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天才,是专注于某一个方面的。
    比如数学天才、语言天才、绘画天才……
    这其中还有很少一部分人,是全科天才。
    比如,达?芬奇。
    再比如,宋徽宗。
    不考虑政治败绩的话,千古艺帝,绝对算得上全科天才中的佼佼者之一。
    绘画上,人物、山水、花鸟都做到了前无古人。
    书法上,他的瘦金体,一直到今天都后无来者。
    他精通音律。
    他热衷考古。
    他单单凭借茶艺就可以入圣。
    诗词、蹴鞠、陶艺……
    古人爱玩的,他无一不精。
    用宋代著名画论家邓椿的话来说,宋徽宗是“天纵将圣,艺极于神”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才建筑师聂广义,也是更接近全科天才的存在。
    在学校里,每一门功课都优秀就不说了。
    哪怕是暑假学木工,都比那些跟着邱爷爷做了十几年木匠的徒弟,要快上不知凡几。
    万安桥申遗,是和另外21座同在闽浙交界的木拱廊桥一起打包的。
    聂广义第一次去长桥村过暑假,就跟着邱爷爷到处去看木拱桥,看完了就回来做模型。
    那时候还没有申遗这个说法。
    更没有确定下来哪些桥要打包申遗。
    聂广义就凭借着个人兴趣,选了22座桥,说要做模型。
    他利用一个又一个的暑假,把一个又一个模型给建了出来。
    在着手做万安桥的模型之前,聂广义已经相继完成了另外的21个。
    万安桥离得最近,意义也和其他的桥梁不一样。
    其他的模型可以随便做,稚嫩一点、粗糙一点,不完美一点,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唯独万安桥,聂广义要等自己的技术成熟了以后才开始。
    即便是天才,也还是需要时间去积累经验的。
    即便是缩小的模型,做不好也是会坍塌的,甚至更容易。
    从七岁到十七岁,聂广义每个暑假都在做编木拱桥模型。
    哪怕一开始需要邱爷爷和徒弟们的帮助。
    哪怕中间有些不完美需要重做。
    却是一次都没有半途而废过。
    对于聂广义来说,先前的21座模型,都是技术储备的过程。
    具有特殊意义的万安桥,才是他真正看重,并且不容有失的。
    他要做一个最好的模型,送给最好的爸爸。
    聂广义选择在高考结束之后,成绩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静下心来,专门做万安桥的模型。
    算是对自己这么多年“暑假实践”的总结。
    更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亲手给聂教授做生日礼物。
    一直到这个时候,广义大少的人生,都还算是顺风顺水的。
    ……
    “广义。”
    眼看着聂广义和聂教授的谈话陷入僵局。
    宣适选择出声缓和。
    他从后面轻轻拍了拍聂广义的肩膀。
    和聂广义每次拍他的架势。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聂广义转过头。
    他的眼睛有点红。
    许是愤怒。
    也可能是刚刚在桥底下哭红的血丝还没有消散。
    “你刚是不是没吃饱?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宣适从来都不曾远过庖厨,却一点都不影响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谦谦君子,暗藏极高的武力值。
    因为这一句话,聂广义外放的极寒气场,瞬间就收敛了很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聂教授的问题,如果是吵一架就能解决的,那早就不知道解决到哪个国家去了。
    “有!”
    聂广义侧仰着头,傲娇地像一只天鹅。
    用这样的方式,避开宣适的视线。
    也真的是见了鬼了,他的泪腺开关,是不是有点锈坏掉了。
    为什么动不动就想出来找存在感。
    “有就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宣适只要一开口,从语气,到声音,都能让听的人莫名地感觉到安心。
    这或许就是世外高人的气场吧。
    “都给我做?”聂广义又变回了那个,除了美食,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吃货。
    “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天才建筑师的眼睛都亮了:“我要吃《清明上河图》里面的美食。”
    “这个……”宣适耸肩无奈道:“难度好像有点高。”
    “是你自己说的,什么都给我做的。”聂广义带点幽怨地说:“做兄弟的,难道也开始和女人一样善变了吗?”
    聂广义说着话,就推着宣适往前走。
    宣适任由聂广义推着,转头给聂天勤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聂教授对宣适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转头。
    “广义哥哥,今天是受了哪位姑娘的气?”
    知道聂广义心情不好,宣适没话找话有意要多和他聊一聊。
    “你还别说。”聂广义两手一拍:“还真就是那位姑娘。”
    “姑娘怎么了?”
    “好端端的和我说什么,梦见推着王希孟去看别人参加宣和画院的招考,你说气人不气人?”
    “应该没有比姑娘梦到《极光之意》更能让你生气的事情吧?”
    “那可不。”聂广义脱口而出,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着?人生中第二生气,难道就不是气吗?”
    “是是是,肯定是。”宣适顺着聂广义的话。
    把毛给顺好了,才接着说:“姑娘的梦境那么真实,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想知道宣和画院的招考都考些什么题。”
    “你以为我没有好奇吗?你猜人姑娘说什么?”
    “说什么?”
    “没。梦。到。”
    “那姑娘梦到了什么?”
    “不是都和你说了吗?”聂广义用惯常的不耐烦语气回应。
    宣适想了想,疑惑道:“没有吧?”
    “【梦到推着王希孟去看别人参加宣和画院的招考】,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啊。”
    “为什么是推着?”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因为王希孟坐轮椅,你没听错,那个时代就有了。”
    “王希孟为什么要坐轮椅呢?”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聂广义投给宣适一个天才的鄙视。
    “为什么不用问?”
    “那肯定是因为王希孟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啊。”
    “姑娘梦到的?”宣适想了想,疑惑道:“史书上应该没有这样的记载吧?”
    “这种事情,需要梦吗?史书上没有记载,你就不会旁征博引、旁敲侧击、见微知著吗?”
    “广义哥哥,你的古典过敏症呢?”
    “我今天改对姑娘过敏了。”
    “那行,我今天就听听广义哥哥是怎么旁征博引,见微知著的。”宣适说:“少年希孟,仿若天纵奇才,留下一幅千古名画就查无此人,他的身世,在我看来,怎么也算是一个千古谜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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