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完药,柳姝妤回了房间沐浴梳洗。
    她?如今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昨日衣裳被溪水浸湿,又被雨淋湿,脏兮兮的穿在身上不舒服。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
    紫檀是昨夜被柳伯辛在山坳寻到了,她?被救后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众人,也与柳棠月所言一致。
    紫檀自责没有保护好柳姝妤,适才都不敢去堂厅见她?。
    柳姝妤见紫檀没事,心里放心了,并无责怪她?的意思,放了她?今日的假,让她?好生?休息。
    出了这档子祸事,没有不害怕的,她?们主仆二人也算是死里逃生?。
    柳姝妤让山岚伺候她?沐浴,以免手?腕的伤沾水。
    在热水中泡了小?半个时辰,疲乏顿时消了,很?是舒服。
    只是她?起来穿衣时,山岚瞧见她?后腰,惊讶道:“王妃后腰有处淤青,奴婢叫女郎中来看看。”
    山岚不说?,柳姝妤倒是没发现,侧过身去瞧了一眼镜子,果真发现后腰那指甲盖大小?的淤青。
    柳姝妤拧眉,难怪她?从昨日在溪边醒后便发觉后腰隐隐作痛,后来这痛意没了,她?才没放心上。
    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掉下山坳时被撞的?
    柳姝妤让山岚擦了药,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去了趟西?苑。
    既然柳棠月没来,那她?便去寻她?,总要?对峙。
    柳棠月将自己?关在屋中,府上的人都说?她?是昨日被吓到了,受到惊吓不敢出门?。
    丫鬟轻扣房门?,通传道:“姑娘,昌王妃回来。”
    “你先下去,我进去和堂姐说?几句,昨日凶险,堂姐受了惊吓实属正常。”
    柳姝妤手?指搭在门?上,停顿片刻,推门?而入。
    柳棠月抱着膝盖坐在榻上,面色惊惶,大有几分未从昨日凶险万分的事情缓过神来的模样。
    看着房门?口出现的人,眼睛圆睁,惊讶。
    柳姝妤施施然走过去,在榻边坐下,笑意浅浅,道:“堂姐,我回来了。”
    柳棠月抱住柳姝妤,姐妹情深道:“总算是回来了,昨日把我吓住了,我还以为……倘若你有个闪失,堂姐我就?是罪人!我不该带你去那儿的。”
    说?着说?着,柳棠月哭出声来,若非柳姝妤被萧承稷点醒,她?还真被柳棠月哭哭啼啼的歉意哄骗了。
    柳姝妤的直觉告诉她?,柳棠月大抵就?是她?要?寻的那个害母亲的人。
    待柳棠月哭干了,止了泪,柳姝妤松开她?,然后不给柳棠月再次说?话的机会,问道:“那匪贼凶狠,堂姐是如何平安逃脱的?”
    倒不是质问的语气,柳姝妤不想让柳棠月察觉的怀疑,便随和问道,一副关心的模样。
    柳棠月愕然,眼角的泪还没有干,我见犹怜的样子,问道:“堂妹这是何意?是怀疑我?”
    柳姝妤也是愕然,怔怔看着她?,“堂姐怎会如此说??我只是好奇,好奇堂姐是怎么摆脱的,毕竟那会儿匪贼追得紧。”
    “况且,昨早上是我看见堂姐要?出门?,执意要?和堂姐一起出去的。若是我昨日没看到堂姐打算出去,也不会跟堂姐一路,那遭遇匪贼的便是堂姐一人。一切都是巧合,命里劫数而已,我哪能怪堂姐。”
    柳棠月敛了神色,道:“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被颠落马车后,我想过要?过要?下去寻你,但后面的匪贼穷追不舍。姝妤妹妹,我大抵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对不起你。”
    柳棠月低头?,惭愧的道:“我知晓你会怪我弃你不顾,只顾自己?逃命,但甩脱匪贼回府后,我便告诉了堂二伯二伯母们,幸好你平安无事回来了。”
    柳姝妤一回来,柳棠月便知晓了,之所以没去堂厅,是因为她?担心柳姝妤察觉到是被她?推下马车的。
    柳棠月万万没想到柳姝妤会平安归来,从马车摔下,还能从那些凶狠劫匪手?里逃脱。
    怎会!
    如今她?一问,幸好柳姝妤对她?的怀疑尚欠,她?唬一唬,大抵是能将柳姝妤唬住。
    “我没有怪堂姐的意思。”柳姝妤藏住心思,将手?绢递到柳棠月手?里,示意她?擦擦眼泪,“换做是我,我恐怕也会顾着逃命。”
    柳棠月擦擦泪,心情有所好转,然而心里却?想着如何让柳姝妤不再怀疑她?,将这事忘掉。
    柳姝妤道:“可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堂姐最近万事顺遂,为何突然打算去寺庙?倘若莫水村寺庙灵验,纵使那地?方再便宜,也应该香客去。”
    柳姝妤深深看着她?,倒让柳棠月心里一颤。柳棠月原本平复的心情忽然又紧张起来,担心柳姝妤是不是发现端疑,知晓她?到莫水村另有目的。
    一抹异样在柳棠月面上很?快消失,她?仍是一脸无辜,甚至有几分委屈,“姝妤妹妹还是在怨我。也对,我单知晓莫水村偏僻,更是没有听过那地?方有什么寺庙,没问清楚之前,我是不该贸然前去。可我整日看着爹爹饱受腿疼折磨,心里难受,也是慌了心,听风就?是雨,想在神佛面前求上一求,希望爹爹能少受折磨。”
    柳棠月刚止住不久的眼泪,须臾间又流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伸冤无门?。
    “堂姐误会了。”柳姝妤轻抚她?背脊,道:“我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适才回府我并未看到堂姐,担心昨日这惊险的事情烙在堂姐心里,扰得堂姐夜不能寐所以才过来走一遭。我和堂姐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堂姐是不会害我的,不是吗?”
