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钺必须要回军营了,锦州城出现刺客,说明有敌人在暗中行动,军营群龙无首,万一被钻了空子可不得了。
    但他同样不放心邵芸琅,万一有人对他家眷下手,他防不胜防。
    “不如我派人送你回京城吧?”杨钺是怕了,他一个人时如论面对什么样的危险都无所谓。
    邵芸琅斜了他一眼,“这点小挫折你就怕了?你父亲母亲和兄长们遇到的危险会比这个少吗?他们可曾想过要回京?”
    “这不一样,我母亲可不是普通女子……”
    “所以你是觉得我太弱,是你的拖累?”
    “不是,你知道我是担心你,你的身体……”
    邵芸琅用嘴堵住杨钺的嘴,等和对方一番纠缠后,她才坚定地说:“如果你害怕连累我,那就不应该求圣旨赐婚,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你此时想撇开我已经太迟了。”
    杨钺抱紧她,闷闷地说:“我怎么可能会想撇开你,我恨不得将你拴在我的裤腰带上。”
    “哼,等我死了,你可以将我的骨灰拴在你的裤腰带上,我不会介意的。”
    “那除非我死,否则谁也不能伤害你。”
    “好,你去做你的事,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你留下的精兵强将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我已经 写信让松烟派几个小厮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他自己怎么不来?”杨钺不满意地问,谢渊的那些小厮个个文武双全,但武功最高,最机灵的还是松烟。
    最让人放心的也还是松烟。
    邵芸琅只好解释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一起用过晚膳,杨钺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丫鬟们调侃道:“看将军这样,我们也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形影不离,一刻也不想分开了。”
    邵芸琅笑笑,因为杨钺的离去,兴致低落下来,早早地就回房了。
    长戈很晚才回来,见她屋里还亮着灯,隔着门问:“夫人,小人回来了,您可有示下?”
    “刺客抓到了吗?”
    长戈顿了顿,红着脸回答:“没有,但查到了一些线索。”
    “说来听听。”
    “刺客名叫聂红棠,是三年前被人贩子卖到醉红楼的,老鸨见她长得好,便留下来悉心栽培,于半年前正式接客。
    据她自己说,她老家是南边的,辗转了几个月才被带到锦州城,她刚去的时候确实一口江南口音,大家便信了。
    她也一直循规蹈矩,除了刚来时哭过几日,一直都很认命,因此很得老鸨喜爱。
    她的恩客大多数都是锦州城内有头有脸的富贵人,还有南来北往的富商,那陈德玉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与她保持长期关系的只有三人,我们一一查过,有一位是南边来的货商十分可疑。
    这人虽然身份经得起查,但有足够的条件做聂红棠的接头人,也完全可以利用出关走商的机会将消息带出去。”
    “人抓了吗?”
    “去的时候,他家下人说,他已经在半个月前南下回家了,要
    年后开春才会回来。”长戈说完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那就去证实他是否真的离开了半个月,如果是真的,至少说明此次的事情与他无关。”
    “是,小人一定会查仔细的。”
    “除此之外,扩大范围,将时常出入醉红楼的客人都排查一遍,那地方鱼龙混杂,最容易藏污纳垢,顺便替锦州城肃清风气。”
    “明白。”这事情杨钺也是交代过的,既然邵芸琅要在锦州住下,那这座城就必须固若金汤。
    城里的老百姓们发现,最近官府变得勤政起来了,每日不是上街巡逻就是排查人口。
    有几个差点死在屋里的都因为这事被救活了,替官府挽回了不少声誉。
    “只是一名女刺客,怎么会翻遍全城都找不到呢?官府这些人太无用了。”有百姓私下抱怨。
    “咱们不能指望官府,得自发找起来,左邻右舍谁家多了个人总能知道,将那可疑的都扭送官府去!”
    “对对对,听说那种刺客擅长易容术,说不定换张脸换个身份住在咱们身边,想想都害怕。”
    别说,这种方式比衙役地毯式搜索还管用,不仅很快抓到了人,连带还挖出了不少奸细和作奸犯科的逃犯,令官府业绩大涨。
    长戈敲锣打鼓地给抓到刺客的人家送去了锦旗和赏银,还名言,谁家若是检举有功,往后都能得到奖赏。
    此话一出,官府的大牢没几日就被塞满了,各种
    不明身份的人物被送过来。
    官员们每日围着这些可疑人物团团转,又得查又得审,大大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一个个都后悔太早将刺客送去将军府了。
    第431章 弱点
    邵芸琅的手脚已经彻底好了,只是以后这冻疮很可能会复发,得时时注意着。
    长戈带着人押着那女刺客带到邵芸琅面前。
    本来这种事他们自己私下审问就是了,审问难免要动刑,画面不会太好看,但邵芸琅却交代要亲自问些问题。
    丫鬟们退了出去,屋子的门窗紧闭,只有火炉里跳到的火苗在照明。
    “聂红棠是真名吗?”邵芸琅问了第一个问题。
    长戈他们查到的消息,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带过来的,她被拐卖时已经记事了,记得自己的名字。
    女刺客打量着她,笑得不怀好意,“你就是将军夫人?果然长得美,你可要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万一将来落到敌军手里,那下场可就不太好了!”
