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珩掏出那张“证据”,递给韩宫令。
    皇后为段知珩质问的语气而感到不悦,声线一沉:“这就是你对本宫说话的态度?”
    韩宫令把?“证据”双手呈上,送到皇后眼前,皇后蹙着眉拿起证据,匆匆扫完,原先不悦的神色骤然一沉,细细瞧去隐隐有些发白。
    段知珩虽未挑明,但因着她心?里有鬼,自然漏洞百出,皇后勉强道:“本宫不知这是何意。”
    段知珩一字一句:“大理寺狱、饭食、肉。”
    “萧枝雪。”
    沉沉声线如惊雷一般炸裂在皇后胸间,她摇摇欲坠的有些惊慌。
    他知道了。
    她的好儿子这么快就知道了。
    萧枝雪未按照原计划死的时候她就隐隐有预感,事情?的计划会被千般阻挠。
    那碗肉,她分?明让狱卒去暗中?清理,怎么还会被查出,罕见无措弥漫在她心?里。
    段知珩抓起一旁的瓷碗狠狠的摔在地上,碎瓷崩裂开来,尖锐声响刺入皇后耳中?。
    她被吓得一惊,不由抚上胸口。
    段知珩眸色浓黑如墨,死死的瞪着她,瞪的她心?间发毛:“你…你大胆,本宫是你母后,本宫这般做自是为了你好,你不理解本宫的苦心?也就罢了,居然还这般在浮翠殿摔东西。”
    “反了你了。”皇后柳眉倒竖,指着他斥责。
    段知珩讥讽,眼中?痛意明显:“母后,为什么,她都已经不做太子妃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皇后有些疯癫道:“是,她不做太子妃了,可本宫的儿子为了她忤逆本宫,勾引的堂堂太子整日不务正业,围着一个女?人转。”
    段知珩闻言闭了闭眼,哑声说:“她只?是一个女?子,是儿臣喜欢她,是儿臣想要围着她转,要错也是儿臣的错,为何要把?所有的错推到她的身上。”
    皇后听不进去,固执的喃喃:“自古红颜多祸水,若非她之前缠着你,你又怎会喜欢她。”
    段知珩眼神一狠:“所以你想杀她,想除掉她,想让她身败名裂。”
    “是。”皇后神色狰狞,声线变得尖锐,接在了段知珩的话尾。
    “本宫就是见不得她,想她去死。”
    因为她,自己儿子与自己不再亲密,不再听话,变得冷漠,不再恭顺,凭什么,段知珩是她身上的血肉,就该按照她为他规划的路来走,安稳的娶了周芸汐,她阿兄会帮扶他,朝中?无人能敌,甚至…甚至可以尽快取而代之。
    皇后神色蓦然一变,眼神温柔缓和,渗着点点泪意:“母后的苦心?,珩儿竟这般不屑一顾。”
    段知珩冷眼看着她:“母后不必如此假意。”
    “既然母后如此冥顽,不愿回头,那从今往后,母后伤她一下?,儿臣就还她一下?。”说着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在皇后震惊尖叫中?重重的扎在自己手腕上。
    皇后腿软的站立不住,踉跄跑过去:“太医,快叫太医,珩儿,珩儿你何至于此啊。”
    鲜血迸发,顺着他玉雕般的骨腕流下?,瓷片深深的扎入肉中?,痛的他面色发白。
    皇后哭的鬓发凌乱,捶打着他:“你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连母后也不顾了。”
    段知珩喘着气,闭了闭眼,失血过多让他的声音愈发的轻:“儿臣,儿臣欠她的,粉身碎骨都还不了。”
    他的面庞愈发冷静,唇色惨白,却对着皇后说:“今后,母后若是要对她下?手,那儿臣替她还,儿臣替她。”说完碎瓷片又往里扎了一寸。
    皇后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好好,母后错了,是母后的错,珩儿你冷静一些。”
    “母后…母后答应你,以后不为难那女?子了。”
    段知珩见她松了口,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太医终于提着箱子匆匆而来。
    章太医瞧着令人心?惊的伤口,战战兢兢的有些不知所措,瓷片几?乎扎穿了手腕,他不敢轻易拔,怕伤及经脉。
    皇帝得知了消息连轿撵都未乘就急着赶来。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祁帝黑沉着脸质问,帝王身上溢散的威压使依譁得韩宫令呐呐低头不敢多言。
    皇后却哭着扑到皇帝腿上:“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害了珩儿。”
    皇后语序凌乱,说话颠三倒四,皇帝听了个大概,拧着眉着人把?皇后带下?去,灌一碗安神药让休息一会儿。
    随即询问章太医:“太子的手如何?”
