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借的钱,凭什么让繁夏替她还?
    温澜生看着满脸是血的温明月,可跪在一旁的谢岑温菁,咬咬牙,狠下心来说:“这件事找我也没有,我没有这么多钱,帮不了你们。”
    “你没钱,繁夏有啊!你给繁夏打个电话,她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温明月两颗苍老浑浊的眼睛就像两个腐烂发霉的果子,瞪得齐大无比,好像要把他给吞了进去。
    温澜生倒退一步:“夏夏说了,她不会再管你们,你们不能给她打电话。”
    要是打了这通电话,繁夏跟他就这次断了,便宜了容修那个贱人,他不甘心。
    “温澜生你难道真的像看着你妈在监狱里被人家折磨死了,她马上就要退休了,你不让她颐享天年,你居然让她去坐牢!”谢岑也不跪了,冲上前就朝他脸上甩了一个嘴巴子,扭头跟温明月说道:“早就跟你讲过,这头白眼狼心比刀子还狠,跟他讲情没用。”
    温澜生跌跌撞撞的扶着桌子,还没站稳,谢岑冲着温菁恶狠狠的说道:“菁菁,去把他手机抢过来,他不打,我们自己打。”
    温菁立马上前,两人争执了一番,可温澜生终究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爸,接着。”温菁把手机丢给谢岑,将温澜生的脸狠狠摁在地上,顺道朝着他肚子补了两脚,发泄之前憋着的怒火。
    温澜生眼睁睁看着手机被夺走,无助的落下泪来。
    他知道这一刻,他和繁夏之间彻底完了。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光,一点点接近繁夏,苦心经着他们的感情,而毁了这份感情的竟然是他的家人,还有容修那个小三,恨意在他心头滋生,看着温家人那三张贪婪恶心的嘴脸,他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毁了他幸福的人,都该死。
    他趁着温菁不注意,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抢过谢岑的手机将电话挂断。
    “你——”谢岑大叫一声:“快把手机抢过来,钱都还没要到!”
    温澜生拿着手机跑到厨房,温菁赶紧冲了上去,温澜生却比温菁更快一步,跑道灶台前拿起挂着的刀,转身一挥,温菁吓了一跳,下意识拿手一挡。
    “啊啊啊啊————”身后传来谢岑划破空气的尖叫。
    温澜生胸口剧烈的颤抖着,沾着血的刀从他的手中滑下掉在地上,发出冷到骨髓的声音。
    温菁呆呆地看着满是鲜血的手,愣了几秒钟,随后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
    “快去医院!快打120!”谢岑哭着抱住温菁,连忙拿衣服包裹着温菁的手腕,可是汹涌的血喷薄流出,很快就浸透了衣服。
    温明月焦急的打着电话,随后抄起一旁的凳子往温澜生身上砸:“你这个畜生!你想把我送进监狱等死,还要杀了你妹妹,温澜生我就是进监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凳子脚砸在温澜生的身上,温澜生无助的流着泪,跌坐在地上,看着温菁满手的血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是你们逼我,是你们害了我。”
    120很快来了。
    急匆匆的把温菁拉到医院,温明月和谢岑揪着已经快要懵掉的温澜生跟着到了急诊室,刺目的白炽灯再次在他面前闪烁,一阵一阵的白光仿佛将他拉回到高二那年,他做完流产手术,下腹坠痛难忍的走出了病房,繁夏刚刚考完试,站在医院楼道的尽头等着他,也是那样冰冷的灯光。
    他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希望再次在人群里,在冰冷的灯光尽头看到繁夏。
    可是他身边只有面目狰狞的温明月和谢岑,揪着他又打又骂。
    “要是菁菁有什么三长两短,温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菁菁那么好的孩子,你心真狠啊,居然想杀了她,她跟你有什么仇啊,你要杀人你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对菁菁下手!”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匆匆而来。
    “我们是。”谢岑停止了打骂,忙问道:“医生我们家菁菁没事吧?”
    “病人手腕割伤、神经断了一根,肌腱断了两根,血管断了两根。”医生说道。
    谢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对着温澜生又是一顿发泄的毒打:“都是你,把我们家菁菁害得这么惨!”
    “家属先不要激动,虽然病人伤口很严重,但是你们送医及时,只要做好手术已经术后的康复理疗,病人的伤是可以愈合的,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手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特别剧烈,但是一般生活还能能够保障的。”
    “谢天谢地,那医生,你赶快给我们家孩子手术吧?”谢岑说道。
    医生点点头:“可以,你们先去一楼交手术费。”
    “手术费?”谢岑顿了一下,问:“手术费要多少钱啊?”
