@#—¥”
    搞定了这个最麻烦的主儿,西西迫不及待打开球球里的视频。
    不得不承认,这个外国牌子的手机广告做得很精美,而且足够本土化。
    广告一上来就是位翩翩佳公子,轻摇折扇,眼神流转之间,镜头停在远远的珠帘之处,隐约可见里面有位抚琴的女子。
    这段西西连个正脸也没混上,倒是手部有个大特写!
    随后是女主娘家的镜头,西西因为没有参演过,看得全神贯注。
    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中年妇人把女婿的画相狠狠摔在地上。
    镜头给了画像一个特写,是位面目慈善的老爷子。
    两个仆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突然拍了下大腿,献上一计。
    然后就诡异地给了各色布匹一组镜头……
    接下来就是她参演的洞房戏。
    西西不由攥紧拳头,不知道在一串串ng中拍过来的戏,效果丢不丢人?
    新娘懒懒地向身旁人一扫,眸光一闪,娇羞无限的半低下头。眼帘垂到一半时,眸子又克制不住地撩了回去……
    新郎探过身子,急切地去解她胸前的盘扣。新娘羞怯阻拦,却被对方擒住了小手。
    “呼啦”一声,新郎一把扯掉新娘的大红吉服,露出里边的红色中衣。
    扯掉大红中衣,又露出一身青色中衣。
    新郎微微发怔,新娘却豁然起身,自己扯掉了青色中衣,露出了白色的、黄色的、黑色的、粉色的……
    新郎的表情从急切到木讷,从狂躁到绝望,终于被埋在一堆五颜六色的中衣下睡着了。
    最后一个镜头里,裹着杏色中衣的新娘,也倒在衣堆上酣然入梦。
    这时,屏幕上突然蹦出七只手机,红、白、蓝、粉、黄……,静止的画面上显示出手机的品牌和logo。
    西西深深吁一口气,不谦虚地说,她很满意!
    她又反复看了几遍,以一位大外行的眼光来看,没找到什么表演上的破绽。
    虽然不能肯定自己演得多好,至少对得起那4000块钱了。
    西西没想到的是,这则广告不止在外行眼里过了关,甚至还有不少专业人士找到了大痴头上——
    连续剧的小配角,台词不多,戏份不重,钱虽说不多,总比教琴来得快!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西西就出演了两个小配角,再加上她教古琴的收入,平均月收入一万二!
    西西开心地给母亲看手账。
    邵妈妈一脸惊喜,笑道:“这么多啊?这可比你朝九晚五上班强多了!以前,我总觉得女孩子还是求个安稳,早早让你爸给你谋了个轻松的铁饭碗。哪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人还没老,单位先不景气了……”
    “妈,说那些老黄历干什么!现在不是挺好的?等再过几年,咱再买个房子投资用!”
    邵妈妈心疼地说:“快给我省省吧!这两个月你太辛苦了,要我说一个月赚8000就够,再把身体累坏了,不值得!”
    西西笑着哄母亲,邵妈妈却不住碎碎念叨:
    “妈不求你当女强人,方方那么能干,每月不也就一万出头,可人家大勇能挣啊!这两口子过日子,女人挣得比男人多,婚姻长不了。你有挣钱那份精神,倒不如多劝劝葱,他放着好好的律师不干,还想干什么?”
    西西倒在母亲腿上,撒娇耍赖地捂着耳朵扮鬼脸。
    邵妈妈却不吃这一套,正色道:
    “葱少心肠好,又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你们谈朋友我没意见。可我女儿不缺鼻子、不少眼睛,凭什么结了婚还要养男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赚得少些,可也得有份正经工作!成天无所事事,和一群纹着纹身的小痞子混在一起,想娶我女儿可没门儿!”
    西西皱了皱鼻子,看来母上大人所谓的“正经工作”,和葱理解的差距相当大。
    这件婚事还有的磨!
    正好!反正她也不着急结婚,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赚钱,给母亲多挣些家底儿回来。
    葱的家庭情况比她预估得好太多,这让西西有些措手不及,她可不想让母亲被亲家小瞧了去。
    这天,西西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巩固治疗。
    范严生宣布西西完全康复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他不仅以西西的案例做了学术报告,刊登在专业期刊上,还想出版一本以此为蓝本的科普书,让更多读者对“功能性失语症”有更多的了解。
    范严生再三表示会处理好期间的隐私内容,所有的牵扯到的人名一律用化名,甚至一些比较敏感的内容,也会做技术上的处理。
    西西相信范严生的专业操守,更加感激他的妙手回春,爽快地签了同意书。
    从医院出来,她又接到陆驰的电话,有个小配角的试镜。
    西西来者不拒。
    两天后,她提前到了试镜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排了号,静静在一旁等待。
    到目前为止,她虽然只演过两个连续剧的小配角,却已试镜过五六次,早没了以前的紧张感。
    西西把自己定位为外行,选不上很正常,继续约学生,教古琴。
    若是试镜侥幸成功,那就是拣到个大便宜,好好拍戏,赚外快!
    抱着这种无可无不可的心态,她也不与其他人搭讪,一个人窝在角落里默默刷微信。
    突然,一个尖利地声音打破了她这个小世界的安静:
    “天啊,这是谁?哑巴也来试镜了!啧啧,你是特型演员吗?”
    西西不用抬头,已经听出来是修。
    心想这个讨厌鬼不去插花,怎么也跑来演戏了?
    一时间才又恍然,修的专业正是表演呢!
    西西无奈地抬头望过去,见她一身萝莉装,却仍顶着厚厚的妆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敷衍地点了下头,继续玩微信。
    修却不准备给她清净的机会,又大声说:
    “我是这部戏的女三号!据我所知,这部戏里没有哑巴的角色,你还是省省吧!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居然认识一个跑龙套的,这也太跌份儿了!”
    修好像一只大苍蝇,围在她跟前嗡嗡嗡嗡不停地吵,实在很碍眼。
    这里又不是和韵,西西也没了以往的顾忌,才不想继续忍这个白痴!
    她冷冷回道:“你不主动和我说话,我也巴不得没人知道我认识你!”
    修脸色一怔,惊愕地半张着嘴发了好一阵呆,半天才憋出一句:
    “原来你也是个大骗子!你,你居然装哑巴混进和韵,天啊,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西西彻底被这个白痴打败了,和她说话根本是对牛弹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严肃地说:
    “为了毁灭银河系!”
    ☆、抽狠点儿
    修的出现对西西影响不大。
    苍蝇虽然讨厌,也没必要为此不赚钱了,反正也不需要再忍耐。
    陆驰的朋友很尽心,居然帮她搞到一个剧本。西西千恩万谢地接了,做贼似的跑到厕所格间里拜读。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试镜前拿到剧本,虽然只是试镜前的十五分钟。
    西西粗粗翻了两页,就坚定了要演好这个人物的决心!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里边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她所出演的这个小配角将会抽女三号一个大耳光。
    西西感到了体内澎湃的创作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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