    章太医擦着汗,正把?取出来的碎瓷放在一边,给他包扎伤口。
    闻言:“回陛下?,瓷片扎的深,伤及了经脉,但幸好救治及时,日后好好将?养自是可以恢复的。”
    祁帝叹气,这一团乱麻似的事情?。
    “等他醒了,朕再来。”说完便转身离去,他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老了些般。
    段知珩躺在床上,闭着眼,因着失血身上有些发冷,章太医为他点了暖盆,盖的厚实?了些。
    就听到躺着的人嘴里喃喃,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章太医耳朵凑过去,段知珩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容容,别跳,容容对不起,是朕对不起你。”
    他一惊,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赶忙撇过脸去仔细写方子。
    段知珩昏睡了两日。
    萧枝雪自段知珩走后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萧府。
    回来时面色镇静,瞧着萧靖轩有些好奇,询问:“你去做甚了。”
    萧枝雪顾左右而言他:“我…日后再告诉你。”
    萧靖轩一乐,自家小团子还有秘密了,成,不说就不说罢。
    “阿兄,若是我变坏了怎么办?”萧枝雪忽然垂着头走过去恹恹的问。
    萧靖轩摸头:“为何这般说。”
    “我…我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萧枝雪继续低着头。
    “何为好,何为不好,若是杀人放火烧杀抢掠,颠倒黑白助纣为虐那自是不行的。”
    “当然没有。”萧枝雪急着说。
    “那就无事了,谁没有做不太好的事情?的时候呢,譬如你以前喜欢揪学堂夫子和阿爹的白胡子,总是把?鸟蛋掏出来,把?刚出生的小兔子搂回来。”
    萧枝雪听的脸一红,这倒是,她以前做的混账事还不少。
    她安下?心?,去了卧房裹着被子睡觉去了。
    再见到段知珩已经是两日后了,萧枝雪帮着孟九钰整理书本,转身时,门外?站着一道人影。
    萧枝雪放下?书本,走了过去。
    两日不见,段知珩好似瘦了一圈,面色不大好看,唇色也有些灰白。
    明明已经入了春,他却一反常态披着厚实?的大氅,站在那里,如同松竹一般挺拔。
    “你怎么来了。”她绞着手,淡淡的问。两日未出现,怎的现在来了。
    段知珩抬手摸摸她的头,轻声说:“有些事需要解决,你放心?吧,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然后迟疑一番,又说:“我知道,是母后害了你,你恨她我没意见,我也不会劝你想开,错了就是错了。”
    “日后她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萧枝雪抬头讥讽:“殿下?又如何能保证。”
    段知珩:“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可以保证,我知道你不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他现在太子之位担负的意义就是要保护好她,保护好萧家,一切的一切前世都已拥有。
    这一世他只?为她而来。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前。
    御书房,段知珩跪在一旁,低头不语,祁帝在上面踱步,亦沉默不语。
    半响,祁帝走过来,一脚踹到他的肩膀上,段知珩闷哼一声,向后倒去,刘公公在一旁闭着眼睛不忍看。
    “混账,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皇帝指着他的鼻子骂,怒气冲天?。
    “身为储君,竟然做出这等自损之事,这是忤逆不孝,你枉为太子,枉为储君。”祁帝浑厚威严的声音砸在段知珩身上。
    他颤抖着双唇:“是儿臣无用。”
    祁帝闭了闭眼:“你是朕这些儿子里面最?让朕放心?的,朕现在很失望。”
    段知珩叩头:“父皇,儿臣真的没办法了。”
    良久,祁帝:“传朕旨意,皇后徳淑不佳,禁足于浮翠殿,金吾卫看管,无朕旨意不得放出。”
    段知珩:“儿臣谢父皇。”
    如此最?好,把?皇后看管起来,不必去掺和那些谋逆之事,他也不用狠下?心?去处理。
    段知珩凑近萧枝雪,手腕的伤隐隐作痛,他睡了两天?,醒来就立刻来见她了,现在颇为虚弱。
    他卑鄙的想渴求她的爱意,再次施舍一点给他,就一点就好。
    萧枝雪不自觉后退一步,有些警惕问:“做什么?”
    段知珩苦笑:“没什么,你头上有东西。”说着抬手去帮她摘,见她被吸引走了神思,立刻倾身吻上了她的额头。
    蜻蜓点水一吻。
    萧枝雪蓦地伸手把?他推开,捂着额头鲜活的瞪着他,“你……”
    段知珩猝不及防没站稳被推了个踉跄,手腕又刺痛了一下?,他闷笑着摇头。
    第38章 示弱
    春日里, 廊下海棠摇曳,庭中修竹苍翠,微风拂过萧枝雪脸颊, 发丝缠绕在脸颊, 光色坠落枝头, 透过丝丝缕缕缝隙,浮照在曲折回廊处的二人身上。
    金光涌动,暖日当?喧。
    萧枝雪瞧着他的脸,迟疑着问:“你…还好吗, 瞧着可?是生病了?”
    实在是段知珩的样子太过病气恹恹,让人瞧见心下生疑, 虽是一副病色, 却也难掩容色清贵,在国子监中他总是不带玉冠的, 简单玉簪绾发, 平添一股温润之气。
    段知珩摇摇头,因她罕见的关怀而心生愉悦, 按下带着笑意的唇角, 低声:“没有,只是处理?政务有些乏了。”
    萧枝雪只好点点头,不知说些什么:“那便回去罢,好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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