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平搓着自己胳膊上的软肉,瞥见顾珩似笑非笑的眼,周扬平深深打了个寒颤,顾珩今天确实不大正常,可惜这样的顾珩他更不敢招惹。
    那股子似笑非笑之中藏着是阴冷与威胁,好像他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能扼住他脖子一般。
    他赶紧摇摇头,强颜欢笑:“没事没事,我刚才硌着了。”
    此后半路,姜娴、赵大丫、周扬平无话可说,另一边谈笑风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家后,天已经黑了,姜大伯母忙忙叨叨的去拿了肉出来,在灶间忙碌起来,还吆喝小老六去搞了一个火盆,偷摸着让姜娴跨了个火盆,一边看着姜娴跨,一边还念念有词:
    “跨火盆,去霉气,霉神快走快走快走……”
    话说的搞笑又不押韵,还带着点点乡音,让姜娴暖心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
    这时代,根本不让弄这些,她们麦收大队原本有个跳大神的,姜娴叫她大娘,前几天还跟她大伯母哭诉的,说现在都不准做这些,她家已经揭不开锅了,心善的大伯母还赊了点碎玉米糁子给她,嘴上说让等过年生产队分粮的时候还过来,实际上,大伯母私下说,不准备要了,只因为这大娘家也挺不容易。
    晚上一家吃了一顿有肉的团圆饭,席上,姜娴主动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实在是一家人有一个是一个,连小七小八都欲言又止的,估计被嫂子们私下里叮嘱过了,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她看了难受,知道他们虽然从旁人那儿知道了消息知道她没事,但没有听她亲口说过,到底有些心中不安。
    可惜,除了不懂事的姜家小三到小八听她一人把四个男人打趴下了,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缠着她要教她功夫以外,小老六没说话,就连姜小大和姜小二都不信她。
    姜小大:“小姑,你真的没受伤吗?”语气是满满的怀疑。
    姜娴:“……没有。”
    姜小二:“小姑,你不要硬挨着,你瞅瞅你的手红的,都破皮了,你放心,我都跟大哥说好了,那长稞大队的魏金山还有个弟弟,叫魏银山,那混账跟我一个学校,我明天去上学一准把他打的屁滚尿流替你出气。”
    姜娴:“……小孩子打架不好,不要乱打架。”
    她的手破皮那是因为她的手嫩呗,用力过猛就破了,要不是小二提起,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等伤好了,她还得寻草药泡手,不然手又变粗了。
    姜爱国心疼的看着闺女:“都怪爸没用……”
    姜娴连忙阻止她把一串涛涛是父女之情,唯恐溺毙在加其中:“我真的没事,爸,我除了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好着呢……”
    姜爸默默扭过头看着姜妈,姜妈立刻会意:
    “吃完饭我就帮闺女检查一下。”
    姜大伯母和姜二伯母也帮腔:
    “是啊,胖丫儿小时候长得白胖白胖的,像个大包子,有一回在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把手上皮都蹭了,可心疼死我了。胖丫儿哭,我也跟着哭。”这是姜二伯母。
    “对啊,瞧瞧这手,心疼死大伯母了。听话啊,胖丫儿,让你妈检查一下,哪里破了,得上药的。”
    姜娴:“……”罢了。
    她倒是指望小老六帮她说话呢,没想到她一看过去,小老六就跟着大伯母的话连连点头呢。
    姜娴还能说什么。
    倒是晚上,姜妈给她查看身上有无伤口的时候,听她说到今天村里发生的事儿,姜娴才知道还有这一茬。
    她连忙拉住姜妈,让她说的具体点。
    姜妈看着姜娴闪闪发光的眸子,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
    “你怎么这么高兴啊?就算现在跟徐家关系不好了,你也不能幸灾乐祸啊。”
    姜娴眨眨眼,眼中潋滟着流光,明媚异常:
    “那可不是,我只是震惊而已,所以想听听后续。”
    今天因为她的事儿,都没人跟她说村里发生的大事。
    想到徐嫣儿的性子,姜娴心中暗自琢磨她如此做的用意,总觉得,徐嫣儿这场豪赌下的也太快太早太大了。
    真的很不像徐嫣儿的做派才是。
    可惜的事儿,姜妈今天也上班来着,下午又被姜娴的事儿吓得半死,也就在公安上确定女儿没大事后,她才听周扬平说了一言半语。
    细节哪里知道?