    医生说道:“五到七万左右,算上之后接近一年的康复费用,你们准备15万吧。”
    “十五万!”谢岑嗓音陡然拔高,看向温澜生骂道:“都是你把你妹妹害成这个样子,还不快付钱!”“我没有钱。”温澜生倒退一步,脑子里全是繁夏的话,他的嗓音断断续续:“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了,不然、夏夏会生气的,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害了我,我本来可以活的很幸福的。”
    说完温澜生直接跑出了医院,抛下了急需手术的温菁,温明月赶忙去追,却没追到。
    谢岑又痛又恨,却低声下气的说道:“医生,我们自己在家康复就行,那个手术费能不能便宜一点啊?我们老两口养着孩子不容易。”
    温明月贪污公款就快坐牢,他们捉襟见肘到处借钱借不到,现在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房租都给不起,哪里还拿得出七万的医疗费啊。
    医生无奈的说道:“那没办法了,医院就是这样的规定,我也没办法。如果你们感到为难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们转到公立医院,那里手术费可能只要两万左右,如果你孩子有社保的话,还可以报销。”
    医生这样说,谢岑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
    他也不想转到公立医院啊,环境比不上私立的不说,就楼道大厅里还都挤满了病床,医生质量更加比不上私立,如果不是碍于经济所迫,他也不会那温菁的身体去冒险。
    转院的路上,谢岑失声痛哭:“咱们奋斗了一杯,为什么老了反而过成这样?连给菁菁的救命钱都拿不出来。”
    公立医院的环境完全不是私立医院能够比的,整个楼道还有大厅都铺满了简易的褥子,连个架子床都没有,无数病人挤在一起,在庞大病人的环境下,医生更加没有精力去精细考虑病人的情况,草草的给温菁做了手术,也不来查房观察病人的情况。因为欠了手术费,没休息几天就被强行出院。
    而没有专业护士换药和康复的情况下,温菁的手即使做了手术也出现了血肿感染的情况,可因为没钱连公立医院都去不起,手硬生生就给拖废了。
    温菁在知道自己的手成了残废,连游戏都打不了,彻底自暴自弃,嚷嚷着要找到温澜生跟他拼命。
    而温明月更是自暴自弃,温澜生消失不见,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有人愿意借钱给她,当警察找上门的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温家的天彻底塌了。!
    第68章 摊牌
    温明月被警察抓走的时候,谢岑还在为了温菁的手伤忙碌奔波,眼睁睁看着温明月被人抓走,心彻底凉了。
    他们一家三口原本全都指望着温明月的工资紧紧巴巴的活着,现在加上温菁的医药费,日子更是揭不开锅,温明月被警察带走更无意于雪上加霜,甚至连个好一点的律师都没有办法给她请,只能依靠法律援助。
    可温明月挪用公款罪,罪名属实,又拒不归还挪用的上百万资金,数额巨大,案件很快宣判,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穿着橘黄色看守所服的温明月当即头晕目眩,幸亏被周围的法警搀着才没有才没有栽倒过去,耳边传来谢岑的哭骂声,温明月眼前发昏发黑,朝听审团望去,谢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法警已经拖着她虚弱无力的腿脚走了。
    等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解开了手铐,塞进了在冰凉阴暗的四方天地里。
    牢房里的其他人钉钉地看着她,她们来全国各地,犯的罪名五花八门,唯一相同的是她们都比温明月年轻力壮,监狱里可不是讲尊老爱幼的地方,温明月苍老的身子一颤,仿佛有四面八方的寒气往她身上涌。
    不到一个星期,温明月已经快要疯了。
    她在文明的社会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猛不丁被扔到了弱肉强食的监狱里,白天还勉强正常,可一到晚上,牢房里的人就那她出气,不是暴力蛮横的揍她,而是用各种小动作折磨她,虽然不致命,但更加像一种酷刑。
    例如深更半夜往她的脸上浇凉水,那尖锐的东西扎她的头皮,如果她稍有反抗,便会被牢房里的老大罚站,一站就是一晚上,白天还要继续劳动改造,没精神时就会被其他狱友举报,反过来被狱警教训,甚至连监狱里最胆小怕事的人,都拿她当发泄桶。
    她成了人人可以欺负的对象,温明月才来了一个星期,却感觉像过了一辈子这么长,而这样的一辈子还有14年零349天,她甚至还会死在这个地方。
    温明月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害怕过,无边无际的恐怖勒着她的脖子,她赶紧给谢岑写信,让他想办法给她请律师,帮她重新上诉,帮她找温澜生要钱,能赔多少是多少,最重要的是能让她减轻刑罚,这个鬼地方,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可信是寄出去了,却像石沉大海,没有了音信。
    昏暗破旧的破败房子里,谢岑看完了信,直接将信纸团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语气怨恨:“人在牢里,倒使唤起我来了。”
    “她自个儿挪用公款,工资没了,养老金也没了,我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还帮她还钱,想得美!”温菁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她妈脑子反抽,自寻死路,她怎么会落到今天?