    “啪!”护卫打了她一巴掌,呵斥道:“好好回话,否则招待你的就不是好言好语了。”
    “呵,你们以为我是谁派来的奸细吧?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妓女罢了,至于要刺杀杨将军,是因为他该死!”
    “怎么个该死法?仇恨总要有个理由。”在大庆的土地上,杨钺有仇人,但都是位居高位的权贵,民间何曾得罪过谁?
    “你们这些大人物当然不会将我们小老百姓放在心上,杨将军也一样,他与我面对面却不记得我了,真是讽刺。”
    邵芸琅越听越糊涂,她不信杨钺是个记性差的人,既然他不记得,说明二人关系不深。
    聂红棠却回忆着说
    “当年我被人贩子拐卖,一路北上,曾经在一座土地庙里见过杨将军,我向他求救,他却置之不理。
    我当时不知他身份,后来听那几个人贩子说,他可是将军世家的幼子,来北地是要接任兵权的。
    我当时就想,一个连普通老百姓都护不住的将军,又如何能护得住这北方五省的百姓,抵御外敌?
    真是可笑,他竟然能成为人人拥戴的战神,若不是他不肯出手相助,我又怎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邵芸琅一时间没有下定论,当年的事情毕竟她不在现场,而长戈当年也不在杨钺身边。
    但以她对杨钺的了解,假如真遇到这样的事,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那女刺客讽刺地笑道:“你们当然不信,在你们眼里,他是神,但他确实我的噩梦。”
    邵芸琅确实一个字都不信,“那你的弓弩是哪来的?一个青楼女子,随身携带利器刺杀三军统帅,这胆量,这谋算,一个被拐卖的青楼女子就能做到,你当我们是傻子呢?”
    “你们肯定查过,我的恩客中有一位是官府的主簿,他要弄一支弓弩出来不难。”
    长戈转身出去派人去查,有名有姓,要查也简单。
    邵芸琅依旧不信,“从你进来到现在,对答如流,字字引人入套,这份机智和胆量,要想从人贩子手里逃出去易如反掌。
    虽然知道你不怕动刑,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她转动椅子背过身去,后方很快
    传来用刑的声音。
    惨叫声仿佛要冲破屋顶,躲在外面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参与这样的事情。
    “夫人胆子好大啊。”姚如兰小声说。
    一位小丫头偷偷说:“你们跟着夫人的时间短不知道,夫人的手段可不得了,打杀下人那是经常有的事。”
    姚如兰立即反驳:“不可能!夫人仁善可亲,怎么可能会随意杀人?”
    “哼,所以说你们不懂,夫人当年在武侯府时就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跟着她的丫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我看惜月姐姐就挺好,嫁了个那么有能耐的大管事,后半生都能享福了。”
    “夫人自小用过的丫鬟有多少?也就这一个过得好的,其余的呢?死的死,伤的伤,就说咱们,如果是回京城还好,如今到了这里,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知道呢。”
    “可之前……她们几个不就是死在京城吗?听说灵犀姐姐死的时候被万箭穿心……”
    “别活活烧死不是更可怕吗?”
    姚如兰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她还好奇,为何邵芸琅身边的丫鬟看着都不太贴心的样子。
    她才来没多久,却已经能贴身伺候了,这与她对大户人家的了解十分不符。
    原来,她身边的丫鬟竟然死了那么多。
    她心有惶惶,加上屋里传来的惨叫声,更是忐忑不安。
    邵芸琅抬起手,刑训暂停,她转过身来,问了一句:“聂红棠是你的真名吗?”
    “呵呵……
    哈哈哈……这点手段就想让我屈服,做梦!呸!”
    “是人就有弱点,你不怕疼不怕死,但总有让你害怕的东西。”邵芸琅见问不出什么,让人想把人关起来。
    “夫人,既然问不出来杀了就是。”长戈撸起袖子,已经把刀抬起来了。
    “不急,留着有用,现成的诱饵,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
    女刺客突然惊慌地问一句:“你们想做什么?”
    邵芸琅多看了她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短板,看来她也是有想护着的人的。
    有弱点就好。
    “带下去,停水停食,三日后游街。”邵芸琅冷淡地看着她,“就看看你的同伙是否愿意冒着危险来救你了。”
    长戈大赞一声:“这个主意好,如果有人来营救,正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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