    确定闺女儿无事,姜妈拍拍姜娴的头,把她塞到被子里:
    “我哪里知道,听说今天到底是把结婚证领了,徐家人都在外面放话了,说他们是麦收大队第一个领结婚证的人家呢。”
    就因为这儿,今晚好多人去徐家看结婚证呢,毕竟他们那时候,农村人结婚,不兴这个。
    就是把新娘接回来,算了事儿,她那时候还算好的,姜爱国是把自行车给她买起来了。
    第100章 夜半爬墙(一更)
    可能是这一天实在太混乱了,等到姜母走后,姜娴反倒睡不着了。
    一闭眼,她不是想到徐嫣儿,就是想到韩一舟,最后,这些影像通通消失了,只剩下顾珩放大的脸,占满她整个脑海。
    然后,也不知怎么的,越想心中越难平静,她琢磨不透顾珩的用意和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干脆坐起来了,透过窗棂,看着外面的夜色,内力缓缓在体内流动起来,以平复她心情的不平静。
    她想,她确实得尽快和顾珩谈一谈,一来是关于廖地主那事对徐广国的疑惑,令她想要找到更多的佐证。二来,自然是探探顾珩的底。
    若只是单纯的男女相互吸引,那她可以考虑一下,若不是,姜眯了眯眼,眼中极速闪过一抹深思和肃杀之色,那她可不会客气,必要让他知晓她的厉害。
    这般想着,窗棂之处突然传来一丝异响,姜娴迅速从思绪之中回神:窗外有人,她感觉到了。
    她无声掀被而起,脚下运力,一个踏步,人已经冲到了窗口,她脑子里此时满满都是大丫跟她说过的关于这个村中似乎有贼寇一事,莫不是她前几次卖猪肉牛肉啥的,露富了?所以这些贼寇摸到姜家来了?
    黑暗之中,她冷冷一笑,凛冽冰寒,透着慑人的寒意。
    若是真是,那算是撞到她手上了,她握了握拳,她倒要看一看,哪个这般大的胆子,看她不打死他们!
    她掩在窗棂侧边的幽暗处,夜色朦胧,无月却有星子,到底是昏暗了一些,不过这对本就有内力的姜娴来说,影响不大,她安静的蛰伏在那儿,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猎物再次探出爪子的那一刻,一击致命。
    下一瞬,窗口处突然冒出一个人的脸,那人似乎知道姜娴躲在何处,从窗口探头的那一瞬,眼睛已经精准的对上了姜娴的。
    姜娴从满面警惕到木然再到皱眉不满,这个过程极快,面色迅速切换的过程之中,姜娴已经一拳击出,又快又急,带着要把对方鼻梁骨打断的锋锐劲道,顾珩头也极快的一歪,险险擦着姜娴的拳头避了过去,一手伸出,一推一转,准确包覆住姜娴拳头之时,已经卸了她的力道。
    “你想打死我吗?”顾珩眼睛没离开姜娴的眼,语气之中却多了满满的无奈。
    姜娴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她今天看到顾珩,这种感觉就如影随形,她冷笑不止:
    “不请自来是谓贼,既是贼,打死又如何?”
    “我不是,我就是来看看你。”语气轻缓,在夜色之中,多了一丝完全和顾珩这人气质不搭的柔和。
    “我是你什么人,需要你看!”软魅的声音之中透着寸步不让的强硬。
    “……你声音太大了,你想把你这一大家子人吵醒吗?”
    顾珩依然不疾不徐,眉眼和声音之中还带上了些许的笑意,明明他才是半夜爬墙者,却是他在提醒姜娴。
    “你究竟想干嘛?”声音小了许多,想到五哥今天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姜娴有点怂了。
    “出去说,怎么样?”