    “就是,我跟了你妈一辈子,受了她一辈子的气,就指望着老了有个依靠,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咱们父女俩。”谢岑恶狠狠的咒骂了温明月一句。
    如果不是她炒股赔了钱,他现在至于沦落到去火锅店后厨给人端锅洗碗的活吗?一天累死累活,连一百块都挣不了,害得负担温菁的治疗费,想想都气人,都怪温明月非要炒股。
    “妈也是蠢,既然都挪用公款了,怎么不知道多挪用一点,把资产转移给我,反正都还不上要坐牢了,也不知道给女儿留点钱,真没她这样当妈的。”温菁看着自己连稍微弯一下都疼痛不止的手腕,红着眼说道:“要是留点钱给我,我至于连医药费都付不起吗?”
    谢岑心疼的看着宝贝女儿,舀了一勺粥,温声细语的说道:“唉,算了不提了,爸刚熬的蔬菜粥,你快喝了补补身子吧。”
    温菁突然用手臂挥开了谢岑,勃然大怒道:“这种烂菜叶子怎么给我补身体!”
    谢岑被滚烫的热粥烫的哆嗦。
    温菁看着谢岑,都快恨死他了:“如果不是你让我去追温澜生,我会被他划伤手腕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造成的!”
    谢岑呆呆地看着她,说道:“这怎么能怪我啊,是温澜生把你弄伤的,不是我啊。菁菁你是爸的命根子,爸怎么会害你呢!”
    “那你去把温澜生给我找来啊!”温菁自从废了手后,整个人都变得阴沉无比,说起温澜生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剥了他的皮一样:“把他找回来,给我赎罪!”
    谢岑当然也想找到温澜生啊,现在她们的日子这样艰难,温澜生虽然没有从繁夏那里弄到钱,但是他至少年轻有学历,先找一份工作,再找一份兼职,也可以会让他们过得比现在好。
    再说了,他是温澜生的爹,温澜生赡养他是应该的。温菁的手又被他害成这样子,他更加逃不了。
    可是谢岑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听温澜生的消息,却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
    *
    监狱里,温明月盼星星盼月月,终于盼到了有人探视。
    等待探视的这段时间,她没日没夜的被同牢房的狱友折磨,这些日子她们有想出了新的折磨人的方法,她活在牢房的集体欺凌中,成了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太太。
    她本以为是谢岑带着温菁来看她了,甚至已经给她请了律师,准备再次上诉,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来看她的人居然是繁夏。监狱里的探视间是一间独立的小房子,没有狱警监督。
    繁夏悠闲自若的坐在玻璃墙的另一端,细长白皙的双腿交叠,温柔的眼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看到繁夏过得这么好,温明月脸垮的更加难看。
    她变成现在这样子都是被繁夏害的,如果她当初没有听信繁夏的哄骗炒股,她也就不会赔钱,不会赔钱机不会挪用公款,不挪用公款就不会坐牢。
    她现在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因为繁夏。
    温明月一幅要杀了繁夏的表情,趴在玻璃墙上:“繁夏,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还敢来!”
    温明月脸色狰狞,可繁夏却笑了,笑的很开心,甚至换了姿势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我为什么不敢来?我来就是为了看你过得有多惨。”
    温明月一愣,随后泛起更强的恨意,嘶吼道:“你还敢落井下石!繁夏,我儿子伺候了你那么多年,你说抛弃就抛弃,我们一家难道是你的仇人吗!你见死不救,还要这样对我!”
    啪——
    “你们难道不是我的仇人吗!十几年你撞死了我妈,害死我爸,你们一家人都忘了,我可没忘!”温明月话音未落,繁夏的手就拍在玻璃上,如果不是有这一层玻璃阻隔,就狠狠的拍在了温明月的脸上,她的眼神不再温柔,反而寒气阵阵,看得人心底发憷,温明月在她的气势面前,陡然间便矮了下来。
    她好像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认识了繁夏。
    温明月腿脚发软的坐下,说道:“你、原来你都知道,那你这么多年......你故意睡了我的儿子,故意报复我!”
    突然她抽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所以股票也是你故意害我!你早就知道那只股票有问题!你看着我一步步往火坑里跳......那封匿名举报信也是你写的!”
    繁夏笑着:“不错。”
    温明月手脚发凉,她没想到她一直认为最无害的人,竟然是一条蛰伏多年的毒蛇,害的他们一家苦不堪言。
    “上诉!我要重新上诉!是你故意害我的。”温明月激动道。
    “你大可以去上诉,你挪用公款,是我逼你的吗?”繁夏淡淡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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