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透透气。”她丢下这么一句,起身离席。
    公海风很大,四面八方海浪翻腾的声响。船上灯火辉煌,靠近甲板的围栏,隐约能看到近处浪花拍打着浪花,再远就看不到任何事物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犹如人内心里的欲望。
    几分钟后,裵文野跟着离席。不过就这么一会儿,楸楸就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他找来服务员问,穿小香风戴着口罩的女人很好找,穿过长廊到视野开阔的甲板,她正费劲地攀栏杆,似想着爬到栏杆外。
    裵文野额角一跳,过去一把拉过她的手臂,拉回来一米的安全区域,见她眼底有错愕,脱口而出的暴戾都软了下来,“你干什么?”
    “我……”楸楸看一眼栏杆外,再看他,仍心有余悸。
    “我耳环掉了。”她看着裵文野眉眼蓄着的阴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心里惊恐,声音也变得弱弱地。
    “掉在哪里?”裵文野松一口气,看她手指的方向。
    越过栏杆,下方是船的公主形象标志log苡橋o,与甲板不过半臂距离,那枚银白缀着羽毛的耳环勾在边沿,随着船身摇晃而摇摇欲坠。
    大约就算没人去捡,随着邮轮在海上航行,海浪再猛烈一些,耳环迟早会掉落在下层的甲板上。
    其实他们可以回去叫工作人员拿来工具,避免危险动作。不过裵文野没有这么做,他解开一边袖扣。
    “你要拿吗?”楸楸有点急,“我去找人拿钩子好了。”
    她自己做糊涂事,可以自己买单,不会埋怨自己。万一裵文野摔了,她可赔不起。
    “没事,你在这里等着。”
    这点障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是西装有些限制,总体来说不成问题。一如他所想的,从他翻过围栏,取到耳环再回来,动作行云流水,在船上如履平地,不到半分钟。
    张开手,耳环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作为交换,楸楸把手里的袖扣还给他。
    “你不帮我戴上?”裵文野没接,低声道。
    被他点醒,楸楸恍然大悟,凑近些,乖乖地帮他整理袖口,戴上袖扣。
    耳环蹭到过别处,难免沾上污渍,楸楸没戴,放到他西服口袋里。
    看时间渐渐晚了,裵文野没再带她回多功能厅。
    俩人往七层客房的方向走,她隐约能感觉出来,裵文野的心情不太欢愉,走路的步伐也比平时要快,她踏着细跟高跟鞋,被厚重地地毯吸食掉大部分跫音,追得狼狈,踉踉跄跄,好在电梯不在这个楼层,她在‘叮’的一声及时赶到门口,与他先后进入电梯。
    逼仄的轿厢里没有其他人,楸楸扯着口罩边沿,小口喘着气,心想自己还是运动太少。又想着她哪里惹到裵文野,还是其他人惹他不高兴,想出几个答案,然而不合逻辑,所以还是没个所以然。
    回到客房,一如他们方才离开的模样,客房里一点变动都没有。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刚才在生气什么?”裵文野回头看她,摘了袖扣揣兜里。
    “什么?”楸楸讶然。
    生气?她哪儿有。楸楸茫茫然看他,心想自己顶多是有些不高兴吧,哪儿称得上是生气?反而是裵文野,他才是在生气吧。
    “没有什么要说的?”裵文野杵在电视机旁的柜子前,问她。
    楸楸不知道该说什么,依旧两眼空茫,不知是不是药吃完了,这两天没吃药的原因,总觉得自己迟钝了一些。茫然过后,她反思了一阵,关于方才的不高兴,终于认清一点,她确实是在生气,对自己,对身边的人,对这个世界。
    见楸楸迟迟不吭声。
    “那就回去再说。”他说。
    裵文野摸了烟和打火机,打开阳台的门,又关上。
    楸楸累了,高跟鞋没脱,挨着床边躺下来,床很软,她小心翼翼的还是破坏了心形状。
    房间里光线昏黄,她眯着眼看阳台方向,裵文野正在打电话,手里扦着一支烟,橙红光点随着风过而明明灭灭。
    不知过了多久,裵文野吸完那根烟,推开阳台门进来,楸楸攫起床上的玫瑰花瓣,往裵文野身上扬。
    裵文野原地站定,眼前洒落零散的玫瑰花,一枚花瓣掉落在他的戗驳领上。
    他摘下那枚花瓣,放在手心掂量,也不知道酝酿着什么坏水,先是温和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楸楸不止一次意识到,跟裵文野待在一起,自己会降智,也不知道是只有自己会这样,还是其他人都会。
    她对这一点感到费解,裵文野已绕过床尾,来到她躺的这边,钳着她的肩膀翻一把,楸楸惊呼一声,背过身去。裵文野膝盖一横,压得她小腿肚无法动弹。
    裙摆没有被掀开,却仍有什么探进了裙摆。楸楸睁大眼睛,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忙去阻止,“不要。”
    太迟了。花瓣挤入花蕊当中。
    楸楸郁愤捶床,“你暴力,我要报警,让法律制裁你。”
    裵文野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擦手。
    “我看你喜欢的紧,到时还要向法官帮你的好哥哥求情。”
    从床上下来,台上手机嗡嗡响,游艇和邮轮船长那边安排好了。
    “走。”他拉起楸楸,给她戴上口罩。临出门前,一把抓起纸巾包着的口球,塞口袋里。
    第56章 爆炒
    ◎「爆炒牛河。爆炒花甲。爆炒蛏子。」◎
    回到香港, 已经接近凌晨,都饿得七七八八,俩人出去觅食。
    这个时间街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并不多,他的出现又成为视觉中心, 尤其他今天身上这一套矜贵的西装, 充满s感。
    今晚上,楸楸很少正眼看他全身, 怕发大水, 偶尔又斜眼睨他, 因为忍不住。
    他们去了九龙一间大排档,还没到路口, 便闻到烟火弥漫地镬气,锅起火爆炒的味道。
    然而生意也如锅气,红红火火,不少人在街边等着, 大都t恤大裤衩, 吊带牛仔裤的来享受宵夜,像他们这样西装裙子的, 简直是奇装异服。饶是裵文野, 也后悔没回家换件衣服再来。
    俩人在路边便利店买啤酒,楸楸原本想要二锅头, 被裵文野终止了交易。
    “为什么不能喝?我长大了。”楸楸不爽,看向收银员, “二锅头。”
    “那我不让你长大。”裵文野拉回她的手, 看向收银员, “青啤。两罐。”
    收银员看看他俩, “谁付钱?”
