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酒吧里歌手正在中气十足地唱摇滚,她余光瞥到谢屹忱好像往里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问:“怎么调的?”
    “就学数竞的有个答疑网站嘛,leonhard euler,里面还有很多清大京大的大神,你肯定知道的吧。我原本只是在上面发表自己不会的题目,后面改成在上面诉苦,结果就和人聊了起来。”
    宁岁道,“那人算我的半个笔友吧,有时候我困惑的时候就会和对方聊聊,慢慢就开悟了。”
    说起来也是段奇妙的缘分,宁岁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两人还挺聊得来的,断断续续聊了几乎一整个学年,上到人生哲学,下到天文地理,无所不谈。
    连她在亲密关系中是回避型依恋这件事,也偷偷告诉过对方。
    有段时间宁岁老抱着个手机,搞得夏芳卉那时候还强烈怀疑她是不是在早恋。
    人为什么要学数学?
    宁岁学到快崩溃的时候曾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过宁德彦,她爸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脑瓜,说:“为了让你以后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时候不被欺负。对了还有,为了证明学英语更简单。告诉你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那不着调的样气得宁岁想打他。
    但不得不说,她那点乐观基因绝对是遗传她老爸的,不然高二在芳芳密集的负能量轰炸之下,哪还能维持住那种高浓度的精神健康。
    然而这个问题宁岁也问过她的笔友:【你说,人为什么要学那么艰深的数学?想去菜市场还价的话弄懂1+1=2不就好了吗?】
    笔友告诉她说:【因为你以后不只会去菜市场买菜,你可能还会在海滨坐摩天轮,会穿礼服去听古典音乐会,会想知道晚霞为什么这么漂亮,星星和太阳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人类的先辈创造了很多种存在于这世界的精彩方法,我们虽然还不知道宇宙有多大,但是仍然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去丈量它。】
    宁岁虽然不认识对方,但却觉得他/她一定是个对生活充满热忱的人。
    在当时那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情况下,这番充满意气的话真的有鼓舞到她。
    提醒她即便在黄昏,也可以抬头看一看落日和晚霞。
    谢屹忱一步一脚印踩着脚下的石砖,用鞋底蹭了下那层薄薄的青苔。他敛着黑漆漆的眸,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那后来你们还有联系吗?”
    宁岁睫毛不经意动了动,很快说:“没有了。”
    “高三的时候我换了个手机,不小心把密码丢了,原来的号登不上去了。”
    她顿了片刻,“然后学业也很忙,数竞没戏之后,我就专心准备高考了。”
    谢屹忱又重新低下头去踩地上的影子,懒懒应:“嗯。”
    这时裤兜里手机开始震起来,是张余戈来电,还没接起来就挂断了,一副没耐心的臭脾气样。
    谢屹忱还看到微信弹出一连串他的信息。
    他早前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张余戈还在专注又谨小慎微地打电话,估计是老妈子查完岗,发现自己被落下了,所以在这急得跳脚。
    走之前谢屹忱给他留了信,说去古城里随便转转。
    金戈:【你一个人大半夜出去逛?[微笑]】
    金戈:【这么有闲情雅致???】
    金戈:【爷打完电话了,速回!!!】
    过了几十分钟。
    金戈:【我靠,我游戏都好几把了,你人呢?掉哪个坑里了?!】
    金戈:【忱总?[微笑]】
    金戈:【谢爷!】
    金戈:【大哥!!】
    金戈:【你给我出来!!![微笑]】
    然后到现在。
    那头发了个黄澄澄的大红包过来,转账38元,谢屹忱正好看到,顺手点了个收款。
    这顿操作落在张余戈眼里格外云淡风轻:【你离不离谱?!】
    金戈:【我在这找你这么久一发红包你就出现了是吧?还挺对得起我给你的微信备注!!![微笑][微笑][微笑]】
    从他的视角来看的确是这样。
    谢屹忱稍顿一瞬,在那个红包下面,简短地给他发了两个字。
    渣男:【谢谢。】
    还挺有礼貌。
    张余戈气得够呛,连发来两条语音,都长达十几秒,这边酒吧歌声震天响,谢屹忱连语音转文字都懒得。
    渣男:【好。】
    渣男:【不用等我,先睡。】
    金戈:【尼玛好个屁!我问你明天行程怎么安排,几点起床!】
    第13章 转账
    继许卓肠胃炎之后,胡珂尔也成功被那一顿炒饭搅得肚子里天翻地覆,早早就回去洗洗睡了。
    宁岁离开之前和她说了声,胡珂尔也没怎么听清,在床上闭着眼含糊应一声,就随她去了。宁岁回到房间的时候,人已经睡得和死猪一样震天响。
    宁岁去民宿客厅取充电器,早前落那了,没想到遇到沈擎穿着个白色睡袍从楼上走下来,两人视线相遇皆是有点愣,倒是沈擎先歉意地解释:“我以为大家都睡了,听到声响,还以为——”
    是有谁翻墙进来了。
    所以也没注重着装。
    这确实是个误会,毕竟只是认识了两天的人,并不那么相熟,宁岁弯唇点头示意,也不打算和他过多攀谈:“嗯,早点休息。”
    她要进屋的时候,沈擎忽然叫住她:“宁岁。”
    “嗯?”