    柳姝妤看着柳棠月说?出最后那句,柳棠月泪眼婆娑中,明?显是了愣忡一阵。
    细微的变化让柳舒妤察觉到,她?越发坚信了她?的猜测。
    与柳棠月相处,她?是该小?心些。
    须臾后,柳棠月敛了神情,目光有闪躲的迹象,此刻音调拔高了些,仿佛是在向柳姝妤证明?她?所言非虚一样,“堂姐我怎会害你!堂姐恨不得将那些让你受了委屈的人统统教训一番,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
    柳姝妤莞尔一笑,道:“那便好,堂姐好生?休息,见堂姐没事,我就?放心了,先回去了。”
    柳姝妤刚起身,便被柳棠月拉出衣袖。
    柳棠月问道:“堂妹还记得遇到匪贼后,我们乘马车想甩开他们吗?”
    柳姝妤点头?,道:“记得,幸好车夫急中生?智挥鞭策马,否则我们很?快就?被追上了。”
    柳棠月说?道:“那堂妹还记得马车颠簸,你我在马车中被颠得东倒西?歪,你好像是这颠簸中身子往前倾,一个没坐稳才掉了出去。”
    她?抬头?,凝着柳姝妤,面上尽量维持平静。
    柳姝妤眨眨眼睛,似在回想,这漫长的时间里,柳棠月无比煎熬。
    “好像是被撞到了,当时马车不稳,眨眼间就?将我摔了出去。”柳姝妤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柳棠月,说?道:“我是在马车颠簸中被甩出去的,不是吗?”
    话题是柳棠月挑起的,而今被反问得哑口无言的也是她?。
    柳棠月唇瓣翕合,平静回道:“那便是了,昨日被山匪追杀扰得我紧张,心绪不宁,一直以为是自己?记差了。”
    柳姝妤笑笑,拎起裙裾离开柳棠月屋子。
    她?真的被颠簸的马车甩下去的吗?
    柳姝妤起初得她?是在马车颠簸中不慎掉下去的,因为在此之前,她?亲眼看见紫檀被颠簸出马车。
    然而此刻柳棠月一问,她?开始存疑。
    倘若事实并非如此呢?
    如果她?后腰的淤青不是掉落山坳时撞的,而是柳棠月推的呢?
    她?是怀疑的。
    柳棠月自柳姝妤走后嘴里一直念叨这这句,神色慌张,开始思索对策……
    第35章
    最后的对话, 柳棠月其实可以不用问,但话不问出?来,她不安心。
    柳棠月总感觉柳姝妤回来后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 虽表面看起来还是客客气气的, 但总感觉不对劲,偏生这处不对劲柳棠月一时间也道不出是何处, 于是便问了出?来。
    昨日的匪贼有多凶狠, 柳棠月不是不知道,若非车夫策马疾行, 两?人恐怕都会落难。
    至于柳姝妤如何从匪贼眼皮子底下平安回来的,柳棠月不知。
    一晚上的时间,足矣发生太多太多事情, 也足够柳姝妤静下来思索当日所发生的种?种?。
    大抵就?是因为如?此,柳姝妤回来后再与她交谈时,处处透着试探。
    而柳棠月最后与她的反问,亦是在试探她。
    柳姝妤没怀疑, 固然?是好的;若怀疑了,便只好快些动?手……
    柳棠月有些慌了,换了身衣裳,准备独自?悄悄出?府。
    柳姝妤平安回来, 府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柳姝妤身上,无?暇顾及柳棠月,这倒是顺了她心意。
    吃罢午饭,柳棠月一身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独自?出?现在偏僻巷子, 也就?是上次寻到玄溟的地方。
    柳棠月东张西望,心虚不已, 唯恐被人看了去。她敲了几声门,但是没有人应,又将耳朵贴近门口,还是没有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这么一刻,柳棠月徒然?愣住,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妙——玄溟不在。
    玄溟让她将那?不知是什么的药偷偷投入莫水村山泉井,然?而事情办后,玄溟却消失不见。
    屋子里面大抵已经人去楼空。
    柳棠月脚下无?力,险些瘫坐在地上,幸是扶住门扉,稳住了身子。
    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有朝一日她竟也会被人利用!
    柳棠月愤恨,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把利剑架在她脖子上。
    柳棠月身子僵直,梗着脖子不敢乱动?,近乎是忘了呼吸,心提到嗓子眼。
    “别动?,别说话。”
    身后之人沉声命令道。
    声音有几分熟悉,柳棠月好像在哪里听?过,很快反应过来。此人是玄溟身旁的仆人,也就?是另她进来的那?高壮男子。
    那?人沉声说道,大有几分呵斥的语气,“你可知,你上次来之后,夜里有暗探来。”
    柳棠月此时才惊觉她被人盯上了,心里一颤,“我……我也不知那?日被人跟踪了。”
    她自?以为上次出?来,隐藏极好,殊不知行踪早已被人跟去。如?此说来,是不是她去莫水村,也被这同一批人盯上了?
    柳棠月细思极恐,刀架在她脖子上那?刻,面色尚未转白,而今却因此煞白个脸,越发不安。
    江湖中人,总是有些习性在身上,譬如?有的侠客,亦或是一些门派,不愿将行踪透露出?去。
    担心玄溟怀疑她,柳棠月可不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忙解释道:“我一心求药,万万不会作出?打扰宫主的事情,更不敢将宫主的居处大肆宣扬。”
    那?人收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沉声问道:“事情办成了?”
    柳棠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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