    “我。”裵文野拿出手机。
    楸楸惊讶地看他拿出手机, 往自己身上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居然又没带手机出门,而她居然一晚上都没有发现。
    裵文野得逞地看她,“切。”
    一人一罐啤酒,俩人站在灯杆下,栏杆旁,聊着天,等座位。楸楸快饿的不行了,晚上酒席都没吃,裵文野好歹吃了几口,听她百无聊赖地报菜名。
    “爆炒牛河。”
    “爆炒花甲。”
    “爆炒蛏子。”
    楸楸深呼吸一口气,怨念地瞪裵文野一眼。要不是裵文野,她不至于现在还在饿肚子。
    “怎么不继续报了?”裵文野说,“要我说都不好吃,还不如爆炒楸楸。”
    裵文野说的,和她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耍,耍流氓啊。”楸楸瞬间耳朵红了,脸也热。
    “不过只能回家尝了。”裵文野拿啤酒罐冻了冻她的脸。
    楸楸躲了,没躲开,脸上一点冰水。她轻轻擦掉,脸上羞愤,捂脸。
    “变态!”
    他笑了下,低头看手机震动,喝一口啤酒,接起来电。
    是卓至。半小时前他叫卓至来拿位置,卓至来拿了,碰巧他们到地儿的时候,卓至觉得他们左右都等不来,手机都快没电,就找了个咖啡店坐下来充电,裵文野到地儿后,问老板现在排到多少号了,距离他们还远着,就让卓至继续充电,省得来打扰他们。
    此时电话接起,卓至呵呵了一声,“表弟,我到底还来吗?”
    阴阳怪气的。
    裵文野:“又苡橋没人拦你。”
    卓至:“那我现在过来了?”
    裵文野听不远处叫号,就差两位了。
    “来吧。”
    过了一会儿,路口走过来一个t恤大裤衩人字拖的男人。
    楸楸认得他,上次见过的‘表哥’。
    卓至有点近视,不高,两百多度,不进实验室的时候基本不戴眼镜,走近了才发现两人,以及两人的穿着,然后在两米开外站住了。
    他一脸生无可恋,“你俩四不四有病,穿成这样来次大牌档?”
    时隔几日不见,表哥的普通话依然不普通。
    楸楸憋着笑,跟他打招呼。
    裵文野:“我看确实是有。”
    “还病得不轻。”楸楸点头附和。
    服务员拿来菜牌下单,三人点了几个爆炒的菜和虾蟹粥,吃个全饱。
    结束后,卓至徒步回家,他们开车回了公寓。
    整个屋子都是黑的,唯独花园开了灯,游泳池波光粼粼,看着就很令人向往。
    裵文野终于明白,那些同龄朋友为何都在恋爱后有了肉裙子,因着下班后生活充实,根本没时间健身。他发誓自己绝不能变成这样。
    但在那之前,裵文野还是想算一算在船上的账。
    取花瓣时,楸楸眼尾飞红,禁不住在小喘气,小手攥着他的手腕,说不好是想让他取出来,还是放进去一些。
    最后裵文野还是取了出来。“都泡烂了。”他轻声道。
    楸楸捂着脸,无端觉得很丢人,看他将花瓣残渣扔到白净洗手盆里,又听他说:“以后,说不定会遇到很多次类似的事情,像今天晚上这样的。”顿了下,他问,“你数过吗?”
    “什么?”楸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没有。”
    哪儿敢数?楸楸紧张地抓着洗手台边沿,桌面一片狼藉,瓶瓶罐罐袋装的东西,有卸妆的,也有其他的,刚才又用了一次软导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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