    “你刚才是出去逛古城了吗?”
    宁岁:“嗯。”
    “一个人?”
    宁岁浅浅撩起眼皮,似乎在思考用词,在她开口之前,沈擎自己接上了,温和道:“没事儿,就是想说女孩子在外要注意安全。”
    “好,谢谢关心。”宁岁又笑了下。
    回到房间,她在家庭群里发了个“晚安”,芳芳回得很快,显然是又在熬着夜等她:【又这么晚才回来!?[愤怒]】
    芳芳:【下次早一点啊!门窗检查一下,都关好锁死。整天捧着个手机看,睡前记得吃我给你买的蓝莓叶黄素胶囊,注意保护眼睛,不要再熬夜。】
    岁岁岁:【知道啦妈】
    顿了下又问:【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
    外婆自从得了肾病,腿脚不方便,听力也有些退化。人之将老,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很受罪。夏芳卉特意给她请了一位护工负责照顾,每天就在家里养着,状态好的时候看看电视做做疗养,但大多情况下是没有精神的,电话也讲不了几分钟。
    夏芳卉什么都没有和她提:【正常。你安心玩吧。】
    岁岁岁:【好的,那我回去再去看她。】
    谢屹忱此时正在被张余戈严刑拷打,到底和哪个漂亮姑娘出去玩了,语气痛心疾首:“整整三个小时啊!你个渣男!”
    谢屹忱把外衣外裤换下来,随意地把毛巾搭在肩上,简单洗漱之后才穿上睡衣,靠在卫浴门口不急不缓地搭腔:“你妈打电话来干什么,跟你说这么久?”
    张余戈:“不就说她公司创业那点事儿呗,这年头老板不好当啊,得和员工斗智斗勇。”
    张余戈他爸是个不成事的,在老家捣鼓什么小本生意,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带着他来槐安,那时候槐安的发展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可以说是眼光非常前瞻。后来他妈和师弟合伙搞了个新能源企业,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现在。
    谢屹忱说:“阿姨那脾气,是个人都高低得敬她三分吧,还有不怕事儿的?”
    张余戈浑然不觉地顺着话题走:“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有刺头冒出来也不奇怪——”
    谢屹忱把手机丢在床铺上,懒懒地靠在一旁。
    这时屏幕亮了下,显示两条新消息。
    岁岁岁:【我回到了[猫猫弹球.jpg]】
    岁岁岁:【你到了吗?】
    谢屹忱垂下眼:【嗯】
    聊天框一时再没其他动静,这时手机又叮地震了几声,上面连续弹出好几条消息。
    是邹笑的每日汇报,十分锲而不舍:【我们在双廊待了一个晚上,这边好安静哦,风景也美,很适合大家围在一起夜谈[可爱]】
    【刚才舒宇说我们四个人不够热闹,说想你们了,我也觉得,玩牌和狼人杀还是人多有意思。】
    【谢屹忱你们还要在古城待多久呀?其实洱海沿途没什么可玩的,不如你们明天就直接过来和我们会合吧~】
    谢屹忱退出聊天框,直接点林舒宇的头像。
    那头心知肚明地回过来,存心调侃:【阿忱,邹笑又找你了啊?】
    酷哥林:【这么坚持不懈,我都快感动了,你干脆从了她得了。】
    酷哥林:【然后你回来,大不了委屈自己让孙昊揍一顿,他也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事情过了就忘了,大家皆大欢喜。】
    这家伙也算是看戏看到爽了,挺事不关己的样子,净出馊主意,谢屹忱凉凉扯了下嘴角:【我还有个更好的方法,想听吗?】
    酷哥林很警惕:【啥?】
    谢屹忱:【你试着把孙昊追到手,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酷哥林:【……】
    妈的,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
    胡珂尔第二天一早睡到自然醒,揉揉肚子,感觉舒服了一些。
    虽然身体无恙,但是她还是不带丝毫泥水地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张余戈的列祖列宗。
    前几天没把古城摸彻底,下午才走,早上胡珂尔就拉着宁岁出去逛街。
    有很多首饰铺,虽然感觉都是义乌量产,但仍旧琳琅满目,宁岁漫无目的地看着,胡珂尔附在她耳边悄咪咪地说:“你知道在这种地方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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