    他慢吞吞的说着话,似乎悠闲自得的很,实际上,全身酸软无比,心中的紧张自是不可言说,不过是在力持镇定罢了。
    总是看着她的眼,抓着她的手,又听她说话,带给他的反应是极为强烈的,强烈到他觉得他已经有点撑不住自己全身的酥麻,即将出丑的瘫软在地上。
    他倚着窗台,看似闲适,实则靠着窗台支撑着他大部分重量,眼神下移,本是为了稍稍缓解一下这恼人的酥麻感,可这一转移,他瞬间移不开目光了。
    姜娴是从床上爬起来的,自然穿着睡衣。
    姜娴虽然成了华国姜娴,但骨子里的澜国姜娴还在,她穿的睡衣和时下人的并不相同。
    她身上着一件丝绸的睡衣,长衣长裤的宽松类型,腰间一条系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身材妖娆,丝绸轻薄,这么穿着,在夜色之下,如同一只林间钻出的女妖,懵懂天真却又妖媚惑人。
    很不巧,顾珩眼力也很好,只是这么随意一瞥,自此再也移不开目光,他觉得自己虽然没喝酒,但却醉了。
    以前从没觉得姜娴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可是突然之间,他从听到她的声音有了些奇怪又恼人反应到不自觉的关注她,就突然之间在毫无防备之下无知无觉的陷入其中。
    他排斥、他反抗,对于这种强烈却陌生的感觉非常的难以接受,顾珩从骨子里是很讨厌这种不在他预料之内又无法控制的情形发生的,那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他思虑再三,本打算去船上住一阵子,恰好他最近看中了一个生意,想去寻摸一番,大约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把那条线路摸熟、打点清楚。他想要不索性就借此避出去,冷静一阵子,若是他回来后,还是这般的“不清醒”,那他就采取行动。
    却没想到,就在他下了决定之时,却听说她遇到了危险,他不假思索便冲了出去,哪怕凭借他对她的了解,或是听到旁人的证实她应该不会有事,也丝毫不能平息他的心慌,以及看到那四个渣滓之时,他那股子蓦然涌现的残戾,恨不能把对方杀死在当下。
    若不是姜娴拉了他一把,可能他真的这么做了。
    等到事情处理完毕,回到家,他满脑子都是今天这事,他细细的把从姜娴醒过来到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最终,没忍住心中的渴望,做了他以为只有毛头幼稚的小子才会做的事情,半夜爬了姜家的后院墙……
    看着看着,顾珩突然微微笑了一下,无他,不过是这件衣服的布料他认出来了,该是他大嫂送她的那匹软绸,也就是他弄回来的。
    他送的布料,穿在她的身上,令顾珩的心中多了一丝不可言说的异样。
    “正有此意。”姜娴何许人也,她岂会看不出顾珩的打量,更何况,这人如此的明目张胆。
    猝不及防的,话音刚落,她突然对着顾珩笑了一下,笑的潋滟无双,在顾珩忍不住呆愣的瞬间,迅捷的抽手关窗,“砰”一声,要不是顾珩好歹还有一丝理智和敏锐,在窗户砸来之际脸往后一仰,怕是他挺直的鼻梁要被她撞掉了。
    顾珩:“……”真狠心啊。
    第101章 顾珩的表白(二更)
    姜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进出自家自己的房间,需、要、爬、窗!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男人害的,姜娴不是个喜欢退缩的,虽然她很不满顾珩突然爬了她家的院墙,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间来找她,不过既然她也想找他谈谈,那便不必拘泥这些细节。
    于是,穿好了衣服,夜半深更,两人站在了三环山内。
    没办法,田野空旷,这要是随便哪里杵着两个人,莫说被自家人发现,周围人家,但凡谁出来起个夜或者也像她这般夜里不睡觉从窗户往外看,很容易看到两人。
    到时候,不是吓死,就是他俩名声尽毁。
    名声这种东西,姜娴内心是不大在乎的,毕竟她当探子那会子,身份都是隐蔽而见不得光的,会随着任务的变化发生变化,上面的人让她成为谁,她就得是谁,要名声何用,就算有,那也是塑造的,而不是她姜娴的。
    可是如今不同,她生活在阳光之下,有了前世她梦寐以求的独一无二的身份,名声这些,她知道她家人很在乎的,她其实也在乎,或者说这个时代,绝大部分普通老百姓都在乎,无它,这东西类似个通行证,要是名声不好,不仅会被指指点点,还会被人隐形的歧视,可以算是在人生之路上多了许多无形的障碍。
    姜娴是为了努力往好日子奔的,也想让姜家人一起过好日子,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于是乎,能怎么办?想好好谈话,只能找个僻静又隐蔽的地方。
    姜家靠近三环山,两人也没交流,不约而同的一前一后往三环山而去。
    顾珩倚靠在一棵大树上,显得姿态慵懒随性,实则,本意自然是遮掩他那一直排渲不去而又隐隐加重的酥麻感。
    他想,若是以后跟姜娴一辈子都在一起,是不是会一直如此下去?他该如何适应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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